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是數一數二的好學生,連續多年擔任少先隊大隊長,進中學又是連年三好學生,抽屜裏獎狀一大堆。老師們隻要一提起我哥,必定伸出大拇指,誇個沒完,無非都是“學習好、懂事、有禮貌、聽老師的話!”
在我們裏弄裏,特別是那些家長,從來沒聽說過誰不喜歡他!這給我一個很大的壓力,那就是,我也必須成為一個像我哥那樣的好學生,至少不比我哥差太多。因為我的父母,鄰居和老師們經常在我麵前將我與哥哥作比較。
對我來說,當時的壓力,猶如現在的父母們一味地羨慕“別家孩子怎樣……”,總是斥責自家孩子的不是,其實,這非但沒有幫助,還會起到反作用,使孩子們在各自成長的道路上對自我缺乏信心,甚至產生消極抵抗情緒。
我很清楚,自己再怎麽努力,也成不了我哥!
我哥出生在抗日大後方昆明,那時父親在美國空軍飛虎隊工作,家裏的條件相對比較好,對第一個出生的男孩子特別嬌慣,我母親常說,我哥出生以後他們不懂得怎樣當父母,連喝牛奶都得用量杯量,為了保持嬰兒幹淨,經常洗呀擦呀,就是因為太嬌慣太幹淨了,結果從小得了氣喘病。
很多年以後,我在國內一本醫學雜誌上看到一篇關於清除嬰兒頭頂油垢誘發氣喘病的科研報告,趕快拿給我母親看。報告中特別提到,油垢是嬰兒生長過程中的自然分泌,不必刻意用水和肥皂清洗,實在太厚了,可以用沾有清潔嬰兒油的棉花球小心擦拭。該報告顯示的統計結果表明,很多兒童都是因為清洗得太幹淨,導致黃水瘡引發氣喘病。這個過程與我哥小時候的情形一模一樣。
“他一發病,連氣都喘不過來,必須馬上送醫院,要不就有生命危險!”母親每次描述當時的危急,總是掩飾不住心慌意亂,“那時候,大部分時間他是在病床上長大的,幾乎天天看醫生打針吃藥!”
因為生病,那就更嬌貴,照顧也更周到了。
我哥和我在性格上有不少差異,聰明內秀,文靜緬腆,舉止有理,這些好聽的詞組,就像把一本本書摞起來,比照我哥的高度,才夠得上他頭上的光環。他從小體弱多病,養成了文靜內秀、默默看書的好習慣,大家都叫他“書呆子”說得難聽一些,就是一個“書蛀蟲”!
我父親曾給我講過一個關於我哥哥愛看書的故事:小時候,父親帶他出門,他跟在後麵一邊走一邊還放不下手中的書,邊走邊看。我爸生怕他把眼睛搞壞了,不許他再看,好說歹說總算放下了書本。誰知,父親說他剛轉身沒走幾步路,隻聽後麵“膨”的一聲響!再回頭,發現我哥又偷偷看起書,結果撞到了一棵樹上!
家裏常把這件事當笑話講,充分說明我哥太愛讀書了!
抗戰結束後,我父親從昆明轉到上海虹橋機場負責地勤工作,1949年解放軍接管虹橋機場,自願參加了中國人民解放軍。可是,沒幾年,部隊整編,給了一筆複員費,統統遣散回家,隻得重新找工作,這才通過考試到中學當了英語教師。進入教育崗位的時間不長,當時教師的待遇相比之下又比較低,我父親總說自從我出生以後,家裏的好日子就沒有了。
聽鄰居們說,我母親發現不小心懷上我之後,很不情願要這個孩子,每天提著滿滿的水桶上下樓梯,希望我自己能掉下來。全國解放後,婦女鬧翻身,政府大力鼓勵婦女參加工作,我母親從家庭婦女成為一名光榮的人民教師,正是全心全意為黨為人民做貢獻的時候,怎麽會願意我這個“小東西”出來影響她的工作?
還有,生我哥的時候,我媽難產,據說我哥的頭太大,讓她幾天幾夜待在產房吃夠了苦。至今,我哥的臉上還有一個疤痕,那是最後不得已時,醫生剪開陰戶,再用產鉗把他的頭夾出來造成的。這也是我媽害怕再生孩子的一個很重要原因,隻要一提到生我哥的那日日夜夜,依然心有餘悸,好像經曆了一場僵夢。
也許,因為我“命大”,就是不肯輕易地掉下來,也因為建國初期國家政策還是像戰爭年代那樣,大張旗鼓,大躍進,盲目樂觀,搞人海戰術,鼓勵婦女多生多育,人人爭當“光榮媽媽”,不準許隨便打胎……
結果,我沒有給我媽製造什麽麻煩,出乎意料順利地來到了這個世界上!
難怪我媽總是開玩笑說我是“多餘”的,起初很不明白其中的含義?直到後來鄰居偷偷告訴我原委,才知道自己真是個“不受歡迎的家庭成員”,難怪從小沒人管,用上海話說是被“丟丟扔扔”!(dou dou guai guai)
因為他們的“丟丟扔扔”,培養了我比較獨立的個性,身體也格外健康,小時候很少生病看醫生。我母親對此非常奇怪,經常跟鄰居們說:“這個孩子從小沒怎麽管,怎麽什麽病也沒有?不知不覺就這麽長大了。”
可是,在我的內心深處,時常無不傷感“為什麽要把我給生出來呢?”
對於我哥,我有時還會心生妒忌,“要是自己出生在他那個年代就好了。”
聽到我媽每次提到過去如何對我哥“無微不至”的關愛,讓我自覺不自覺地產生一個想法:“以後要麽不生小孩,要生隻生一個孩子,為的是把全部的愛給他/她!”
人們都說老二比老大活絡,也許正因為我是老二的緣故吧?舉止和性格象男孩,聰明好動,精力過剩。
而老大是家裏頭一個孩子,父母初為人父和人母,帶著十二萬分的驚喜迎接喜結連理後的第一個孩子。對老大的關心和愛護自然要比後麵出生的孩子要多一些。老大自己呢?處於“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階段,沒有榜樣的力量,與世無爭,如果想較勁,也隻能默默與自己較勁。
我哥比我大十幾歲,我上幼兒園的時候,他考上了上海當時也是現在最好的重點中學---上海中學,住宿在學校,平時不回家。我上小學,他又考上清華大學到北京去了。在人生幾十年長河中,特別是成長期,與我哥一起生活的交集並不多,在我哥的眼裏,我永遠是一個長不大的小妹妹……
不過,我哥對我的影響卻非常之大,真可謂影響了我的一生。當然,這是後話了。
我出生以後,家裏的經濟狀況遠不如以前,我穿的不少衣服都是我哥小時候穿過的。在小朋友麵前穿我哥的男式服裝,讓幼小的我覺得特別丟臉,常常寧可挨凍,也不願意穿他的衣服上學校,即使穿了,在人前也覺得如芒在背,紮得難受。
有一次,不知怎的被我母親發現了,特地帶著衣服趕到學校,從教室裏讓老師把我叫出來,一定要我穿上那件我哥小時候穿過的藍色呢子大衣。那件衣服,雖然刻意改了一下,但一看就知道是男裝式樣,有一個插鋼筆用的小口袋在左胸,女孩子的大衣從沒有這種裝飾,何況袖口也已經有些磨壞了。
我說什麽也不肯,就這麽僵持著……
老師過來了,從我媽手裏接過大衣,裏外看了下“不是挺好看的嗎?為什麽不穿呢?”
“那是男式的!”說著眼淚掉下來了。
“什麽男式不男式,隻要保暖就行。”我媽拉過我凍得通紅的小手,“快!穿上就不冷了!”說著張開大衣,示意讓我穿上。
回身望了望教室窗口探頭探腦看“西洋鏡”的那些同學,無可奈何地將一隻手臂伸進了我媽手上的那件男式大衣。
更令人記憶尤深的是,上小學了,我連一個小學生的書包都沒有。每天上學裝書本用一個粉紅色的塑料拎袋,看著其他同學們高高興興地背著帆布書包上學,我這個門門功課都是5分的好學生,心裏不知什麽滋味!
直到二年級即將開始的那個八月底,我媽下班帶回家一個深藍色的帆布小書包,樂得我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現在想想,比較當時廣大勞動人民家庭,按照我父母的收入,也不算太低,怎麽會日子就過得那麽“苦巴巴”呢?估計還是他們過去好日子過慣了,不懂得如何精打細算,細水長流,而且二人的收入分開使用,用我母親的原話說,“你爸又管不住那張吃慣了好東西的嘴!”
和現在一樣,國家實行十二年義務教育製,中小學是不收學費的。但是每到開學,為買課本和練習本,每個學生還是按照規定要交一定數量的學雜費。母親給我的錢往往都是從口袋裏四處翻出來的一角二角零碎票子,才能湊成整數,有時候幹脆說:“問你爸要去!”
每到此時,我總覺得無地自容……我知道她難,比我更艱難!
有一次我哥帶我去虹口親戚家串門,他把我往位於曹家渡的13路公交車上一放,騎上自行車就走了。那時我才五六歲,還沒有上小學,我父母親為了省錢,也為了培養我的獨立能力,出門總是讓我獨自坐公交車。開始的時候,他們還委托售票員到站提醒我下車,後來幹脆上車前,先跟我說好下車的站名,他們騎車直接到那裏接我。
本來出門是件高興的事,可這樣的乘車方法,總讓我提心吊膽!
那天車一啟動,售票員才說:“這車是調頭車,不到你要去的那個站。”
透過車窗,望著騎車遠去的哥哥,心裏一陣恐慌,控製不住大叫了起來“停車!停車!”
前麵開車的司機仿佛沒聽見,其實那天乘客不多,車廂裏空蕩蕩的,他應該是聽得見一個小孩的叫喊。可是,他沒有停!相反,一踩電門,讓無軌電車飛快行駛起來。
年幼的我站在車廂裏急得快哭了!一個勁的嚷嚷“讓我下車!讓我下車!”。
莫大個上海,對當時的我來說像是一個深不可測、無邊無際的海洋,要我到哪裏去找我的哥哥呀?”
到站了,無軌電車終於停下了,不再往前走,所有的乘客都必須下車。
我茫然跟著乘客們下了車,抬頭展望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的車輛,心中一籌莫展。
不過,我知道親戚住的地方靠近四川路叫橫浜橋。父母帶我去過多次,隻要到了橫浜橋,我應該就記得路口的虹口區工人文化宮,從旁邊那條小路走進去,沿著蛋鴿路左拐右拐,再穿過幾個曲曲彎彎的小巷子……弄堂深處就是我親戚家。
可是,坐幾路車能到橫浜橋呢?
那時還沒上小學,公交車牌上的字不見得全認識,口袋裏一分錢也沒有!即使找到對的車,有沒有好心的售票員讓我上車呢?
寫這段文字時,又回憶起當初的情景,忽然醒悟,“我為啥不等著坐下一班13路無軌電車呢?”當時實在是太年幼,不諳世事,車上的售票員也沒有提醒我!
我站在車站焦急萬分,想找警察叔叔幫助,可是放眼望去,沒一個穿製服的人。
突然,一輛三輪車迎麵駛來,我有主意了!
向蹬三輪車的大伯揮揮手,“你能帶我到橫浜橋嗎?”
他停下車,用疑惑不解的眼神看著我,“你要去橫浜橋?”
“我找不到我的哥哥了!隻要你帶我去橫浜橋,我就認識路了。”
我告訴他找不到哥哥的原委,隻好自己想法子去找到親戚家。
那時候的上海,路不拾遺 夜不閉戶,是小孩子們可以在大馬路、小弄堂裏任意進出,放心大膽自由行走的上海。三輪車大伯讓我上車,說是保證把我帶到我要去的地方。
坐上了車,懸掛在枝頭的那顆心還隨風蕩來蕩去,飄忽不定……
眼前突然一亮,人群中,我看見我哥了!
他騎著自行車正朝我們這個方向過來,一邊騎還一邊東張西望四處觀看!
就像以前在托兒所被家人遺忘的那一天晚上,我哥像天使從天而降來拯救我!
我激動地不顧一切大聲喊“哥哥!哥哥!”真想從坐著的三輪車上跳下去,撲進他的懷抱!
原來,幾輛13路到站,車上都沒我,他也焦急萬分,想必中間出了什麽問題,隻好順著13路電車沿線一路搜尋過來。
我哥去北京上大學以後,從存放在家的日記本裏,我看到了他詳細地記錄了當天發生的事情以及當時的心情。他和我一樣,焦急萬分是不言而喻的了。
我是看著我哥的日記長大的,不僅看到了他個人的成長過程,也陪伴著他曲曲折折情感曆程……
上高中時我哥戀愛了,青春如此美麗,愛意是如此溫馨,初戀的滋味就像雨絲蒙蒙朧朧,將愛的甜蜜飄灑在空氣中。他喜歡上了一個同班女同學,也是班個幹部,初戀時光對我哥、所有人來說都是終生難忘的回憶。
有一天,他讓我把最喜歡的那幾隻玻璃小羊拿出來,起先,我不明白我哥怎麽對我的小羊感興趣了?那幾隻白色的玻璃羊,大小各異,製作工藝非常精美,是我母親兒時的玩物,墊著軟軟的絲絨,放在一個精致的木盒子裏。
他說要帶我去看他的一個好朋友,讓我叫她傅姐姐,這才告訴我,這小羊是讓帶去送給傅姐姐的妹妹的。
雖然心裏非常舍不得,但我哥讓我送,沒有理由不送,要知道,我從小非常佩服我哥,隻好乖乖地捧著送上門去。
傅姐姐一家人非常喜歡我,她的妹妹們也送給我不少禮物,大多是花花綠綠紮頭發的蝴蝶結,沒有一樣比得上我的玻璃小羊羔。
傅姐姐住在成都路附近一個裏弄裏,家裏孩子不少,記得她家屋子裏還有一個搭出來,半房間大小的閣樓,我們小孩跑到閣樓上玩,往下看我哥和傅姐姐正在那裏促膝談心……
傅姐姐家有五個兄弟姐妹,老大是兒子,下麵跟了四個妹妹,傅姐姐是女兒當中最年長的。她人不高,圓圓的臉,帶一副眼鏡,沒有想象中我哥女朋友那麽漂亮,但她總是笑嘻嘻的,給人很和藹的感覺。聽說她還是打乒乓球的好手,經常在市體工隊訓練,是上中乒乓球隊的主力,我哥在路上告訴過我,他“再怎麽拚命也不是傅姐姐的對手”。而我在想,能考進上中,功課一定和我哥一樣,也是非常棒的!
不知怎麽的,我哥談戀愛的事情讓我父母知道了!
為這事,這下家裏亂了套!我父母堅決反對他在高中時“早戀”,特別是馬上就要開始高考了,希望他把全部心思放在學習上而不是交女朋友!
父母多次找他談話,口頭上他應付著,可是與傅姐姐依然情意綿綿。
有一天,傅姐姐的兩個妹妹到我家來,她們也許知道我父母的態度,因此沒敢直截了當地進屋,而是站在樓梯口小聲叫我的名字。
我沒有聽見,卻被我爸聽見了!
不知那天為什麽火氣那麽大?他一下子怒火中燒,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傅家姐妹的錯,是她勾引了我哥,讓他做出違背父母意願的事情。竟然開口大聲責罵起來“鬼鬼祟祟做什麽?叫你們不要來找他,還是要來!”
他還堅決不讓我跑出去見她們,嚇得傅家姐妹倆隻好灰溜溜地回去了。
當然,這事情絕對瞞不了我哥,回家以後,立即與父親大吵起來……因為強嘴,也為他不好好在家複習功課,還整天和“女朋友”在外麵亂跑,怒氣中燒的父親居然給了他一個耳光!
那是優秀的哥哥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被我父親用武力教訓。
二人大聲爭論不休直到我母親回來了,先批評我父親的態度,為了不讓鄰居們見笑,父母在廁所間關上門又一個勁兒地吵……然後,我媽又轉而耐心說服我哥,至於他聽進去多少,我就不得知了。
不出眾望,我哥順利考上清華上北京了。聽說傅姐姐那年高考成績很不理想,不得已到湖南長沙礦冶學院上學。
很快,給全國人民帶來無限災難的文化大革命開始了,我家一下子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我哥毅然與“曆史反革命”父親決裂,隨紅衛兵革命大串聯的隊伍到了上海。
幾年沒見,我覺得他更偉岸了!特別是從北京帶來的那些革命大道理、小道信息以及國家主席劉少奇被拉下馬的消息,聽得我一愣一愣。
帶著神秘又興奮的口吻,他說“帶你去看望傅姐姐,好嗎?”
原來傅姐姐也串聯到了上海,住在人民廣場旁邊的體育宮。那時所有的學校都作為紅衛兵革命大串聯接待站,體育宮也不例外。每個可以住人的廳室鋪滿了稻草席,學生們就在上麵打地鋪睡覺。
那是一個溫馨的夜晚,皓月當空,我哥和傅姐姐,當然還有我在體育宮院子裏散步,他們邊走邊聊,從生活中的軼聞趣事到當前的運動,氣氛融洽又熱烈,最後他倆在一個雙杠邊停留了很久,談了很多一個小學生似懂非懂,關於這場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與國家前途之間的道理……我則在那個雙杠上一上一下,練習翻跟鬥,一不當心,跌倒地上,可他倆誰也沒有注意。我沒吭聲,悄悄爬起來,抖了抖身上的泥土,繼續在一邊當個小“電燈泡”。
月色下,我看不清他們的臉龐,但從他們熱情洋溢的交談中,我仿佛看到他們彼此火熱的心,相信這就是所謂純真美好的愛情,沒有風花雪月,沒有山盟海誓,有的是真情、自然、健康……
美好的事情總是一波三折又出乎意料,“你傅姐姐要結婚了!”再次見到我哥,竟然是一個垂頭喪氣的他,從失神的目光中,看到的是天塌地陷!
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我驚異了!“為什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真切地希望能用我微薄的力氣,搬開橫在他倆中間的那道阻障。
原來,隨著運動深入展開,各地區、各院校的紅衛兵組織分成了“造反派”和“保皇派”。兩派針鋒相對,水火不相容。於是,有了一個個父子、夫妻反目,師徒、工友成仇的“文革”故事,我哥與傅姐姐也為革命理想犧牲了他們的愛情。
1967年傅姐姐所在的那一派被對立派打敗,他的一個戰友也在武鬥中受傷,傅姐姐將他帶到上海家裏養傷……被去上海看望傅姐姐的我哥發現了,兩人為了這事發生了激烈的爭執,裂痕越來越大。
開始的時候,傅姐姐急切地一封又一封給我哥寫信,希望能挽回昔日的情誼。可是,我那為革命“頑固不化”的哥哥,咬緊牙關就是不理不睬!
可憐的傅姐姐!眼看當年的有情人反目為仇,複雜的情感數不清理還亂,她還能怎樣?
那個曾經在她家養傷的戰友即將成為她的丈夫。
終於,我哥大徹大悟,為了挽回傅姐姐的芳心,在她舉行婚禮的前夕,從遙遠的青海趕來上海,信誓旦旦向昔日的戀人作最後表白。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傅姐姐結婚的前一晚,他倆再次從成都路走到曹家渡,從曹家渡又走回成都路,你送我,我送你,昔日曾經在這裏留下多少情意綿綿,如今已成回憶……
夜深了,我哥疲憊不堪地回到家,神情沮喪,反反複複對我說:“明天,你傅姐姐就要成為別人的老婆了!”
……
去年底,我有幸與老同學同遊張家界,途徑長沙,發微信給我哥,再次提到了傅姐姐。
“唉,初戀,不懂得珍惜!”他是這樣回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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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條路是不是永明路?
我寫這些文章是帶著真誠講述曆史和人性,我哥能理解。
“雙杠”不是“雙杆”。
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