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

 

出發

 

 

是該出發了，我們

在這個晨光如金的，淡綠色早晨

穿上吸飽昨日陽光的亞麻衣衫

背上裝滿泉水的陶瓶

 

把五張餅兩條魚塞進褡褳裏

再塞進一把苦麻菜和蒲公英

幾根醃了多年，渾身皺紋的蘿卜

別忘記辣椒和蔥

 

你將長笛背在身後

像古代俠客背著倚天屠龍

我把口琴塞進衣襟裏

讓它一如既往地護緊我胸

 

此外我們不帶任何行囊

沒有荷包沒有金銀細軟

沒有多餘衣物沒有書

沒有懼怕，沒有憂愁

 

我們用雙腳丈量開滿格桑花的大地

讓露水打濕衣衫，讓土香喚醒靈魂

不管你去哪兒我都跟著

隨意南北，無問西東

 

我們分享一條魚，一張餅

就著同一塊蘿卜，同一根蔥

我們從同一個陶瓶裏飲水

在同一片濃蔭下，頭挨著頭歇息

 

我們將蒲公英的種子撒滿全地

讓一根麥穗的籽粒四海為家

我們采摘野桃野李子果腹

又把它們的種子帶往天涯

 

天黑時我們升起篝火

我們在火邊取暖，烤地瓜

一起聽野地蟲鳴，夜風低語

一起抬頭，望燦爛星河

 

天明時我們在小溪裏洗臉

你將一朵雛菊插在我發髻上

我們在清風裏吹起口琴和長笛

山鳥翻飛，風吹花落，彩霞滿天

 

我們就這樣，走走停停

褡褳一天天幹癟，心卻一天天豐盈

飽滿如秋風中的麥穗

前所未有地歡愉和年輕

 

我們不懷念身後的瓦房

不懷念堆滿麥子的糧倉

不懷念雞鴨貓狗

不懷念陌上牛羊

 

我們一無所有也一無所缺

我們有彼此就夠了

把你的手放在我手心裏

我就握住了整個人間

 

在這個晨光如金的淡綠色早晨

讓我們穿上吸飽昨日陽光的

亞麻衣衫，背上裝滿泉水的

陶瓶，迎著朝陽迎著風，快樂出發

 

 

01/22/2018 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