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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十年前我在中國時,沒覺得周圍那麽多人精神有問題,需要心理治療啊。怎麽現在看到周圍那麽多人得抑鬱症,退伍軍人有創傷後壓力綜合征(PTSD)的也特別多,都不要提那些精神分裂症或遭狂抑鬱症。當然一部分原因是我原來不注意這方麵的問題,現在因為要做精神科所以開始接觸這方麵的病人,但這不是主要原因。我分析原因是國情不同,中國人總體而言物質上不足,沒有餘力想到照顧自己的精神健康,也沒有養成精神保健的習慣。中國的精神醫學本身也比較落後,近些年來雖然中國也出現了所謂“心理治療”,但第一還不普及,第二也非常初級。在中國人的概念裏,精神病醫生可不能去看,一去看精神病醫生豈不是表示自己是精神病?心理醫生就聽起來比較良性,看心理醫生不說明自己有精神病。現在在中國有些有錢人開始趕潮去看心理醫生,但沒有人會主動去看精神病醫生。
在美國,所謂心理醫生雖然也稱為DOCTOR,從嚴格意義上講他們不是醫生,他們的那個DOCTOR指的是“博士”,是PhD學位(哲學博士)。隻有有MD(醫學博士)學位的人才能稱為醫生,才有資格寫處方(有些PA,或NP等也能開一點處方,另論)。精神科醫生,心理學博士,社會工作者和精神科護士密切合作,構成一個團隊,其中的精神科醫生是核心和領導,所以他們嚴格把自己區分於心理學博士,如果任何人有誤解他們會趕緊聲明自己是psychiatrist, 不是psychologist。這一點好象和中國很不一樣。在美國,有些人對去看精神科醫生也有一點顧慮,但有不少人覺得沒什麽需要隱瞞或不好意思的。精神科醫生很忙,一般沒有時間做心理治療,所以就把病人約給心理學家。有時候病人先看的是心理學家,心理學家解決不了問題(比如說病人需要用藥物治療,或嚴重的精神分裂症等),就需要讓病人去看精神科醫生。
現在,即使是在中國,對精神疾患的認識也提高了。心肌梗塞,癌症,糖尿病人並發抑鬱症的很多,以前不認識所以沒有及時治療,現在開始治療了,這是好事。但另一方麵,我也確實感覺現代社會(中國或美國)精神壓力越來越大,而人的承受能力卻越來越差,造成精神疾患增多。有研究表明,不是人的絕對生活水平引起抑鬱,而是生活水平的下降引起抑鬱。中國有那麽多人祖祖輩輩貧困,自己一輩子貧困,但他們沒有抑鬱,沒有想自殺。倒是那些成功地考上大學的年輕人,生活稍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想不開,光是跳樓的和用刀殺人的就看到很多報道。還好,在中國不能隨便買槍,不至於發生美國的校園槍擊案。那些做生意做股票做房地產失敗的,也有不少人自殺。這些人,直到自殺前生活一直比較順利,他們沒有嚐到過失敗的滋味,也沒有學會如何麵對失敗,如何麵對貧困,所以稍微大一點的打擊就把他們的精神整個擊垮了。
記得二三十年前,時不時聽到農村老家傳來我的父輩或祖輩親戚的消息:誰誰誰中風偏癱了,因為血壓高也不好好吃藥治療;誰誰誰喝醉酒掉到河裏淹死了;家鄉辦小工廠,使用水銀或鉛做原料有人中毒住院治療了。但生活還在繼續,偏癱了就偏癱了,繼續偏癱著過日子。人死了就死了,大家感慨一番,哭一哭,生活還要繼續過。沒聽見誰得抑鬱症或者誰自殺。
文革的事情我沒見到,但電影和小說裏講了不少。最近看的餘華的“兄弟”就很經典,裏麵殘了死了不少人,但是殘了就殘了,死了就死了。人的健康,肢體的完整,甚至生命,好象都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情。十七歲的小姑娘被人看了屁股就被人看了屁股,憤恨地瞪一眼那個倒懸在茅坑上偷看的小屁孩,也沒有什麽心理治療,日子照樣接著過。
再看看春秋戰國時代的故事,我們能讀到大臣隨著大王或太子逃亡時隨便就割自己一塊屁股肉給主子充饑,或者幹脆把自己的兒子煮了給主子吃,在當時是忠君的表現。荊軻刺秦王之前要借樊於期頭顱當禮物,樊於期當場允諾,在當時這算是英雄識英雄。越王勾踐臥薪嚐膽的故事大家都很熟悉,勾踐為騙取吳王信任而裝孫子,還親自給吳王嚐屎尿(嚐尿能診斷糖尿病,很容易的)。這等奇恥大辱,人家勾踐也不鬧什麽精神病。PTSD診斷標準了第一條是必須經曆過或目睹危及生命或重要身體零件的事件。春秋戰國時代有一勇士,被人一箭射入眼球,他把箭拔出,把眼球吃掉,還振振有詞地說“一發一膚,來自父母,不可輕棄。”瞎了就瞎了,眼球吃了就吃了,沒有PTSD這麽一說。
現代社會總體而言物質越來越豐富,但人卻越來越脆弱,體力越來越差,肥胖越來多,對溫度適應能力越來越低,疾病越來越多,需要醫療越來越多。精神也越來越脆弱,動不動就需要治療,動不動就會崩潰。依我看,都不用擔心環境汙染,溫室效應,資源耗竭,經濟崩潰,戰爭狂人等等會造成人類最終滅亡。光是人口老齡化,人的身體和精神素質快速降低這些醫學領域的問題,如果就這麽順其自然發展,要不了多久美國的人口組成就會變成這個樣子:
高加索人種人口越來越少,因為死得容易,生孩子少;西班牙裔和非裔人數逐漸增加占主導,因為他們快活,懶散不努力,皮實,精神壓力小,生孩子多;亞裔數量緩慢增加,在社會中層拚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