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榨時光
我思。我寫。我在。
口琴曲：我們的時光（by 鮮榨時光）
這是《淡淡的》係列的最後一篇，本該在昨夜零點之前完成，作為對2018年的最後一次回眸的，我卻沒能做到，原因是，白天一直忙，準備晚上和好友的聚餐，打算飯後告假，他們打牌，我碼字，結果被這幫壞人拉著不放，被迫打升級打到半夜11點，送走他們，收拾完畢，困得連守夜的力氣都沒有，直接倒下了。一時又睡不著，就在床上，在這一年深淺濃淡，烈烈揚揚的回憶中，等來了零點。寂靜漆黑的夜色裏，爆竹聲如花綻放，雖隻是零星幾響，卻仿佛印章，將2018年美麗封存。
我的2018，就這樣，輕輕地，淡淡地，被時光的風吹著，落葉一般，飄進了虛空的洪荒……
這一天，什麽波瀾壯闊的事都沒發生，一切都是靜靜的，淡淡的，一如往常。很晚才起床，熬小米粥，熱頭天做的韭菜雞蛋餅，用冰箱裏剩的白菜幫子和腐竹藕片一起，做了個巨難吃的菜。然後，某人起床，我低眉順眼地圍著他轉，求他幫我把全民K歌裏發的口琴曲轉成mp3。我不是愛撒嬌的女人，卻居然為了達成目標，做出了種種我自己都難以置信的動作，包括一臉小女孩狀，裝可憐，包括貓一樣在他身上蹭來蹭去，甚至是肉麻地坐大腿。某人本來嘴裏一直念叨，哎呀，這一天有多少事在等著啊，實在沒時間啊，你們三個未成年人都好讓我操心啊……結果也沒能過這一關，雄赳赳氣昂昂給我幹活去了，一幹就是半晌，毫無怨言，貌似還美滋滋，充分印證了那句真理：撒嬌的女人最好命。不久後當我對他河東獅吼時，他鬱悶地控訴：不是你剛才求我的時候了……我吹著貓胡子，大言不慚：這就是傳說中的忘恩負義卸磨殺驢過河拆橋吃飽了打廚子啊……啦啦啦。
然後一個人去買菜。買了火腿麵包和蛋撻給爺仨當午餐。飯後，某人和鄰居好友的老公，Apple某中年才俊，去娃幹爹家看科技產品。因晚上這些人都要來我家聚餐，我是主廚，就順理成章地把倆娃都送到鄰居家，我好安心做菜。話說，遠親不如近鄰，確是實情。鄰居和我家隻隔一棟房子，走路一分鍾就到，多年來越混越熟，越處越好，可謂知己知彼，無話不說。孩子常一起玩，家裏油鹽醬醋蔥薑蒜沒了，也能相互救急。鄰居是個嬌滴滴的女子，有著嫵媚小女人的一切特質，愛漂亮，愛打扮，總給我看新買的花衣服。有一次，還不管三七二十一，給我也買了條和她同款的黑裙。我看了大驚，說我不穿裙子的呀。她說你試試看，試試看。我一試，竟然，呃，還行。就留下了。她高興時，走路都像小姑娘，搖頭晃腦，蹦蹦跳跳。做事之慢，每每令我震驚。昨天送完孩子跟她聊幾句，看她在廚房切薑絲，先是一點一點，繡花似地刮皮，刮得那個幹淨，人參娃娃一樣，再慢鏡頭一般，一點點切絲。切啊切，一根根，胖瘦均勻。從刮皮到切絲完畢，竟用了十多分鍾。我大為不可思議，問，你怎麽切個薑絲還花這麽長時間？她無辜地看著我，說嗯，很長嗎？我說當然了，你花了十多分鍾！而且，薑為什麽要削皮呢？她翻著白眼兒想想：因為放在菜裏好看呀？薑需要好看嗎？需要啊？需要嗎？需要啊？需要嗎？需要啊！好吧，那為什麽切絲那麽慢呢？她繼續翻白眼兒，因為切得均勻才好看呀？聽得我，一臉黑線。據她交待，切薑絲還隻是前戲，挑蝦線才是重頭戲。我臉上的黑線double一下。她說，你想呀，你得一隻隻先把尾巴剪掉吧？剪完尾巴，還要一點點把蝦線挑出來吧？有時蝦線會斷，你還得用手把尾巴根斷的那一點小黑黑揪出來吧？……所以要花很長時間呀？難道你不用花很多時間做這件事嗎？輪到我翻白眼兒。我說，我切薑，時間是你的二十分之一。就是抓過一塊薑，洗洗，上案板，刷刷刷，切片，幾秒完事。挑蝦線也很快呀，不說風馳電掣，也差不離。在我看來，油燜大蝦是最簡單易做的菜，在你這兒卻成了功夫菜，我也是服了……
然後我把孩子留下，警告他們，誰不老實，阿姨可以全權處置。鄰居也嬌滴滴附和：對的。誰不乖，阿姨把他扔出門去！乖的話，等下和阿姨一起做蛋撻！
我就幾步躥回了家，開始大刀闊斧做各種肉類：紅燒牛筋牛腱，紅燒排骨，紅燒雞翅，鹵毛豆，還有各式涼菜。邊做，邊聽歌，反複循環趙雷那首《我們的時光》。
認識趙雷，始於《成都》。慢慢越來越喜歡這個人。長相淡淡的，聲音淡淡的，才華並不石破天驚，也是淡淡的，然而你卻越來越能感到某種韻味，深深的，遠遠的，能和你生命深處形成共振。《我們的時光》的MV，是趙雷和其團隊在路上的紀實。開著摩托，背著吉他，時而摔跤，種種接地氣。他不捯飭自己，不裝扮自己，不刻意掩飾自己的醜，也不刻意裝深沉裝酷，像那些油頭粉麵不男不女的偶像一樣。他就是那麽樸質地做著自己，就像他沿途的風景，路過的名不見經傳的小旅店。那麽舒服淡然的一個人。
這樣的人，才能寫出這樣的歌。一樣地平實，樸質，卻通體散發著真誠，散發著熱忱。那些直達我們靈魂深處的東西。
所以我喜歡這首歌。前天就用口琴吹出來了。練了幾遍，錄了三遍，一次比一次好些。這首歌是我吹過的所有曲子裏難度最大的一首。因為它的高音部分和轉調跨度都前所未見地大，所以很容易出錯。如果有時間多練，效果可以更好。但我沒有時間，所以隻能忽略瑕疵，就這樣呈現了。
天黑了。孩子還在鄰居家。某人去買啤酒。娃幹爹先進門，自行晃悠。然後門鈴叮當一聲，開門一看，竟然是浩，正帶著未來的CMU大學生和妹妹站在門前。為什麽呢？因為她給我孩子買的lego，一不小心郵到了她自己家，於是，這位頭天晚上才長途旅行歸來的姐姐，在2018年的最後一個夜晚，開車帶著倆閨女，黑燈瞎火地開高速，從Palo Alto來到我家，做了回感天動地的人肉快遞。（此處省略一萬字感激。）
人終於來齊。Apple才俊對啤酒情有獨鍾，帶來數瓶花花綠綠的特色啤酒，讓我們這些土人大開眼界。酒足飯飽，如前所述，我沒能逃脫打牌的命運，打得那個昏天黑地風生水起啊，加之諸位都有了醉意，各種性情流露，俏皮話，煙霧彈，賴皮，吵架，全來了。有如回到大學。
話說，大學時我的牌技委實一般。但多年過去，不知怎地，忽然開掛。打了數次，對手全是IT聰明男士，但每次都是我老以最高分數收官。運氣二字，似乎不足以解釋吧？
此時此刻，那爺仨還在床上。暖氣在轟轟響。聖誕蛋糕上留下來的翻糖聖誕老人在書桌盡頭對我微笑。筆記本右下角，數字顯示已是1/1/2019。
在看到的刹那，我感到某種驚心動魄。
我的2018，就這樣地逝去了，帶著曾經的痛苦，曾經的歡笑，曾經的彷徨，曾經的迷茫，永永遠遠，飄進了虛空的洪荒。
而又有多少感動，多少記憶，將如同舍利，曆經時光的烈火，永遠留存，以晶瑩剔透的風神！
我們的時光 是無憂的時光
精彩的年月不會被什麽改寫
放縱的笑語時常回蕩在我們耳旁
那些路上的腳印永遠不會被掩藏
那些路上的腳印，永遠不會被掩藏！
（1/1/2019 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