朝花夕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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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錫耶納(1):“既生瑜,何生亮”的惆悵

(2019-05-13 12:50:02) 下一個

縱然不舍,終有別離。沉浸在人類靈魂和生命中的佛羅倫薩,像一朵永開不敗的花,芬芳豔麗。那濃鬱的中世紀文藝氛圍,即使擦過了歲月的痕跡,即使我們到了它曾經的“死對頭”-錫耶納(Siena),它那撲鼻的迷人暗香依然在我們心中縈繞,它那貴婦般的優雅依然在我們心中快樂地舞蹈。那感覺,是白居易筆下的“我有所念人,隔在遠遠鄉。我有所感事,結在深深腸。”

對佛羅倫薩的愛戀,對佛羅倫薩的情迷,讓我們在看到錫耶納的時候,還沒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錫耶納依山而建的中世紀風情古城,錯綜複雜的小巷,高高低低的上坡下坡,都讓我們感覺回到了熱那亞的老城。

錫耶納

跟依山傍海的熱那亞不同,錫耶納雖依山而建,卻蔓生在河穀之間,被田園環繞。同佛羅倫薩一樣地處內陸的錫耶納,因為河穀和田園的優勢,早在羅馬帝國前就會使用先進的灌溉技術,開發土地,過著比佛羅倫薩人悠閑得多的世外桃源生活。即使在偉大的羅馬帝國時代,這裏的一片桃花源仍不被外人所熟知。若不是羅馬帝國崩潰後,倫巴第人的入侵,這裏的繁榮興盛也許還是“養在深閨人未識”。野蠻的倫巴第人的入侵,讓錫耶納的“小富即安”暴露於天下,也為它送來了上升的階梯。

由於古羅馬的貿易通道極易被拜占庭帝國攻擊,倫巴第人把貿易通道改為經錫耶納連接它占領的意大利北部地區和羅馬之間。貿易通道的改變,讓錫耶納直接坐上了騰飛的火箭。雖然倫巴第人之後被法蘭克國王查理大帝所滅,但地處貿易大通道上的錫耶納仍然過著有滋有味的生活,不僅占據著羊毛貿易的優勢,還在12世紀起創辦了世界第一家,至今仍在運行的銀行。在經營貸款業務上占有重要地位的錫耶納,把一部分財富投到實業中,由此帶來了紡織業的興盛。錫耶納的商人和銀行家利用自己的資本,把教皇的“十一稅”征收權牢牢掌控在手中。在13世紀,錫耶納無論在經濟上,還是在軍事上,都走上了輝煌的頂峰。而此時的佛羅倫薩,才剛剛加入全球羊毛產業鏈,還在為原始積累而努力拚搏,還在奔赴“小康”的路上揮汗如雨。

錫耶納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當然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比佛羅倫薩先“胖”起來的錫耶納,為了領土和信仰,不可避免地與它的鄰居,同處內陸,相隔不到100公裏的佛羅倫薩,產生尖銳的矛盾。當支持教皇的佛羅倫薩與支持皇帝的錫耶納在孟特佩提(Montaperti)戰役中相遇,一場奠定了兩個城市之間永久矛盾的舞台劇正式拉開帷幕。隻有2萬人的錫耶納軍隊不僅大敗佛羅倫薩的3萬多軍隊,還殲滅了至少一半的佛羅倫薩士兵。這場“各為其主”的戰爭,以錫耶納的絕對勝利而告終。戰爭的勝利,不僅讓錫耶納贏得了近一個世紀的黃金發展期,也造就了它狂妄、自覺高佛羅倫薩一等的基因。

可風水輪流轉。隨著毛紡織業“芯片”技術的發現,佛羅倫薩開始走上騰飛的快車道,開始孕育偉大的文藝複興運動,而比佛羅倫薩先強大起來的錫耶納自然不甘落後,兩座城邦開始在建築和藝術等領域比拚和廝殺。佛羅倫薩有喬托鍾樓,錫耶納則有更高的曼嘉塔;佛羅倫薩有不斷擴建的市政廣場,錫耶納有華美的田野廣場;佛羅倫薩有自己的文藝複興天才們創建的佛羅倫薩畫派,錫耶納有獨享保守的錫耶納畫派;佛羅倫薩是意大利羅馬式建築的典範,錫耶納是意大利哥特式建築的先鋒;佛羅倫薩有絢麗的聖母百花教堂,錫耶納要建成歐洲最大、最華美的教堂......

錫耶納

誰料想,天不隨人願。縱然錫耶納雄心似海,“怎奈何,如花美眷,終不敵,似水流年”。1347年到1353年席卷歐洲的黑死病讓錫耶納的盛世華年戛然而止,一蹶不振。很多時候,你可以跟別人爭,卻不能跟命運爭。雖然成為錫耶納“市雕”的母狼哺育兩兄弟雕像讓錫耶納充滿了狼性,但野心也好,雄心也罷,沒有上帝的垂愛,再大的野心、雄心,也撐不起現實的天空。

沒有發現毛紡業的核心技術也就算了,沒有藝術大師雲集也就算了,如果黑死病不奪走錫耶納城內三分之二的人口,它或許還可以跟佛羅倫薩較量一番。沒有了人口的支持,錫耶納元氣大傷,再也沒有跟佛羅倫薩叫板的能力。人口,真的是錫耶納衰落的原因嗎?薄伽丘在他的《十日談》中,描述佛羅倫薩在黑死病中人口也損失了80%,它依然能夠東山再起,莫不是因為擁有毛紡織業的”芯片“技術?莫不是因為有比錫耶納更堅實的金融底蘊?莫不是因為有永載史冊的美第奇家族?

錫耶納

曆史的真相或許永遠淹沒在歲月的塵埃裏,我們所能知道的,是佛羅倫薩在之後決定性的戰役裏,徹底擊敗了錫耶納,虎視眈眈的美第奇家族乘勢接管了錫耶納,查封了它的銀行,剝奪了它的貿易權,錫耶納開始苟延殘喘,再也沒有了東山再起的機會,一個曾經與佛羅倫薩對抗的雄獅,就這樣在佛羅倫薩的壓製下,被碾成泥,徹底躲在了光輝耀目的佛羅倫薩身後。

或許,沒有佛羅倫薩,錫耶納會是另一番麵貌,會進化出比過去更好的它,可惜,曆史總是為勝利者書寫。當佛羅倫薩作為文藝複興的搖籃,光芒萬丈照耀曆史的大地,接受世人驚歎與膜拜之時,或許,世上沒有幾個人還記得當年比它還強大得多,或是與其齊名的錫耶納。這個提拉米蘇的發源地,這個盛產藏紅花和粉紅色大理石之地,這個在中世紀孕育出無數藝術家之地,終究在與佛羅倫薩激烈爭鬥的刀光劍影中兵敗一籌。

錫耶納

都說“笑到最後的才是笑得最好的”。盡管錫耶納在曆史上曾是意大利的貿易、金融和藝術中心,也曾在曆史上把佛羅倫薩遠遠甩在身後,或與其並駕齊驅,但幸運的鑰匙卻最後落到了佛羅倫薩的懷裏,使其成為文藝複興的搖籃。“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是世人皆知的道理,“落難”的錫耶納隻有長歎一聲,在落日的餘暉裏獨自惆悵,徐徐彈奏一曲“既生瑜,何生亮”的悲歌。

可我們,雖然對佛羅倫薩愛得死心塌地,但錫耶納曆經千年洗禮,虔誠維護自己驕傲和保守的傳統和文化也讓我們驚喜。那古老幽深的石巷、那通達闊大的廣場、那精雕細琢的噴泉、那古樸的羅曼遺風和絢爛的哥特榮光,都讓我們依稀看到它中世紀全盛時的原貌,仿佛就在某一個恍惚的瞬間,我們看到,一個風度翩翩的錫耶納從中世紀中緩緩向我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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