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不知處

 

他想見你。她為她傳話。

 

她眼前浮起他模糊的臉，像宣紙上洗淡的墨痕。

 

二十多年了，不必了吧？

 

還恨他？

 

你的意思是還愛他？

 

什麽意思？

 

恨是因為還在意。有愛才會有恨。

 

那你現在？

 

無感。愛的反麵不是恨，是無感。

 

所以，不願見了？

 

不是不願。願或不願，都還有情。我沒有願。

 

那麽，不必見了？

 

是。就好比對陌生人，若是無感，何必相見？

 

她點頭說隨你。

 

於是她醒了，夢如朝露，在晨光中散去。

 

她眼角有清淚一滴。

 

 

 

春 夜

 

 

 

在我一生當中，多希望

還有數不清的

如這般的夜晚

天空是藏藍色曠野

星星是貪玩的小孩

穿著銀睡衣，直玩到

晨 光 初 現

風從遠方吹向我

帶著萬裏路的閱曆和

百花的芬芳

將我通體吻遍

也用吻過我的嘴唇親吻

每一隻蟲子

每一粒塵埃

花香氤氳

遮蔽死亡的氣息

萬籟俱寂

萬物生長

我在歲月的深處安坐

微笑地

任時光之手

在額上，在眼中

在靈魂裏

刻下一道道細紋

而仍相信

我將永遠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