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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韶山 擺脫美國市場依賴最多隻要4年

(2025-03-06 12:49:44) 下一個

鮑韶山:無懼關稅威脅,對金磚國家來說,擺脫美國市場依賴最多隻要4年

https://www.guancha.cn/WarwickPowell/2025_02_09_764493_s.shtml

鮑韶山 澳大利亞昆士蘭科技大學兼職教授、前總理陸克文政策顧問,太和智庫高級研究員

 
025-02-09 觀察者網

【文/ 觀察者網專欄作者鮑韶山(Warwick Powell)】

如果變化是唯一的不變,那麽應對挑戰就是與變化的妥協,去適應變化。簡而言之,去努力領悟上善若水的真諦。這是《道德經》的教誨。

如果這是世界的本質,那麽在全球和國家經濟生活中也是如此。經濟係統的特點是價值的流動,隨著價值的轉化和新形式的呈現。問題的核心在於流動、阻礙流動的因素以及如何應對阻礙。

在2025年1月30日的一篇社交媒體帖子中,美國總統特朗普再次威脅要對金磚國家(BRICS)征收100%的關稅,除非它們承諾“既不創建新的金磚國家貨幣,也不支持任何其他貨幣來取代強大的美元”,否則它們“應該準備好向美妙的美國市場告別”。

特朗普雖然言辭激烈,但是關稅大棒的威力已經不如從前了。

事實上,對金磚國家征收關稅的舉措,與其說是維護美元的霸權,相反可能——甚至極有可能——加速貨幣多極化的進展,對美國的政治經濟和生活水平產生不利影響,美元地位的削弱也將加速。

在這方麵,雖然任何關鍵係統參數的改變本質上都是破壞性的,但問題不在於是否暗示了變化(這是必然的),而在於變化的可能軌跡及其對不同利益相關者的潛在影響,最終對整個係統的影響。麵對加劇的動蕩,各方能否很好地適應?

失去美國市場準入的影響沒有那麽大

如今,美國約占全球貿易的15%,約占中國貿易的11%。隨著全球貿易的持續擴張,這一比例一直在下降,2018年時美國占全球貿易的約20%。從相對角度來看,美國今天的重要性已經不如從前,這一點在《金融時報》最近的一篇文章中得到了認可。失去美國市場準入的威脅不再像過去那樣對國家或整個係統產生同樣的影響;大多數國家在合理的時間內都能在一定程度上應對任何關稅風暴。這一點將在下文中進一步討論。

2022-23年,金磚國家(巴西、俄羅斯、印度、中國、南非、埃及、埃塞俄比亞、伊朗、阿聯酋和印度尼西亞——沙特阿拉伯的地位尚不明確,因此在本次分析中排除在外)與美國的貿易額估計約為1.05萬億美元,美國貿易逆差為4245億美元(見表1)。在金磚國家對美國的出口中,中國的出口約占73%。在金磚國家對美國的總體順差中,約84%來自中國的貿易順差。由於現有的製裁,美國與俄羅斯和伊朗的貿易已經可以忽略不計。

簡而言之,金磚國家與美國的貿易問題主要是美中問題,這意味著大多數其他金磚國家不太可能對關稅威脅感到特別不安,盡管問題仍然在於它們能在多大程度上適應失去美國市場的情況。

作者自製

值得總結一下各個金磚國家與美國之間的貿易構成。這將為後續考慮潛在的調整和關稅麵前的調整障礙提供了基礎。各國需要注意的關鍵特征是:

巴西:從美國進口的主要產品包括機械、飛機、化學品和農產品。其出口到美國的產品包括石油、鐵礦石、大豆和飛機零件。

俄羅斯:從美國進口的主要產品包括機械、醫療設備和農產品。相反,其出口到美國的產品包括石油、金屬和化肥。自2022年初以來,俄羅斯與美國的貿易大幅收縮。

印度:從美國進口的產品包括飛機、機械、藥品和農產品。其出口到美國的產品包括紡織品、藥品、寶石和IT服務。

中國:從美國進口的產品包括飛機、機械、農產品和半導體。其出口到美國的產品包括電子產品、機械、紡織品和家具。

南非:從美國進口的產品包括機械、車輛和飛機。其出口到美國的產品包括鉑金、黃金、車輛和鐵礦石。

埃及:從美國進口的產品包括小麥、機械和飛機。其出口到美國的產品包括紡織品、石油產品和化肥。

埃塞俄比亞:從美國進口的產品包括機械、飛機和農產品。其出口到美國的產品包括咖啡、紡織品和皮革製品。

伊朗:從美國進口的產品包括醫療用品和人道主義物資。其出口到美國的產品包括地毯、堅果和水果。由於美國的製裁,雙邊貿易受到嚴重限製。

阿聯酋:從美國進口的產品包括飛機、機械和車輛。其出口到美國的產品包括石油、鋁和貴金屬。

印度尼西亞:從美國進口的產品包括機械、飛機和農產品。其出口到美國的產品包括紡織品、棕櫚油和電子產品。

總結按產品類別,金磚國家從美國進口的主要產品包括:

機械和電子產品:約2000億美元(例如半導體、飛機、醫療設備);

化學品和藥品:約1000億美元;

農產品:約500億美元(例如大豆、玉米、肉類);

能源產品:約300億美元(例如液化天然氣、煤炭)。

半導體和飛機是突出的類別,隨著對前者的製裁不斷增加,未來幾年從美國進口的這些產品可能會減少。拜登政府在任期最後幾天發布的半導體出口安全分類實際上限製了向除少數西方盟友外的所有國家的出口。至於飛機,波音一直是美國民用出口的標杆,但長期以來與空客的全球雙頭壟斷似乎正受到中國民用飛機能力的挑戰。

相反,金磚國家對美國的出口按產品類別主要包括:

機械和電子產品:約4000億美元(例如智能手機、電腦、來自中國的消費電子產品);

紡織品和服裝:約1000億美元(例如來自中國和印度的服裝、鞋類);

金屬和礦產:約800億美元(例如來自中國和巴西的鋼鐵、鋁、稀土);

能源產品:約500億美元(例如來自巴西和俄羅斯的石油);

藥品和化學品:約500億美元(例如來自印度的仿製藥)。

在製造業方麵,中國現在是世界上唯一的工業超級大國。中國製造業增加值占全球約29%,並且還在增長。美國的貢獻為12%。瑞士日內瓦高級國際關係及發展學院主任理查德·鮑德溫(Richard Baldwin)教授的分析表明,美國對中國製造業的依賴程度遠高於中國對美國的依賴,特別是在固定資本設備、工業機械和一係列工業生產所需的原材料方麵。許多終端消費品也依賴進口,幾乎沒有其他全球供應鏈。這對美國的調整動態和可能性有重要影響,下文將詳細討論。

金磚國家之間的貿易互補性

但讓我們首先回到金磚國家的情況。如果對金磚國家與美國的貿易征收關稅,適應能力之一將取決於金磚國家作為一個網絡的內部互補性。互補性越強,它們就越有可能替代美國市場。

可以說,總體而言,金磚國家的經濟具有互補性。例如,巴西和俄羅斯出口大宗商品,而中國和印度是原材料的主要進口國和製成品的主要出口國。同樣,非洲大陸擁有豐富的自然資源,包括金磚國家成員南非、埃及和埃塞俄比亞,而中國和印度是這些資源的主要消費國。同樣,阿聯酋增加了能源資源,這些資源在其他金磚國家中有強勁需求。

東盟與中國之間蓬勃發展的貿易關係是互補性的另一個維度,中國與東盟的貿易現已超過中國與歐盟的貿易。事實上,金磚國家內部的貿易增長強勁。截至2023年,金磚國家之間的總貿易額估計在8000億至9000億美元之間。這比2010年的情況增長了6倍。不出所料,中國是金磚國家中最大的貿易夥伴,約占金磚國家內部貿易的60%。金磚國家成員的經濟結構和屬性相對互補,發展路徑合理對齊,使得它們之間的貿易能夠繼續強勁增長。

有趣的是,這些互補關係減少了對第三方貨幣(如美元)的需求,因為貿易可以直接以本國貨幣或通過共享的記賬單位結算。

特朗普的關稅計劃將會結束金磚國家與美國之間的貿易

假設特朗普會對所有金磚國家對美出口征收100%的關稅,再假設金磚國家將進行報複,結果這些國家之間的貿易量將減少90%以上,換言之,特朗普的關稅計劃將實質上結束金磚國家與美國之間的貿易。那麽,其潛在的連鎖影響和效應是什麽?

首先,金磚國家需要適應失去美國市場的情況。這是特朗普表麵上的“大棒”。市場替代和全球增長吸收美國市場損失的能力將因國家而異。也就是說,大多數金磚國家很可能在3年內完全適應。我的估計如下,目的不是提供對未來的明確預測,而是列出概率和相關參數。

隨著失去美國市場,金磚國家的企業將需要尋找和開發替代市場。它們能否成功以及所需的時間取決於以下因素:(1)這些企業是否已經在擴大貿易,(2)它們對美國市場的依賴程度(對美國的出口占總出口的比例),以及(3)交易產品的構成(即互補性和替代品的可用性)。

表2對我的分析做出了總結。該分析並非明確的預測,而是為了提供對參數、可能性和概率的洞察。它顯示了每個金磚國家成員對美國市場的出口依賴程度,以對美出口占總出口百分比表示。印度(18%)、中國(15%)和巴西(15%)的依賴程度最高,而其他國家的依賴程度不到10%。

該表還顯示了每個成員國過去10年(2013-2022年)的年均增長率(AAGR)。通過分析曆史出口增長率並預測自然增長,我估計金磚國家可以在4年內消化掉失去美國市場的影響,具體取決於它們當前的貿易多樣化、對美國市場的依賴程度以及總體貿易增長率。高增長率(例如埃塞俄比亞、阿聯酋)和低依賴度(例如俄羅斯、伊朗)的國家將最快適應,而依賴度較高(例如中國、印度)的國家將需要更長時間。

隨著失去美國市場,金磚國家可能會轉向其他市場,特別是全球南方國家和彼此之間的市場。

中國已經將出口多樣化到了東盟、非洲和中東。事實上,過去十年左右,中國與全球南方的貿易增長率超過了與傳統發達經濟體的貿易增長率。

2024年,中國與全球南方的貿易首次超過與發達經濟體的貿易。巴西也受益,並增加了在拉丁美洲的貿易。2024年底秘魯錢凱港的啟用預計將促進拉丁美洲與亞洲之間的貿易。印度增加了與俄羅斯、歐盟、中東和非洲的貿易。麵對西方最廣泛的製裁,俄羅斯已經改變了其貿易布局。俄羅斯的經驗表明,在必要時,短時間內實現什麽是可能的。非洲內部貿易也有望增長,使南非、埃及和埃塞俄比亞等金磚國家成員受益。

此外,積極的措施,如貿易協定、財政刺激和區域一體化,可以通過加速現有趨勢顯著縮短調整期。國內財政刺激可以動員國內需求,以彌補美國需求的損失,盡管應該指出的是,金磚國家實際上並不過度依賴貿易來推動經濟增長。這些措施可以加速適應失去美國市場的情況,並在2.5年內實現全麵恢複,特別是對中國這個金磚國家中最大的對美出口國。

作者自製

表3概述了金磚五國各成員國可能采取的調整戰略。這些戰略都是在較高的層麵上提出的,目的是表明可以采取具體的應對措施。

這一分析強調了金磚國家的韌性和適應能力,特別是在戰略政策和投資的支持下。

如果特朗普對金磚國家征收關稅的目的是為了阻止去美元化,那麽這一舉措可能會適得其反。在這種情況下,金磚國家的全部成員約占世界人口的55%和全球GDP的45%(按名義計算)。對於如此規模的經濟體和人口群體來說,被迫與美國脫鉤將對美元霸權產生重大影響。

貨幣多極化的演變和挑戰

全球經濟體係一直在緩慢地朝著遠離美元主導的方向發展。我稱之為貨幣多極化。本節不會詳細討論演變的確切性質和軌跡,而是將重點放在今天已經存在的製度和技術條件上,這些條件使得貨幣多極化的加速成為可能。本節還將探討貨幣多極化演變中的一些潛在挑戰。

在支持非美元結算的基礎設施方麵,已經有一些關鍵要素使其成為可能。有替代支付係統,包括中國的跨境銀行間支付係統(CIPS),這是中國的SWIFT替代方案,促進了人民幣計價的貿易。俄羅斯和印度也運營著自己的銀行間消息係統。俄羅斯的SPFS(金融信息傳輸係統)正在使用,連接俄羅斯和其他幾個國家的銀行,而印度的UPI(統一支付接口)主要用於國內,但有可能擴展到跨境使用。

2024年喀山金磚峰會上,俄羅斯方麵提出“金磚橋”(BRICS Bridge)支付係統計劃

與此同時,金磚國家集體正在推進金磚清算(BRICS Clear)項目,這是一個為成員國提供的替代支付平台。金磚清算很可能在2025年作為功能性概念驗證推出。

雙邊貨幣互換協議也支持非美元支付清算。許多國家已經建立了雙邊貨幣互換協議,以促進以本國貨幣進行貿易。例如,中國與40多個國家簽訂了貨幣互換協議,包括許多東盟和非洲國家,印度也與阿聯酋和俄羅斯等國簽署了盧比貿易協議。這些協議減少了對美元中介的需求。俄羅斯自2022年初以來的經驗顯示,幾乎所有外部貿易現在都以非美元和非歐元貨幣結算,這表明在必要時,遠離美元計價平台的速度可以非常快。

盡管關鍵的基礎設施和機構已經到位並日益成熟,以支持加速和擴展的貨幣多極化,但仍然存在一係列挑戰。其中最重要的可能是許多國家貨幣缺乏流動性,這使得它們在貿易結算中可能不那麽有吸引力。匯率波動也可能給交易者帶來風險,特別是在小型或不穩定的經濟體中。加速使用本國貨幣需要有效協調和共識,這在經濟優先事項和政治利益不同的國家之間可能是具有挑戰性,且需耗時良久。盡管如此,一個共同的挑戰--例如對它們征收全麵關稅--可以成為一種激勵性的催化劑,促進在關鍵問題上實現職能協調和共識的達成,從而加速和擴大貨幣多極化。

互補性和流動性問題是去美元化的核心。互補性確保貿易可以在沒有美元的情況下進行,而流動性則確保各國貨幣可以有效地用於結算。如上所述,金磚五國的經濟具有高度互補性,這意味著這些國家之間可以建立和擴大許多互惠互利的貨幣對。互補性減少了對第三方貨幣的需求,因為貿易可以直接用本國貨幣結算。

至於流動性問題,挑戰在於一種貨幣能否在不引起價格大幅波動的情況下方便地用於貿易和投資。為應對流動性方麵的挑戰,可以製定和擴大一些可能的解決方案。其中包括開發和使用非國家結算記賬單位。這可能是 “金磚五國清算 ”項目的一個特點,因此可以為成員國提供流動性和穩定性。這種類似於20世紀40年代初凱恩斯的Bancor提議的記賬單位,將被各國中央銀行用來結算貿易差額,而無需依賴美元。

美國的影響與調整

美國自身也將因市場與供應鏈的損失,需要進行調整。如同金磚國家,這一調整在美國複雜的經濟體係中可能呈現出多樣性。總體來看,特朗普的100%關稅政策可能導致從金磚國家進口減少約8000億美元,出口收入損失約3110億美元,波及多個關鍵行業。

例如,在進口方麵,大量電子產品和機械設備的缺失將擾亂消費電子、半導體及工業設備的供應鏈。短期內,服裝和鞋類的短缺亦在所難免,盡管可能從低成本生產國找到替代品。這種情況下,美國不過是將其在這一領域的貿易逆差從一組國家轉移至另一組國家。

更為嚴重的是,通用藥品及活性藥物成分(API)供應的減少,將對醫療服務的成本和質量產生重大影響。這些替代品雖終將找到,但以同等價格替代的可能性不大。美國的另一個脆弱領域可能在於金屬和礦產,它將麵臨鋼鐵、鋁及稀土成本上升的壓力。

有理由推測,美國將在3至5年內對許多標準商品完成調整,但對於某些上遊原材料、資本設備乃至部分成品,尋找替代品可能耗時長達十年。部分調整將表現為中國企業向不受關稅影響的國家擴展,而美國也將被迫增加從德國、韓國和日本進口資本設備、機械和電子產品。然而,這一調整不太可能回歸原有狀態,更可能是在一個更高成本的水平上達到新的平衡。

若無重大措施對衝,美國的核心通脹率可能上升3%至6%。特朗普常宣稱其首任期內實施的關稅未引發通脹。總體而言,2017年、2018年和2019年的年通脹率分別約為2.1%、2.4%和1.8%。從總量上看,特朗普的說法有其道理;但問題在於,關稅是否影響了特定商品,即那些被加征關稅的商品。具體到某些產品類別,證據顯示關稅確實顯著推高了價格。

據芝加哥大學研究,2018年美國加征全球關稅後,洗衣機價格最高上漲了12%。2018年,美國對來自中國、加拿大、墨西哥及歐盟等多數國家的鋼鐵和鋁分別征收25%和10%的關稅。美國勞工統計局數據顯示,自2018年3月關稅宣布至同年7月,美國鋼鐵價格顯著上漲約17%;鋁價也有所上升,盡管幅度較小,同期增長約7%。依賴鋼鐵和鋁的下遊產業,如汽車和建築業,麵臨成本上升的壓力。

2018年對進口太陽能板征收30%關稅後,據太陽能產業協會統計,太陽能板價格在隨後幾個月內上漲了16%。對電視、電腦和智能手機等電子產品征收10%至25%的關稅,導致2019年這些商品價格上漲5%至10%。美國勞工統計局指出,對家具和家居用品征收25%關稅,促使2019年家具價格上漲4.5%,而製造業用機械設備關稅則根據各行業報告,導致2019年價格上漲3%至5%。

由此可見,關稅對特定產品類別的影響各異。但顯而易見,若無其他係統性抵消措施,這些關稅導致了價格上漲,其幅度超過了整體通脹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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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未來,據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 估計,對所有進口商品征收 100%的關稅可能會在幾年內使美國國內生產總值減少1-2%,並可能加劇而不是減輕美國的貿易赤字。

如果擬議中的100%關稅導致通脹壓力再次上升,那麽美國社會中最貧窮的人將受到最嚴重的打擊。退休人員和固定收入人群也將受到醫療保健、藥品和公用事業成本上漲的影響。收入不平等將進一步惡化。那些承諾 "美國夢 "將重現的人們很可能會再次失望。

麵對不斷上升的通脹,無論對錯,美聯儲都很難抵製提高利率的誘惑。那些持有生息資產的人將會看到收入增長;而那些持有負債的窮人將會麵臨預算緊張的進一步壓力。

美國製造業的複興?

至於關稅催化美國製造業複興的雄心壯誌,實現這一希望可能會遇到相當大的障礙。

首先,美國需要大幅增加資本貨物、機器人、機械和其他設備的進口,這樣才能擴大國內製造業的產出。在對金磚國家征收關稅後,美國可能不得不主要從德國和日本進口這些商品。最終,美國還可能增加從在非關稅轄區設立工廠的中國企業的進口。無論如何,美國進口商都將麵臨相對較高的成本。實際上,美國在短期內不一定會從根本上改變其國內經濟的生產結構,就會將貿易逆差轉嫁給其他國家。

自特朗普首屆政府征收關稅以來,這種情況就很明顯。正如MIT教授 大衛·奧特爾(David Autor) 及其同事在2024年初所做的研究所示,特朗普首屆政府征收關稅以及拜登政府隨後加倍征收關稅之後,美國製造業工作崗位並未明顯回歸 "中心地帶"。

此外,現代製造業不僅是資本密集型產業,還需要受過高等教育的勞動力。一支有知識、有文化的勞動力隊伍是可行的製造業生態係統的先決條件。在這種環境下,美國首先需要克服人口識字率和計算能力相對較低的問題,或者依靠高技能移民。

從短期來看,以 "常識 "為名抨擊受教育精英、以無知為榮的政治文化可能會贏得選票,但並不支持工業複興。讓畢業生背負越來越多學生債務的教育體係,也成為低收入家庭的教育障礙。難怪今天美國的社會流動性比一個世紀前還要糟糕。

最後,嚴重偏向金融、房地產、保險等金融化部門的政治經濟,50多年來一直是美國工業衰退的原因 。如果不解決這一結構性問題,就很難獲得和調動必要的貨幣資本(無論是股權還是債務形式)來擴大製造業。相對較高的利率--表麵上是為了應對通脹壓力--會抑製製造業的資本形成,因為貨幣資本會繼續進入虛假資本市場。

全球經濟與美元聯係的紐帶正在逐漸斷裂

在全球範圍內,由於貿易結算對美元的需求減少,對美元的需求也可能減少。這將對美國的信用評級、生活水平以及最終由美元驅動的政治和經濟實力產生連鎖影響。

與此同時,美國用欠條--即美元--換取實際經濟資源的全球體係,對那些擁有資源、知識和技術的國家越來越沒有吸引力。當這些欠條日益武器化時,情況更是如此。關稅威脅無疑具有破壞性,但確實有可能加速美元霸權的消亡,並鞏固向多極貿易環境的演變。

盡管如此,與以美元計價的交易額相比,全球每年實際貨物和服務的貿易額相形見絀,而以美元計價的交易額可被稱為虛構資本市場。虛構資本指的是金融資產,其價值來源於對未來收入或資本收益的要求,而不是有形商品或服務。這些市場包括股票市場、債券市場、衍生產品市場、外匯(Forex)市場、商品市場(金融化部分)

表5概述了這些市場以美元計價的估計交易額。它表明,這些市場的交易額是全球實際貨物和服務貿易總額的100多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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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絕大多數美元流動性都被束縛在金融市場,而不是促進實際貿易。這凸顯了投機和投資活動對實體經濟交易的主導地位。這也說明了美元曆史性主導地位的自我強化效應,因為這些市場需要大量美元流動性才能運作。虛構資本市場的規模與實際貿易不成比例,增加了金融不穩定的風險,因為這些市場的衝擊會對全球經濟產生連帶影響。

因此,要減少對美元的依賴,不僅需要將貿易結算從美元中剝離出來,還需要解決金融市場巨大的流動性需求。這是比單純的貿易非美元化更艱巨、更複雜的任務。然而,隨著貿易結算對美元需求的減少,以美元計價的虛構資本市場規模與實體經濟之間的脫節也變得十分明顯,尤其令人懷疑美國經濟是否有能力將這些金融債權的價值價值化(即變現或證明其合理性)。這種脫節代表了全球金融體係的脆弱性,並對非美國實體積累美元的合理性提出了重要挑戰。

隨著全球經濟的發展,許多企業和個人持有美元的理由正在減弱,特別是當他們的實際經濟需求與美國無關時。替代支付係統、區域貿易協定和商品支持貿易安排的興起正在減少對美元的依賴,為建立一個更加多極化的金融體係鋪平了道路。將全球經濟的大部分與美元聯係在一起的紐帶正在逐漸斷裂。

金磚國家順勢而為,推動貨幣多極化

金磚五國不應被關稅威脅所嚇倒,而應抓住關稅帶來的機遇,推動建立新的合作模式,並鎖定 "金磚清算 "項目,以降低未來美元武器化的風險。毫無疑問,100%的關稅,其本質是破壞性的,短期內會對所有相關方產生不利影響。因此,在其他條件相同的情況下,許多人寧願不“動搖”也是可以理解的。

然而,我們所處的世界是一個變化加劇的世界。

雖然我們可以理解金磚五國傾向於一個幹擾最少的環境,但很顯然,如果它們被迫麵臨重大幹擾,金磚五國以及全球南部的其他國家不應該害怕。必要時,順勢而為,讓美國關稅的洪流快速推動貨幣多極化,及獲取更大的貨幣國家主權,同時掃除500年殖民主義和30年美國單極主義的殘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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