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薑和小薑（七）

 

這招兒不錯！老薑聽得兩眼放光。

 

包的白菜豬肉餡兒餃子，我包，盧卡看。你知道，我的廚藝並不咋地，就包餃子還行，熟練工種，所以擀皮跟飛一樣，包得也賊快，盧卡看得津津有味。邊包我倆邊聊天，天南地北，無所不談。我聊到咱家鄉的風土人情，咱爸的過世，也聊到你，聊到我那渣男姐夫。他聊他的診所，有趣的病人，他走過的地方，喜歡的音樂，最後聊到他老婆。

 

Bingo！老薑喊。對路！老妹兒姐不得不誇你一句，關鍵時刻，你的智商還是夠用滴，知道怎麽和男人拉近距離。一個男人跟你聊到婚姻慘狀，那就說明你已入了他的心了！

 

那倒不一定。小薑忸怩。也許因為我是一萍水相逢的外國人，沒任何利害關係，馬上又要滾悄悄也未可知。估計也就把我當樹洞，吐槽一下而已。不過他倒挺坦率的。據他的說法，他老婆是一大美女，沒孩子，整天就知花錢，到處派對，然後還紅杏出牆，被他捉奸在床……

 

這就更襯托出你的靠譜啊！雖說從美女到野獸，落差是大了點兒，盧醫生也就隻好委屈一點兒啦！你接著說。

 

那天我還做了個麻辣涼粉兒，拍黃瓜，炸小魚兒，還備了瓶紅葡萄酒。

 

還知以酒催情？哎呀，姐對你越來越刮目相看了！然後呢？

 

然後就吃餃子唄。盧卡喝紅酒，我喝啤酒，他小口小口抿，我大口大口灌。我也沒講究淑女風度啥的，因為跟我這氣質不搭啊！還是自自然然舒坦！

 

你這丫頭還能不能更二一點兒啊？長得已經夠張飛李逵了，還不在舉止上收斂收斂，給人個你也有女人味兒的錯覺！索性破罐兒破摔，放浪形骸，唯恐男人不把你當哥們兒看是咋地！你看你姐我，啥時見了男人不立刻風情萬種媚眼如絲來的？姐以三十多年的情史作證，是男的都吃這套，除非他是gay！

 

姐，你情史有三十多年？小薑睜大眼睛。

 

老薑橫她一眼。那是！你姐我五歲就情竇初開！

 

小薑笑得花枝亂顫，好容易停住，說：姐，你說你這麽有意思這麽好看一人，怎麽就遇人不淑，怎麽就明珠暗投，怎麽就蹉跎到如今也沒個好男人來讓你梅開二度呢！

 

老薑翻個白眼兒。沒聽說自古紅顏多薄命？沒辦法，你姐顏值太高，老天都妒恨。接著說你的吧！

 

然後我就喝了好幾瓶啤酒，又陪盧卡喝了杯紅酒，就有點兒飄飄然起來。小薑說著，臉兒紅紅。

 

老薑審視她妹一眼。喲，瞧這意思是，還借著酒勁兒為所欲為來著？

 

那倒沒！小薑趕緊澄清，臉上的紅暈也麻溜兒散了。酒足飯飽，我們一起收拾了，又坐沙發上聊了會兒天，聊到我來美國的打算。我們互加了微信好友，然後他就起身告別。

 

不能這麽草菅人命這次大好時機吧？多難得啊？私密空間，有沙發有床的…...

 

姐你想哪兒去啦？人家還是處女呢！

 

老薑嗤一聲。你以為你奧黛麗赫本啊！你那膜不值錢，能倒貼給醫生算占大便宜了！

 

真受不了你！結過婚的女人怎麽都這麽狂放啊！結婚又離婚的女人簡直宇宙無敵了！小薑不滿。

 

行了行了，跟你姐挑什麽理兒！你姐苦瓢子一個，在外邊兒低眉順眼討生活養你，不拿你開涮解悶兒拿誰？拿我老板？咱倆喝西北風去？還是站街去？站街你都不行，還得靠我！

 

哎呀姐——小薑麵紅耳赤。我接著說吧！那天吧，天還挺暖和的，外麵的花還挺香的，一陣陣直往鼻子裏噴。古人說“花氣襲人欲破禪”委實不假。我聞著那花香，又聞到盧卡身上的男人香，忽然就特有種想擁抱他的衝動。我就對他說，內個，盧卡，我馬上要離開歐洲了，也許永遠不會再來了，臨別前能遇見你，對我來說是莫大幸運，因為我一直不知自己喜歡什麽樣的男人，看到你我忽然就知道了。我喜歡你的沉穩，體貼，善意，寡言，喜歡你瘦削的樣子——因為我胖。你讓我感到溫暖。呃，說這麽多，其實我隻是想說，你能抱我一下嗎？我想知道被自己喜歡的男人抱是什麽感覺。

 

媽呀——老薑大叫一聲，倒在床上，須臾又彈起來。嘿你說你這丫頭，說你傻吧關鍵時刻你還特給力！就你剛才這段兒我跟你說，可以列入倒追教科書了！你姐這情剩兒都編不出來！行啊你！有潛力！

 

哎呀，就實話實說啦！確實也那麽想的呀？

 

趕緊說然後！

 

然後，盧卡看著我，笑了，藍眼睛亮閃閃的，特溫柔。他的笑容有種孩子氣，特幹淨，特純真。他就張開雙臂，輕輕把我抱在懷裏。我感到他的體溫，他肌肉的力度，他的心跳，他身上古龍水的氣息。他沒用力，但我從中感到了用心。我覺得那大概是我這輩子所能擁有的最美的擁抱了！靈魂出竅，魂飛魄散……雖然就一會兒，卻好像有一輩子那麽久，也許是我太貪戀了，潛意識裏希望它能有一輩子那麽久吧！

 

哎——說得你姐這情場老手都不好意思問你為什麽不滾床單算了！不得不說，純情就如處女膜，沒了就永遠沒了……老薑慨歎。然後呢？

 

沒然後了。那是我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見盧卡，不久我就來寄你籬下了。現在隻能和他網聊。

 

一聊倆鍾頭？你確定你倆沒親密過？

 

當然確定。賊純潔的男女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