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夠穿越,我真想重現往日時光。往日時光不可複製,往日時光承載著種種辛酸,可回憶起來,又是那樣的親切美好!
如果能重新回到文革初期的大串聯,我也許不會傻傻地徒步長征,而是想法“蹭車”多去幾個城市,多遊幾處名勝。但長征途中太行山裏的深溝大塹,黃河岸邊裹挾冰淩的黃水滔滔,卻永遠留在了記憶之中。
如果最初三年的文革歲月能重新來過,我也許能學阿城逍遙一番,沉浸在故紙堆裏,重塑自己的靈魂。但我自忖沒有那樣的定力,我仍然會義無反顧地投身革命洪流,心甘情願地將自己祭獻給那個瘋狂的時代。這裏也關乎到那些義薄雲天的戰友情,同學義。
最讓我難忘的是四年半的知青生涯,瑞麗江邊的景頗山。景頗山上風景秀美,生活卻是極度艱難。這裏沒有什麽如果,曆史大潮不會讓你有別的選擇。在這裏我見識了中國最底層人群景頗人的勞作和生活,混跡於他們之中,全憑自已的雙手刨食。春種時節,景頗人從山頂移居到壩子的窩棚裏,男女分居於窩棚兩側。天不亮出工,直到日頭掛頂才開午飯。一鍋熬得發黃的青菜,不見油星,好在米飯還能吃飽。收工天已漆黑,晚飯後甚是疲憊,倒頭就睡。秋收之後,頭頂背簍或肩挑竹擔,再把分到的穀子搬到山頂。
那個年代,知青成了一種品牌。大江大河、北國南疆,到處都有知青的身影,無處不留下知青的足跡!與祖國一起經曆磨難,成為我們無法回避的人生旅程。青春勃發之際,朋友們都不甘在人生的低穀自暴自棄,即便時勢艱難,也要做點什麽。曾經的山中小學校,點亮了景頗兒童的心靈之光;曾經的小水壩、小電站,不知是否還散發著餘熱?那知青研製開發的插秧機也曾讓景頗人感受到科技的力量。……
年輕人就是年輕人,景頗山也有美好的時光:當我們將自製竹筒炸彈投入江中,江麵翻白,滿江大魚的時候;當我們殺豬剖魚,遍邀山下朋友聚歺的時候。景頗山的生活並不富裕,卻有一股子為朋友傾其所有的豪氣,山高路遠,來者皆是客。舉杯暢抒豪情,對月盡興飆歌,正是杯莫停,與爾同消萬古愁!
山裏也有寧靜的時光,忘不掉那竹屋之前,暮色之中,突然天空象點亮了一支明燭。山邊晚霞通明,宛若一縷金色的輕紗懸掛在深蘭色的天際。忘不掉那一輪皓月,在前山幾棵小樹間徐徐向上浮動,屋前的竹叢和田壩都披上了銀色的夜裝。田間路旁那一閃即逝的螢火蟲與天際不斷眨眼的星星相映成趣。當夜幕降臨,微風拂過,竹葉沙沙作響,河溝流水嘩嘩,蟋蟀與知了的銳聲合唱,使我沉浸在一片生命的海洋裏。躺在床上,在一種沉靜的心景中慢慢睡去,清晨醒來,隻見一縷金色的陽光透過竹牆。在屋內造成一個可愛的斜麵。新的一天又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