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來春半,觸目柔腸斷。
砌下落梅如雪亂,拂了一身還滿。
雁來音信無憑,路遙歸夢難成。離恨恰如春草,
更行更遠還生。——清平樂【李煜】
故鄉傳來春天的氣息,頗有些春意盎然的味道,可這兒,草坪上仍是深及盈尺的皚皚白雪,加上疫情,雖每天的陽性病人大為減少,然而若要恢複正常的生活節奏,那為時還早。春天是出遊的好季節,本想今年再能去看看外麵繽紛燦爛的世界,可如今那是奢望。雖然我作為優先接種疫苗的人群巳接種了疫苗,但要達到人群群體免疫,離百分之七十的人群接受疫苗接種的要求尚遠,看來今年想要出遊是無望的了。閑來無事,不免想起以往的旅遊情景,於是翻出以前旅行後記的遊記,聊以望梅止渴。
飛機從雅典機場起飛,經過兩個小時的空中旅程就到了威尼斯,真是名不虛傳的水城,一下飛機就坐水上巴士在廣濶無垠的水麵上劈波斬浪,兩小時 後來到了憧憬巳久 的浪漫之都。這個被譽為亞得利亞海上明珠的威尼斯於公元452年建於澙湖上,由150多條水道分隔成118個島嶼,島上擁有400餘座橋梁。運河取代了公路的功能,各色船艇穿梭遊弋於河中,成了一道獨特的水上風景。威尼斯的先民們在水底下的泥土中打上木樁,一個挨一個,這就是地基,鋪上木板後就蓋房子,所以人們說威尼斯上麵是石頭,下麵是森林;這水下森林不用杞人擔心會腐爛,考古人員曾從馬可·波羅的古居下挖出的木頭堅硬如鐵。
威尼斯於1797年屈從於拿破崙的統治,有著1000多年曆史的共和國就此消亡,直至1866年與意大利統一。威尼斯景色旖旎,風光獨特,曆史古跡俯拾皆是,是個綽約多姿古韻十足的曆史名城。現在就讓我們開始漫步遊覽吧。
聖馬可廣場
威尼斯最負盛名的要算聖馬可廣場,廣場初建於公元九世紀,當時是一個並不起眼的小廣場,公元1177年為了教宗亞曆三大三世和神聖羅馬帝國皇帝腓特烈一世的會麵才擴建成如今的規模:東西長170米,東邊寬80米,西邊寬55米,總麵積一萬平方米。一直以來它是威尼斯的政治、宗教、和傳統節日的活動中心;廣場上巋然屹立著公爵府、聖馬可大教堂、聖馬可鍾樓、新舊行政官邸大樓、聖馬可圖書館等文藝複興時期的精美建築,它們是拜占庭、哥特、巴洛克、古羅馬、威尼斯東西方風格的和諧統一,成了威尼斯建築藝術的經典。廣場入口處有兩根高高的圓柱,東側的圓柱上挺立著一隻騰空而起的青銅飛獅,飛獅的左前爪抉著一本書,上麵用拉丁文寫著天主教的聖諭:“我的使者馬可,你在那裏安息吧!”這飛獅成了威尼斯的城徽;另一根柱子上的是威尼斯的守護神聖狄奧多。這裏曾是威尼斯的迎賓入口。
聖馬可是聖經中“新約馬可福音”的作者,公元前67年在埃及殉難。據說公元828年兩位威尼斯商人在當時總督的授意下成功地把他的幹屍從亞曆山大港偷運回威尼斯,並在同一年興建教堂,還將他的遺骸埋於教堂中的陵墓,廣場亦以他的名字命名。聖馬可教堂正麵的五個入口及其華麗的羅馬拱門上方五幅描述聖馬可事跡的鑲嵌畫、以及屋頂上細膩的雕塑都是金碧輝煌,令人目眩神移。教堂是基督教世界最負盛名的大教堂之一,也是第四次十字軍東征的出發地,它是當年威尼斯曆史、富裕、信仰的集中體現,也是建築藝術的經典之作。
廣場上高聳入雲的威尼斯鍾樓高達98·6米,始建於十五世紀末期,是城市的座標及廣場建築空間構圖的中心。從鍾樓頂上向下俯瞰,威尼斯全貎和澙湖的景色盡收眼底,據說晴天還能遠眺阿爾卑斯山頂的皚皚白雪。每逢整點,鍾樓上五鍾齊鳴,深沉渾厚的鍾聲傳向四麵八方。公元1609年伽利略曾在這兒向當時的總督當納顯示自己發明的天文望遠鏡。教堂旁的總督宮往昔是政府機關與法院所在,現今是收藏豐富的博物館。總督宮對麵的聖馬可圖書館是意大利現存最早的公共圖書館,館內擁有世界上最偉大的古典文本收藏。
聖馬可廣場以它的宏偉壯麗引得世人矚目,就連不可一世的拿破崙也讚歎它是“歐洲最美的客廳”和“世界最美的廣場”。而今那位一代梟雄早巳湮沒在人類曆史的長河中,今天的人們卻從四麵八方湧向這裏瞻仰這不朽的藝術寶庫。成千隻灰鴿在廣場上飛起飛落,爭相啄食,白色的海鷗也間雜其中,譜寫了一幅人與鳥和詣相處的場景。
大運河·裏亞托橋和歎息 橋
有著“水城”、“橋城”、“運河之城”、“漂浮之都”等美譽的威尼斯自然離不開水和橋。150多條運河象蛛網一樣密布在威尼斯,其中最主要的是貫穿全市號稱最長街道的大運河,全長4公裏。沿著這條“街道”可飽覽兩岸建於十四、五世紀各種風格的200來座宮殿、高樓、教堂,各座建築的地基都沉在水中,舉目望去,就象掩抑在水中一座絢麗多彩、五光十色的歐洲建築藝術長廊。大運河就象一條熙熙攘攘的大街一樣,各式船隻舟揖穿梭其間,構成一道獨特的水上風景。
橋是水的孿生兄弟,有了這麽多的河,自然就有了那麽多千姿百態、大大小小、造型各別的橋梁,其中最負盛名的就數裏亞托橋和歎息橋了。裏亞托橋長48米、寬22米,是大運河上最長最古老的一座橋,橋身全部用白色大理石建成,又稱“白色巨象”。該橋初建於公元1180年,本是一座木橋,公元1444年因被觀看費拉拉公爵婚禮的民眾踩蹋,於是在1508年改建為大理石橋。建橋之前曾公開征集設計方案,米開朗基羅等都曾應征,最後以安東尼達蓬特的設計建造並迄立至今。橋上店鋪林立,中世紀時便是當時的貿易中心,據說世界上第一家銀行就創立於此,莎士比亞的名劇“威尼斯商人”的背景亦選此橋。
歎息橋在總督府的後麵,它不象威尼斯的其他橋供人穿行,以前這裏是犯人從總督府通往後麵監獄的必經之路。橋的造型屬早期巴洛克風格,是一座封閉式的拱型建築,隻有朝向運河的一側有兩個小窗,死囚通過此橋往往是行刑前的一刻,隻能透過小窗最後留戀地看一眼威尼斯,感歎即將結束的人生,從而得名歎息橋。另外還有一個傳說,一名死囚犯看見他從前的戀人在橋上另一端與新歡親吻,不禁深深歎息;不過歎息橋又是世界上最浪漫的橋之一,據說戀人們在橋下接吻就能讓愛情地久天長,電影“情定日落橋”也曾在這兒取景。
貢多拉
威尼斯是世界上惟一沒有汽車的城市,市內交通就靠各種船隻,有水上巴士、水上的士、豪華遊輪、小摩托艇等;但最具特色並成為威尼斯標誌的是一種名叫貢多拉的小船,船身窄窄的,有點像我們家鄉的龍舟,船頭和船梢稍稍向上翹起象一彎新月。日落之前,殘陽如血,晚霞染紅了半邊天,乘坐在貢多拉上,舉目遠眺,在水天相接的遠處,聳立著幾處高樓和教堂尖尖的屋頂,仿佛是藍色背景上形狀各異的大小村落。漸漸地天色暗了下來,月亮悄悄地爬上來,小舟沿著蜿蜒曲折的水巷遊動,流動的水波攪動著月亮的影子。兩岸高大的石頭建築鱗次櫛比,使本來就不寬的小河更顯狹窄,穿過一座座古老的小橋,船槳劃破水麵發出有節奏的嘩嘩聲,船夫用聽不懂的意大利語唱著古老的民歌,其聲嗚嗚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餘音嫋嫋,不絕如縷;此時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唐代詩人杜荀鶴詠蘇洲的一首詩:“君到姑蘇見,人家盡枕河。古宮閑地少,水港水橋多。夜市賣菱藕,春船載綺羅。遙知未眠月,鄉思在漁歌。”有人把蘇洲稱作“東方威尼斯”,頗覺得名不符實;蘇洲雖也有小橋流水人家的意境,但要是與漂浮在水上的水城威尼斯相比,不免有小巫見大巫之感。何況蘇洲雖號稱3000年的古城,可現在還留存多少曆史的遺蹤呢?人家可是中世紀的建築比比皆是,蘇洲卻象國內的許多所謂曆史名城一樣,假古董充斥,既勞命傷財,又給人啼笑皆非的感覺。
往事悠悠
說起威尼斯,不由得勾起我少年時代的一件往事。那年我讀初中二年級,記得那天上語文課,我正津津有味的在課桌下偷偷地看莎士比亞的《威尼斯商人》第四幕第一場“法庭”,沉浸在假扮法官的鮑西婭在庭上侃侃而談把猶太高利貸商人夏洛克駁得啞口無言的場景中。突然我的同桌用肘推了我一下,接著一聲雖聲調不高卻頗感威嚴的聲音傳入我的耳膜,原來是矮胖的王老師正從他那深度近視的眼鏡鏡片上方向我掃視著,我呆若木雞,那結局是可相而知的。下課後,王老師把忐忑不安的我叫到辦公室,我心想這下該挨訓了;不料王老師卻和藹悅色地問我在課堂上看的什麽書,又問我知不知道莎士比亞,我說不知,於是他給我介紹了莎士比亞的大致生平和作品,並借給我一本“莎士比亞傳”,還叫我寫一篇《威尼斯商人》的讀後感。第二天我就把寫好的作文交給了他,不想在下一堂作文課上,王老師竟把我的這篇作文作為範文讀了出來,引來同學們歆羨的目光。此後,在王老師的指導下,我又讀了不少中外文學名著,作文也寫得越來越好;高中時他不再教我們語文課了,但還不斷地關心我,借書給我看,甚至建議我高中畢業後投考中文係,但由於諸多因素,最後我還是辜負了他老人家的期望,至今一事無成;而王老師也在那場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中因受不了學生“飛機式”的批鬥,投井而死,令人唏噓不巳!
多年以後,我讀了不少莎翁的作品,然而《威尼斯商人》一直深深地銘刻在我的腦海裏,還有王老師的諄諄教導。《威尼斯商人》為莎士比亞四大喜劇之一,大約寫於1596年,故事背景是十五世紀的威尼斯。當時威尼斯商業十分發達,為東西方的貿易中心,而文藝複興時期的歐洲人一提起猶太人就會聯想到自私、貪婪、吝嗇、尖酸刻薄的高利貸商人的形象;之所以會有此偏見,與當年猶太醫生涉嫌謀殺伊麗莎白女皇引起民眾群情激憤從而對猶太人歧視有關。莎士比亞發揮其天才的想象力把分別來自東方和意大利的故事巧妙地揉合在一起,創造出許多栩栩如生的人物,那位鼻子巨大、體態臃腫猥瑣的小醜夏洛克就此定格在人們的印象中。
莎士比亞於1564年出生在英國離牛津不遠位於亞芬河畔的斯特拉爾,家道一般,父親本是一個農民,後來憑著妻子的嫁妝躋身進羊毛商人的行列。莎士比亞四五歲時接受啟蒙教育,11歲時進文法學校,受教育程度並不高。家道中落後先在劇場打雜,有時也跑跑龍套,一個偶然的機會當上了演員。後來逐漸寫劇本,但因其劇本經常得接受觀眾的要求改寫,所以終其一生,生前未出版過他的著作。他的著作超越了他的年代,西方人認為一千年來最偉大的人物隻有他和達爾文,但人們惟一不能忘懷的是偉大的莎士比亞,他把全世界作為一個舞台,把芸芸眾生演繹得繽紛燦爛。除了劇本,他的十四行詩優美絢麗,字裏行間充滿了溫馨奔放的情感,其文雅的修辭甚至稱霸英語係世界好幾個世紀。
莎士比亞大約在49歲時因劇場失火而回到故鄉,在他去世前兩個月女兒出嫁,因牽連一樁醜聞而使他備受打擊,從而於4月3日他生日的同一天去世,終年52歲。他被安放在聖三一教堂裏,墓碑上刻著據說是他自撰的銘文:“好朋友,看在耶穌的分上,不要挖掘這裏的墓葬,容此碑在者,老天保佑;移我骸骨者要受詛咒。”莎士比亞或許是人類文明史上的一大佳話,他絕不是無中生有的奇蹟,說不盡的莎士比亞!
說到這兒,耳畔似乎又響起莎士比亞在《皆大歡喜》劇本中的一段著名台詞:“全世界是一個舞台,世人無分男女,隻不過都是演員,上場下場各有其時,每個人都要扮演許多角色。”
夜巳深,戲院散場了,人們從劇場湧出,走上各自的貢多拉,簇擁在一起的小舟隨著吚吚啞啞的槳聲三三兩兩地散去,剩下了空蕩蕩的碼頭。船槳在水麵上劃出一道道漣漪,消失在彎彎曲曲的河道裏;一輪明月照耀著沉睡中的水城,那高大的城堡、古老的石橋,還有那永遠不知疲倦流淌著的河水,似乎正把中古時期威尼斯人日常生活的場景依稀展現在現代人的麵前,
啊!再見,風情萬種的威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