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曆史學家湯因比預言:中國文明將統一世界
湯因比 2010-02-03 烏有之鄉
1973年,英國著名曆史學家阿諾爾德·湯因比與日本宗教和文化界著名人士、社會活動家池田大作,關於人類社會和當代世界問題的談話,《展望21世紀--湯因比與池田大作對話錄》,先後出版過英文、日文、德文、法文、西班牙文等多種文本。以下文字為池田大作為《展望二十一世紀》中文版出版20周年而作。
湯因比博士已去世30年(1889-1975年)此刻,感慨縈懷,想起和晚年的博士在他倫敦那整潔的住宅裏交談的那些黃金般的日子。如果他還健在,該多麽高興啊。對談開始,眼鏡後麵總是麵帶微笑的博士的目光嚴肅起來,說:“開始吧,為了21世紀的人類,讓我們交談下去!” 那是1972年,熏風吹拂、鮮花綻放的5月。博士83歲,渾身充滿了沉靜的熱情,和44歲的我坦誠相對。 談得熱火朝天的時候,恰好電視播報在英國召開首腦會議的新聞。博士看著,悠然說了一句話,至今在我胸中震響――
“可能我們的對話不惹人注意,但是將永遠留存下去。” 那時我倡議“日中邦交正常化”已4年。 在東西冷戰的旋渦中,各種既成勢力對我的倡言施加壓迫。然而,為了亞洲與世界的和平,中國和日本非締結友好不可,這就是我的信念。
湯因比博士非常了解我的這種行動。 他露出慈父般的微笑,說:“因信念而遭受無端的責難是一種榮譽。淺薄的指責跟本質毫無關係。我們還是談本質問題吧。” 我們談論的本質問題很廣泛,概括起來,就是探究“何謂人”“何謂社會”以及“何謂生命與宇宙的本質”。這就匯集成了《展望二十一世紀》這本書。
博士用他那無以倫比的文明史巨眼俯瞰在薄薄覆蓋地球這顆行星的“生物圈”中展開的人類史,遙望未來。 博士集畢生學術之大成所說的警世詞句須臾不離我耳畔。 對於哲學告缺、迷失方向的現代世界,那些珠璣話語今天也深刻提示著根本價值觀,即“為了創造新地球文明需要什麽”,“為了可持續的繁榮,人類應該怎樣生存”
對談跨越了兩年,總計10天,長達40個小時。 我曾問:“如果再生為人,博士願意生在哪個國家,做什麽工作?”他毫不遲疑地回答:“我願意生在中國。因為我覺得,中國今後對於全人類的未來將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要是生為中國人,我想自己可以做到某種有價值的工作。”
在廣大地域多民族融合、協調,一貫保持一個文明,對中國的這種悠久曆史博士刮目相看。他還清晰論述了中華文明精神遺產的優秀資質,預言今後中國是融合全人類的重要核心。
我本人曾10次訪問貴國,深深感受到中國傳統的優質順應社會變化、切合時代而改變形態,綿綿搏動。“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實驗性嚐試,香港、澳門的曆史性回歸等,導向成功的動力當中也生動呈現“中華思想的優質”。 現在,貴國所切實進行的“和諧社會”建設,也是有湯因比博士從貴國發現的“罕見的政治、文化性統一的技術與經驗”作後盾的21世紀的先驅性行動。
博士一語道破,防止人類集體自殺的唯一道路在於如何能形成人類的和平融合。在這一意義上,正如博士所預見的,貴國培育的“融合與協調的智慧”給人類前途以無限的啟示和觸發。
對於我前麵的提問,湯因比博士還回答:“我將來生在中國,要是在那未來的時代世界還沒有融合起來,我就要致力於使它融合。假如世界已經融合,那我就努力把世界從以物質為中心轉向以精神為中心。” 人類和平融合與精神文化複興,這也是博士托付給我的文明課題。博士為此而提出的方法就是“對話”。
以下為書中〈中國與世界〉一節的內容(節選):
池 田 博士說過“作為將來的一種可能,中國也許會統治全世界 而使其殖民地化”。這有什麽根據呢?現在還有這種可能性嗎?
我的想法是,與其說中國人是有對外推行征服主義野心的民族,不如 說是在本質上希望本國和平與安泰的穩健主義者。實際上,隻要不首先侵 犯中國,中國是從不先發製人的。近代以來,鴉片戰爭、中日戰爭、朝鮮 戰爭以及迄今和中國有關的戰爭,無論哪一次都可以叫作自衛戰爭。
博士說,中國人的秉性,進入近代以來,已由世界主義變成民族主 義。我認為這種說法是正確的。然而我認為這種轉變並不意味著是侵略主 義的。中國人的民族主義是對鴉片戰爭以來,包括日本在內的外國侵略勢 力,作出的不得已的反應。這樣說更好一些。我想所謂民族主義是對外反 應的一個方麵,基本上還是大力推行著世界主義、中華主義。以前中國采 取孤立的外交姿態,一方麵可能是為了革命後需要整頓內部;另一方麵是 所謂中國即世界這種高傲的傳統主義的表現。
湯因比 對於中國的狀況,我基本讚成您剛才的分析。對過去的中 國,拿破侖曾說,“不要喚醒酣睡的巨人”。英國人打敗了拿破侖,馬上 就發動了鴉片戰爭,使中國覺醒了。
一八三九年即鴉片戰爭爆發以來,您說和中國有關的戰爭完全是自衛 戰爭,這是完全對的。然而按中國人的解釋,自衛的意義也包含著想恢複 清朝的鼎盛時期--即乾隆皇帝統治的後半期--中國所達到的國界。
中國圍繞喜馬拉雅高原上很小的一塊領土就跟印度關係決裂。這個地 區本身對中國沒有什麽價值,戰略上也沒什麽意義。盡管如此,我推測對 中國來說,這個地區是有某種象征意義的。因為印度主張的國界是在中國 衰微、無力爭辯的時期由英國決定的。
現在沒有任何征兆表明中國要越過一七九九年即乾隆皇帝逝世當年的 國界進行擴張。實際上,在阿穆爾河沿岸,最近雖跟蘇聯發生了衝突,但 一點也看不出中國要認真考慮恢複阿穆爾河右岸和烏蘇裏江右岸的廣大地 區。這一地區是從一八五八年到一八六一年期間,中國被迫割讓給俄國 的。但是那裏居民的中國色彩,無論當時或現在都是微乎其微的。
然而,鴉片戰爭以後中國的對外關係中,出現了一些以前中國曆史上 沒有過的新東西。一八三九年鴉片戰爭以前,中國在占世界一半的東亞是 名副其實的“中華王國”。雖說隻有日本在政治上沒有從屬於中國,但周 圍所有國家,也包括日本在內,都在吸取中國文明。從這個意義上可以 說,中國是統治著“天下萬物”。
池 田 想一想國際社會中的中國立場,以前那樣推遲恢複北京政 府在聯合國的代表權,硬使中國陷於孤立,責任完全在以美國為首的自由 主義國家。讓中國本身負此責任是沒有道理的。
不管哪個國家多少都有這種傾向,特別是中國,對自己接受席位的性 質極為敏感。由於戰後四分之一世紀裏遭受到不合理的對待,所以對新獲 得的席位是否正當地評價了中國的國際地位,中國是極為重視這一原則 的。
總而言之,中國大概對作為西歐化結果的美蘇兩大強國統治世界,感 到難以忍受。當然法國或者英國對此大概也抱有強烈的反感。然而這些國 家似乎能夠順應現實,采取妥協性外交上的靈活策略。比起這種妥協來, 中國似乎堅持原則的色彩更為強烈。
我們從中國恢複聯合國席位時表現的態度上也能看到,如果不安排好 符合這一原則的席位,中國可能寧作國際社會的孤兒。他們有決心一直等 到獲得正當的評價為止。盡管如此,隨著中國回到國際社會中來,今天對 全世界的動向將會產生很大影響。
湯因比 中國今後在地球人類社會中將要起什麽作用呢?由於西歐 各民族勢力的擴張和暫時的統治所形成的地球人類社會,已經擺脫了這種 統治力量,今後仍會按現在的狀況繼續存在下去。在最近新形成的地球人 類社會中,中國僅僅就停留於三大國、五大國或者更多的強國之一員的地 位嗎?或者成為全世界的“中華王國”,才是今後中國所肩負的使命呢?
因此按我的設想,全人類發展到形成單一社會之時,可能就是實現世 界統一之日。在原子能時代的今天,這種統一靠武力征服--過去把地球上 的廣大部分統一起來的傳統方法--已經難以作到。同時,我所預見的和平 統一,一定是以地理和文化主軸為中心,不斷結晶擴大起來的。我預感到 這個主軸不在美國、歐洲和蘇聯,而是在東亞。
由中國、日本、朝鮮、越南組成的東亞,擁有眾多的人口。這些民族 的活力、勤奮、勇氣、聰明,比世界上任何民族都毫無遜色。無論從地理 上看,從具有中國文化和佛教這一共同遺產來看,他們都是聯結在一條紐 帶上的。並且就中國人來說,幾千年來,比世界任何民族都成功地把幾億 民眾,從政治文化上團結起來。他們顯示出這種在政治、文化上統一的本 領,具有無與倫比的成功經驗。這樣的統一正是今天世界的絕對要求。中 國人和東亞各民族合作,在被人們認為是不可缺少和不可避免的人類統一 的過程中,可能要發揮主導作用,其理由就在這裏。
如果我的推測沒有錯誤,估計世界的統一將在和平中實現。這正是原 子能時代唯一可行的道路。但是,雖說是中華民族,也並不是在任何時代 都是和平的。戰國時代和古代希臘以及近代歐洲一樣,也有過分裂和抗 爭。然而到漢朝以後,就放棄了戰國時代的好戰精神。漢朝的開國皇帝劉 邦重新完成中國的統一是遠在紀元前二0二年。在這以前,秦始皇的政治 統一是靠武力完成的。因此在他死後出現了地方的國家主義複辟這樣的反 動。漢朝劉邦把中國人的民族感情的平衡,從地方分權主義持久地引向了 世界主義。和秦始皇帶有蠱惑和專製性的言行相反,他巧妙地運用處世才 能完成了這項事業。
將來統一世界的人,就要像中國這位第二個取得更大成功的統一者一 樣,要具有世界主義思想。同時也要有達到最終目的所需的幹練才能。世 界統一是避免人類集體自殺之路。在這點上,現在各民族中具有最充分準 備的,是兩千年來培育了獨特思維方法的中華民族。不是在半個舊大陸, 而是在人們能夠居住或交往的整個地球,必定要實現統一的未來政治家的 原始楷模是漢朝的劉邦。這樣的政治家是中國人?日本人?還是越南人? 或者朝鮮人?
池 田 從兩千年來保持統一的曆史經驗來看,中國有資格成為實 現統一世界的新主軸。您這一說法,在考慮今後世界問題時,具有極為重 要的啟示。漢高祖劉邦對中國的重新統一,作為曆史功績是應該給以高度 評價的。
然而從另一方麵看,劉邦的成功,大概不能不說是因為有他的前任秦 始皇的錯誤教訓。就是說,秦始皇的確在確立長期統治體製上失敗了,但 是由於秦始皇用強權把在法律和習慣上地區各異的分散的中國統一起來, 這就使劉邦確立統一的政權成為可能。沒有秦始皇,這一任務要由劉邦自 己去完成,那時劉邦的角色也許就要由別人扮演。
不論怎樣,中國也是用強大武力完成統一的。後來,雖也有由儒教的 倫理和天子這種理念上的象征來維持統一的一麵,但中央政府掌握的軍事 力量一旦削弱時,國內就曾幾次陷於分裂危機。
因此,我想說的是,今後世界統一應走的方向,不是像中國那樣采取 中央集權的作法,可能是要采取各國以平等的立場和資格進行協商這種聯 合的方式。從這種意義上說,與其說哪裏是中心,不如說哪裏表現出先鋒 模範作用。我個人認為歐洲共同體的嚐試,大概能成為這樣的一個楷模。 即或需要時間,我希望還是一定要促其成功,成為全世界的楷模。
湯因比曾在1929年11月16日,從當時日本的殖民地朝鮮進入中國東北,並在北京逗留了半個多月,然後赴上海。湯因比在南方感觸較多的是中國的革命,如太平天國、辛亥革命、國民革命等,但他似乎隻認同改良,對革命造成的恐怖與毀滅心有餘悸。他並不喜歡上海,雖然英國當時在上海有著很大的利益。在南京他有機會接觸國民政府裏的高層,但看不慣這些官僚“蔑視過去、鼓吹當前、迷信未來”的嘴臉。他指出:“在相互對立的政府、黨派、軍閥的爭奪中,最終獲勝的那一方並非因為用武力取得了統一,而是因為賦予了人民其內心深處最想要得到的那些東西。”湯因比對災難深重的中國人民寄予了同情,對把人民作為愚弄工具的南京政府及其執政黨非常失望。
湯因比作為致力於文明史的“總體曆史學家”,很重視把中國及其文明與其他國家進行對比。他不僅對比了中日,還非常罕見地把1923年建立的土耳其與1928年恢複統一的中國進行了對比,得出結論是:“目前,土耳其人與中國人似乎交換了彼此的傳統角色――土耳其人在學文化,而中國人在相互廝殺。”關於中日,湯因比說在民族性格上,日本人更尊重現在與過去之間的連續性,而中國人對曆史遺跡一般采取漠然甚至惡意的態度。他說在北京聽到一些曾接受西方教育的中國人居然喊出“砸爛舊北京”的口號,認為這也就是為什麽中國的一些舊都城已無多少榮光留存的根本原因了,對此他表示“痛心疾首”。
湯因比在中國之旅30餘年後最終完成的《曆史研究》有多處談到中國曆史與文明,在“中華文明停滯論”尚甚囂塵上之時,他卻特別關注中國文明向現代化或如他所稱“西化”的轉型,這與他此次中國之行的印象應有較大關係。60年代,曾有日本學者問他若時光可以倒流,他願意出生於何時何地,湯回答說:“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願意在公元元年出生在歐亞大陸交匯點。那時古埃及文明、歐洲文明與亞洲文明在這一區域匯聚並擴散全球。”
在《曆史研究》一書中,他說,西方文明在創造驚人的物質財富時,卻因其不可遏止的活力與破壞性,將整個人類社會綁上了高速行駛的列車,固有資源的消失或減少,使人類進入了充滿矛盾和焦躁的半荒漠時代。在現代世界,給人最大的感覺,就是充滿了極大的不穩定性。沒有人會否定,這種狀況越來越糟糕。 而中國文化,以其幾千年來大一統社會,而其文明和社會卻以其固有的穩定性,被湯因比,這個人們冠以“智者”的當代偉大曆史學家,視為一個奇跡。
讀書筆記:儒家文化與工業化
厄本:在毛澤東逝世後,難道專家治國論者就不可以(在美國人或蘇聯人的幫助下)選擇那種曾使日本和蘇聯在短時間內成為強大國家的同樣危險的工業化嗎?這種誘惑將會是強烈的,而儒家的背景也許並不足以使中國人停滯不前,盡管他們被勸告道(我確信他們是不會被說服的),他們作為第三世界榜樣的魅力就在於其工業化的平衡狀態和悠閑速度。我認為,the Communist Party (CP)人並不會爭論這些路線。
湯因比:這是有可能的。而這之所以可以,是因為從鴉片戰爭一直到the Communist Party (CP)人奪取政權為止,中國遭受了巨大的恥辱;假如你受到過侮辱,那麽你就會用相應的攻勢來進行反抗。在中國,肯定有這樣一種想法,即中國必須具備現代意義上的力量。一個開明的中國人很可能會自言自語道:“這一切現代技術都是可恨的,它使我們感到厭惡。我們——正因為它在審美觀上和心理上對我們來說是可恨的——為了追求現代技術已經等待了一個世紀,而日本人則馬上采納了。但結果,我們已經遭到日本人、歐洲人、美國人——可以說是一切人——的欺淩,因為我們首先必須趕上現代工業化國家。”這是一種可能出現的反映。
……
但是,不管決定走哪一條路,都將出於民族和傳統的原因,而不是因為the Communist Party (CP)人想要或者能夠發動一場蓄意策劃的運動,以便使不發達世界脫離蘇聯的影響。然而,假如他們確實滿足於一種發展目標非常有限的穩健的工業化,那麽他們就可以——按照列寧的意思——通過向不發達國家提供一種介於不發達的貧困與過分工業化的災害之間的中間道路的樣本,從而名正言順地繼承第三世界。
厄本:我所發現的危險之處在於,儒家的傳統——即子女的孝順、家庭被認為是社會的縮影、被引申了的家庭的忠誠、中國人的教育意識和節儉——也許會非常輕而易舉地轉變為一個有點按照日本模式的、成熟的、家長統治的工業化社會,它具有日本的汙染程度,但確認日本政治製度的自由。事實上,中國在兩方麵都遭受著失敗:一方麵,無法自我糾正對環境的巨大掠奪;另一方麵,日本人的那種效率被描繪得天花亂墜。
湯因比:這是一種可能性——一種專家治國論者的統治,其政府充當儒家的一家之父,要求接受你所說的工人的孝順。文化革命的極端主義說明,毛澤東肯定已經把這看作是一個非常現實的危險。我認為,這場超乎尋常的清洗——它不僅清洗了這位統治者的敵人,而且也清洗了作為他的體製的傳送帶的官僚——在曆史上是獨一無二的,它完全不像斯大林主義的那場恐怖。毛澤東公開嘲弄了中國官吏,但他並沒有殺死他們,而是讓他們官複原職;那些取笑過中國官吏、並且看透了他們的人民,現在也許不會那麽卑下地向他們叩頭膜拜了,而按照傳統人們是傾向於這樣做的。我想,這正合毛澤東的心意……
我認為,毛澤東主義的宗教觀正是把人當作人來看待,尊重人性的尊嚴,不容許地位低下的人遭受中國官吏的淩辱。毛澤東曾準備犧牲大量實力,甚至在某種時刻控製局勢,以便挽救人的自由和精神上尊嚴。……
摘自《湯因比論湯因比》
阿諾德.湯因比 :英國著名史學家 名著《曆史研究》
G.R.厄本:英國電台播音員
談話在1972-1973年進行
湯恩比預言中國文化將統一世界
作者:[新法家] 來源:[] 2007-02-18
編者按:阿諾德·湯恩比說法家已經滅絕,這使他永遠失去了認識中華文明的機會,隻能用泛泛地用“文化”一詞來取代它。中華文明維係統一的力量是土地和血液的融合,這種偉大的特征是超越西方文明的理解力的。 阿諾德·湯恩比(ARNOLD TOYNBEE)是英國著名曆史學家。他的20卷巨著《曆史的研究》與斯賓格勒的《西方的沒落》及更早期吉朋的《羅馬帝國的興亡》?列,堪稱為“巨型的曆史博物館”,被美國當代最著名的哲學教授李維譽為對人類文明“最看透底蘊的和最持續不變的沉思錄”。他與斯賓格勒相同之處在於:他們都洞見了西方文明進入二十世紀後的衰敗。但他並沒有象斯賓格勒那樣,為西方描繪了一個可怕的毫無希望的前景,他則試圖以基督的救世精神來拯救西方。他的研究方法繼承英國的經驗主義,而其核心觀念則深受法國哲學家柏格森的影響,而他的靈感則來源於德國的歌德。他早期對古羅馬的研究,使他產生了一種全球整合的觀念,使他相信人類的統一性,因此被稱為“全球統一的預言家”。下麵,我將摘錄他晚年與日本社會活動家池田合著的對談錄:《展望二十一世紀》,看看他是如何預言世界統一的: “中華民族的美德,就是在那屈辱的世紀裏,也仍然繼續發揮作用。特別在現代移居世界各地的華僑個人活動中也都體現著這種美德。 東亞有很多曆史遺產,這些都可以使其成為全世界統一的地理和文化上的主軸。依我看,這些遺產有以下幾個方麵: 第一,中華民族的經驗。在過去二十一個世紀中,中國始終保持了邁向全世界的帝國,成為名副其實的地區性國家的榜樣。 第二,在漫長的中國曆史長河中,中華民族逐步培育起來的世界精神。 第三,儒教世界觀中存在的人道主義。 第四,儒教和佛教所具有的合理主義。 第五,東亞人對宇宙的神秘性懷有一種敏感,認為人要想支配宇宙就要遭到挫敗。我認為這是道教帶來的最寶貴的直感。 第六,這種直感是佛教,道教與中國哲學的所有流派(除去今天已滅絕的法家)共同具有的。人的目的不是狂妄地支配自己以外的自然,而是有一種必須與自然保持協調而生存的信念。 第七,以往在軍事和非軍事兩方麵,將科學應用於技術的近代競爭之中,西方人雖占優勢,但東亞各國可以戰勝他們。日本人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第八,由日本人和越南人表現出來的敢於向西方挑戰的勇氣。這種勇氣今後還要保持下去,不過我希望在人類曆史的下一階段,能夠把它貢獻給解決人類問題這一建設性事業上來。 在現代世界上,我親身體驗到中國人對任何職業都能勝任,並能維持高水平的家庭生活。中國人無論在國家衰落的時候,還是實際上處於混亂的時候,都能堅持繼續發揚這種美德。 …… 將來統一世界的大概不是西歐國家,也不是西歐化的國家,而是中國。?且正因為中國有擔任這樣的未來政治任務的征兆,所以今天中國在世界上才有令人驚歎的威望。中國的統一政府在以前的兩千二百年間,除了極短的空白時期外,一直是在政治上把幾億民眾統一為一個整體。而且統一的中國,在政治上的宗主全被保護國所承認。文化的影響甚至滲透到遙遠的地區,真是所謂“中華王國”。實際上,中國從公元前二二一年以來,幾乎在所有時代,都成為影響半個世界的中心。最近五百年,全世界在政治以外各個領域都按西方的意圖統一起來了。恐怕可以說正是中國肩負著不止給半個世界而且給整個世界帶來政治統一與和平的命運。” “對過去的中國,拿破侖曾說:“不要喚醒沉睡的巨人”。英國人打敗了拿破侖,馬上發動了鴉片戰爭,使中國覺醒了。…… 中國今後在地球人類社會中將要起什麽作用呢? 由於西方各民族勢力的擴張和暫時統治所形成的地球人類社會,已經擺脫了這種統治力量,今後仍會按現在的的狀況繼續下去。在最近新行成的地球人類社會中,中國僅僅就停留於三大國,五大國或者更多強國之一的地位嗎?或者成為全世界的“中華王國”,才是今後的中國所肩負的使命呢? 這是全人類所關心的事情,特別是與中國比鄰的蘇聯和日本最為關心的。美國可以從東亞大陸沿岸和海上諸島撤到關島,再從夏威夷撤退。一旦需要可撤回到美國西海岸,美國和中國之間就可以相隔整個太平洋。不過在今天,單純地理上的距離已經沒有什麽重要意義。至導火箭的發明,使遼闊的太平洋宛如一條小溪那樣狹窄。包括中國在內的所有國家,相互都在對方的直線射程之內。這就是今天的現實。 因此按我的設想,全人類發展到形成單一社會之時,可能就是實現世界統一之日。在原子時代的今天,這種統一靠武力征服--過去把地球上的廣大部分統一起來的傳統方法--已經難以做到。同時,我所預見的和平統一,一定是以地理和文化主軸為中心,不斷結晶擴大起來的。我預感這個主軸不在美國,歐洲和蘇聯而是在東亞。 由中國,日本,朝鮮,越南組成的東亞,擁有眾多的人口。這些民族的活力,勤奮,勇氣,聰明,比世界任何民族都毫不遜色。無論從地理上看,從具有中國文化和佛教這一共同遺產來看,或者從對外來近代西歐文明不得不妥協這一共同課題來看,他們都是連結在一條紐帶上的。?且就中國人來說,幾千年來,比世界上任何民族都成功地把幾億民眾,從政治文化上團結起來。他們顯示出這種在政治,文化上統一的本領,具有無與倫比的成功經驗。這樣的統一正是今天世界的絕對要求。中國人和東亞各民族合作,在被人們認為是不可缺少和不可避免的人類統一過程中,可能要發揮主導作用,其理由就在這裏。 如果我推測沒有錯誤,估計世界的統一將在和平中實現。這正是原子時代唯一可行的道路。但是,雖說是中華民族,也?不是在任何時代都是和平的。戰國時代和古希臘及近代歐洲一樣,也有過分裂和抗爭。然而到漢朝以後,就放棄了戰國時代的好戰精神。漢朝開國皇帝劉邦重新完成中國的統一是遠在公元前202年。在這以前,秦始皇的政治統一是靠武力完成的。因此在他死後出現了地方的國家主義複辟這樣的反動。漢朝劉邦把中國人的民族感情的平衡,從地方的分權主義持久地引向了世界主義。和秦始皇帶有蠱惑和專製的言行相反,他巧妙地運用了處世才能完成了這項事業。 將來統一世界的人,就要象中國這位第二個取得更大的成功的統治者一樣,要具有世界主義思想。同時也要有達到最終目的所需的才幹。世界統一是避免人類集體自殺之路。在這點上,現在具有最充分準備的,是兩千年來培育了獨特思維方法的中華民族。不是在半個世界,而是在人們能夠居住或交往的整個地球。必定要實現統一的未來政治家的原始楷模是漢朝的劉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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