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語:鄰裏的交流,無不在這一點一滴中!
圖納(Tuna)老太是我的鄰居。常著一身睡袍,消消停停地立在清晨的陽光下。她門前綠茵茵的草坪總是修剪得平平整整,一絲不苟。有時我剛走出家門,已見她提著兩袋食品從市場歸來,“早上好!”一聲問候裏,她悠然的神情中漾溢著笑容。
說來圖納老太已經八十多了,依然精神矍鑠。平日裏就一個人在家過日子。二十年前,當我們遷入新居時,圖納的老伴剛去世不久。圖納指著我家前庭一棵橙子樹說,這還是她老頭子當年幫著種下的。
“為什麽不進屋坐坐,喝一杯咖啡?”在老太太的盛情之下,我們走進圖納的客廳。客廳陳設簡單,一套沙發和茶幾擺放在窗前,繍花地毯使待客的氣氛更加溫馨。交談中才知道老太太是希臘人,一個女兒和三個兒子都已成家,還有一群可愛的孫兒!
每逢周末,孩子們的喧鬧便充滿了圖納平日安靜的庭院,那是不可或缺的家庭聚會。孫兒在後院你追我逐,有時踢足球,有時打板球。大人則笑嗬嗬地在一旁的燒烤架上忙乎,真真一幅子孫同樂圖。
一個周末的黃昏,我們剛回家,圖納和二兒子邁克爾就迎上來連聲道歉,原來孩子們的足球飛過圍牆,打碎了我家後門的一扇窗玻璃。我們忙說沒事,別擔心。過了一兩周,邁克爾過來給我們裝了新玻璃,並解釋說,我們老樣式的玻璃已經無貨,隻能用另外一種綠色玻璃將就。這也實在是難為他了。
這一帶房前屋後的土質很好,土層既深厚肥沃,又疏鬆透氣。除了常年不衰的檸檬,一到夏秋之季,圖納的園子裏更是碩果累累,黃澄澄的橙子和桔子掛滿枝頭,青紅色的無花果嬌貴無比,碩大的李子翻過圍牆向我們招手。圖納指著那些越牆者,打趣地說:“過了牆就是你們的,殺無赦,砍!”
家門前常見一袋袋的無花果,圖納知道,那是我們女兒的最愛!作為回報,我們也以枇杷和草莓相贈。鄰裏的交流,無不在這一點一滴中!
搬過來不久,我們在園裏植下了一棵櫻桃樹,櫻桃樹在逐漸長大,它也見證了我們與鄰裏圖納老太的友情。這一年櫻桃終於掛果了,正是聖誕節前,我們給圖納送去一些,老太太很高興。隔天正是聖誕平安夜,圖納給我們送來一盒親手製作的精美點心,那是心與心的交流,真是彌足珍貴!
近年來老太太年紀大了,每天晚上都有孩子回家陪護。都說西人父母與子女的關係淡漠,可我在圖納那裏看到的卻是濃濃的親情。大女兒開車定期帶母親去醫院檢查身體,擅長裝修的邁克爾又給窗子裝上可以自動開關的窗簾盒,既安全又遮光。隨父母來家的孫兒總是給圖納帶來無盡的快樂,老太太的福氣真是讓我們既羨慕又嫉妒!
圖納也有不少同是移民的老朋友,幾年前,一些希臘裔的老姐妹常登門拜訪,進屋一嘮就是幾個小時,這些年明顯少多了,有幾次見她穿戴整齊,在園子裏摘一把小花,登上女兒的驕車,就知道要去墓地看望她的故友。一次閑談中問起一位過去常來的老太太,“她已經先走了,” 圖納有些黯然神傷,停了一會,又豁達地說:“anyway(畢竟),我也會走的,但現在健康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