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小故事（下）

（六）北京，北京

去年回國就想寫這個感想，但是感覺還不夠充實，就放在腦後沒有去寫。前不久回國又有些體會，正好把這個題目寫了，做個了結。

沒有常年住在北京，過幾年回去看一看，會對北京的一些漸進的變化有個明顯的感受。我就明顯感覺北京的“外地人”多了，似乎多到比“北京人”還多。去商場，發現保安是外地人，一線的售貨員是外地人，中小主管還是外地人。在地鐵裏，發現保安是外地人。在街上，發現在商店外打著手機踱來踱去跟人談生意的還是外地人。到了小商品批發市場，更不用說了，擺攤的，運貨的，幾乎都是外地人。

去協和醫院看望病人，住院部把著門看探視證的“導醫”是年輕的小姑娘，也是挺明顯操著外地口音的外地人。來看病的很多人都是外地人，這個不奇怪，因為這裏是三級甲等醫院，轉診中心嘛，疑難絕症都願意到這裏來看一下。

我再一想，其實河東本來也是外地人啊，隻不過分配在北京大醫院工作多年，普通話沒有什麽口音，又嫁給了我這個父母在北京的“北京人”，感覺象是“北京人”。而我自己，生在北京，長在北京，似乎應該是純粹的北京人了吧？其實也不是，因為我的父母本來不是北京的，而是分配工作分配到北京的。我的嫂子跟河東的情況差不多，也是嫁到北京的。河東的弟弟小海，是我們當年在北京幫他找的工作。現在他換到外資藥廠，已經做到中小主管的級別，有車有房，沒有外地口音，在一般人眼裏象是一個北京人，但是從來源上說還是“外地人”。小海的老婆，情況類似，也是從外地到北京工作的。

小海一家跟現在國內經常提到的“北漂”一族有一點區別，就是沒有普通意義上的“北漂”那麽艱辛。小海一到北京，就有穩定的工作，解決了北京戶口問題，有集體宿舍，所以沒有“北漂”那種餓肚子，沒有地方住的經曆。

現在，“北漂”現象是個很熱門的話題。剛去查了些資料，了解到“北京人”和“外地人”的區別很關鍵的一條是戶口。沒有戶口而在北京常住和工作，基本就算北漂了。如果戶口不在北京，但是到北京謀求事業上的發展，那在買房，找工作，孩子上學方麵會受到很大限製，自然會有漂泊感和沒有歸屬感。

根據人口普查，北京人口1958年 660萬人 ，1978年 872萬人 ，2011年底為2824萬。我還記得我小時候腦子裏的數據一直是北京人口八百萬，看來那就是1978年的人口普查數據。可以看到1978年的人口比1958年並沒有增加太多，而改革開放以後到現在人口增加到原來的三倍以上。這還不算所謂“瞬間人口”的增多。據世紀佳緣網統計，北京人占在北京的人28.5%，可以看到這些增加的人口主要來自外地人員進京，而不是“北京人”的超生超育。

以前隻有少數人有車，現在越來越多的人買了私家車，北京的交通不擁堵才怪呢，北京的停車不成問題才怪呢，北京的天氣不霧霾才怪呢。

北京的房價很貴，無論是買，還是租。到北京工作，找工作和生活都很艱辛，特別是一開始起步時。“北京人”對“外地人”也不夠友好。那麽為什麽還會有這種大量的“北漂”現象呢？很多“北漂”的人會告訴你，這裏有發展的機會，有外地沒有的發展的空間。事實是，有無數的人就這麽“北漂”過來，在不同得領域努力和掙紮，最後發展得很好，他們可以留在北京，也可以選擇風光地回到原來的地方。

你問“北京人”為什麽寧願忍受交通擁擠和霧霾也不離開北京，他們會告訴你，北京是一切的中心，做事情方便。中央政府在北京，很多機構和公司的總部在北京，很多頂級的大學在北京，很多頂級的醫院在北京， 鐵路公路和航空交通的樞紐在北京，最大的圖書館在北京，信息的集中在北京。

在北京長期居住的人，明知道北京的交通問題，房價問題，環境問題無解，還是要留在北京。因為他們體驗過，或者聽到自己熟悉的人告訴自己在“小地方”基本設施是如何的缺乏，辦一點什麽事情都還需要去省級城市甚至北京，有那些在北京居住時想象不到的不方便。他們也知道“小地方”的醫療是如何的水平低劣，耽誤病情。

跟美國相比，中國的城鄉差別太大，小城市和大城市的差別太大。以我所知道的醫療係統，在美國一般人看病都找家庭醫生，在紐約或華盛頓DC找一個家庭醫生跟在一個小城鎮找一個家庭醫生其醫療質量並沒有太大區別。而在中國，有些小診所的醫生不但沒有水平，而且醫德很差，完全讓人無法相信。以至於有些不是很複雜的病大家也要跑到三級甲等醫院來看，造成小醫院“吃不飽”，大醫院夜裏排隊和“倒號”的狀況。

有一部連續劇《北京青年》，很好地反映了這個“北漂”的現象。汪峰有一首歌《北京，北京》，直抒胸臆地唱出了北漂一族的心聲。我的這一篇文字寫我從旁觀者的角度感受到“外地人”在北京的廣泛存在，並對這一現象做一些思考。而汪峰的歌則主要是從一個“北漂一族”的角度，通過搖滾這種比較直白和比較激動的形式唱出自己作為北漂一族的艱辛，迷茫和奮爭。如果隻是聽歌詞，這首歌主要是一個北漂人的獨白。但是如果仔細看MTV中汪峰的表現，則除了北漂人用自己的眼睛看世界外，還有一點“北京人”或“過來人”／“成功者”對北漂人芸芸眾生的旁觀和悲天憫人。當然，有一點這種跳出圈外冷眼看世界的感覺，對一首有深度的歌也不是什麽不好的事情。

http://www.youtube.com/watch?v=0oZn1M50Uw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