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已經掛在西邊的樹梢上,我的肚子餓得 “ 咕嚕咕嚕 ” 地叫起,吵著要喝水要吃飯。我從迷茫中驚醒過來,撓著頭強迫自己將注意力從遍地白樺樹葉上收回來,從昨晚上做的美夢開始一點點地回憶,直到想起了阿星臨走時朝我扔下的一句話:我們分手吧?就是想不起自己對阿星做錯了什麽事。
我不相信阿星就這麽無情地拋棄我,也許他說分手隻是和我開玩笑,目的是要考驗我對他的感情?也許他想起了什麽要緊的急事而匆忙趕回鎮政府,過兩天就會來找我?我一邊為阿星突然離去找借口,一邊埋怨著自已不夠好,同時又怨恨阿星的那句話太無情。男女之間的感情實在是太傷腦子,雙方似乎都各有一套說不出口的標準,而且往往是背道而馳,但願這樣的事不要發生在我的身上。
天色漸漸變得暗淡下來,四周圍依然寂靜無聲,而我的心還陷在混亂之中。整天水都沒喝上一口的我實在是饑渴難忍,慢慢地站起來扶著自行車,長發上還沾著幾片金黃色的白樺樹葉,不忍心摘下來,留著,拖著沉重的腳步失魂落魄地一步一步往回走。
神奇的是我竟然一路平安地走到村口,此時暮色籠罩著大地,村子上空的炊煙嫋嫋地升起,桔黃色的燈火從鄉村的窗戶相繼亮起來,偶爾傳來一陣狗吠聲。在東方暗淡的天際上靜靜地掛著一彎月牙兒,明亮的金星在月牙兒附近清晰可見,世間的一切看上去是那麽和諧和美好。
小時候同村的玩伴秋菊,就是在夏夜玩遊戲時能將自己身體往後彎下去,然後從兩腿之間伸出頭來趴在地上朝大家嘻嘻笑的秋菊,正急匆匆地從她家菜園裏扛著鋤頭朝我快步走過來。不久前,當著我的麵秋菊顯擺似的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折了三層的五元紙幣給我看,無比自豪地告訴我這是她老實巴交的未婚夫給的零花錢。此時的秋菊羨慕地對我說:“ 哎呀!麥佳蘭!晌午時我看到你那個漂亮的男朋友騎著自行車在馬路上經過。他是來找你的吧?”
“ 是的。” 我強裝著笑臉回答,和秋菊胡亂地扯了幾句閑話,便魂不守舍地推著自行車走進自家的院子裏,對媽媽關切的問話也不回應。我的肚子此時也餓過頭了,便喝了一大碗涼開水,身心俱疲地和衣倒在床上,睜大眼睛地在心裏轉了一個念頭又一個念頭,反反複複地折磨著自己脆弱的神經。
我安慰自己好事多磨,可阿星的那句 “ 我們分手吧?” 的話如戰鼓般總在我的耳邊 “ 咚咚!” 地敲打著,還在我的心裏紮下根來了,每次想起來就像是在我的心上重重地砸了一下。從前阿星對我熱情的擁抱、親吻和撫摸,都不算數了嗎?難道我隻是他擇偶對象的一個備胎?
我試著忘記阿星,心想世界這麽大,未婚的男子多的是,不在乎失去他的愛。可阿星那漂亮的身影和英俊的臉龐總在我的腦子裏揮之不去,不死心呐。
翌日,我匆忙地吃過早飯,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樣子,跟媽媽說聲有事,騎著自行車直奔清河鎮。我想要告訴阿星自己不願意分手,還想問他如果我做錯了什麽,我改還不行嗎?在阿星多情的眼神裏,在他溫柔的愛撫中,在他的心裏或者說表麵上能夠讓自己再次感受到、而現在依然念念不忘的那種情意的四分之一,我也會欣喜若狂,實在是舍不得和他分手啊。
我不想失去這來之不易的愛情,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承受不了被人拋棄的後果,當初自己就是因為阿星才下定決心的與吳垣撕破臉皮。我甚至想假如阿星真的不再愛我了,也願意做他的普通朋友,得不到他的愛情至少還有友情,即保住了我的麵子,又不至於讓自己名聲臭的太難看。
半路上迎麵遇到上司小張,她說是下各村調查計劃生育具體落實的情況,我隻好將正事暫放一邊去,強裝笑臉地陪小張去找村長。在村裏轉了半天後,小張主動提出上我家喝茶,我當然是義不容辭地答應。
小張在我的閨房裏閑聊了一會兒,趁無人在旁時拉著我的手小聲地說:“ 麥佳蘭!你不要再去找阿星了,他已經攀上了鎮政府黨委書記的那個在省城棉紡廠作合同工的獨生女兒。那姑娘長得不怎麽樣,人瘦得像根竹竿。書記沒有兒子,聽說還要招阿星作上門女婿哩,真是人心難測呀!阿星原來還甜言蜜語地追求過我,但我沒理他,這樣趨炎附勢的男人你還是離他遠點好。”
猶如從我的頂門上倒下一桶冰水,一股寒氣直冷到腳板心。我張著嘴巴瞪圓了眼睛地盯著小張,就像是這個突然的打擊同時擊中了我的臉和心髒。小張摟著我的肩膀勸說道:“ 麥佳蘭!想開些,阿星這種人不值得你去愛。你這麽年輕,未來人生的路還長……”
我隻是機械地點頭,心亂如麻地想著:原來是阿星攀上高枝了,怪不得跑的比兔子還快。隻是把我合在缸底下瞞得絲風不透,瞎忙了近半年,到頭來卻是三國歸晉。我全心盼望的原來隻是一場白日夢,差不多是它快要實現的時候才被驚醒,我曾如此情意纏綿地懷抱著那些誘人的美夢,如今被人輕輕巧巧地碾碎在地上。
唉一!我本將心向明月……我本將心向明月……誰知明月照溝渠。
小張耐心地勸了我一會兒,飯也沒吃就走了。媽媽不知情,進房裏埋怨我說:“ 蘭兒!你怎的這麽不懂事呢?也不出去送送小張。”
我蔫了吧唧地沒有回應,麵壁橫在自己的床上,心裏想的就是自己確確實實地被阿星拋棄了,不再是他手心裏捧著的那個花瓶而是玻璃渣,他已躲得遠遠的了。媽媽的抱怨聲無意中觸到了我的傷口,痛得我抽抽噎噎地哭起來。
媽媽慌了,坐在我的床邊說:“ 蘭兒!我隻是說說而已,你沒有送小張,天塌不下來的。別哭了!以後我少說幾句行了吧?蘭兒!別哭啦!別哭啦!你把我的眼淚都哭出來啦!”
媽媽越哄我的哭聲越大,憋了一日一夜的淚水拌著近半年來的癡心妄想,索性放聲嚎啕大哭起來,而且還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哭得撕心裂肺的滿臉都是鼻涕眼淚。媽媽的眼淚也被我哭出來了,她抹著淚水說:“ 蘭兒!算我說錯了,求你別再哭啦!會哭壞身體的。”
我抬起頭,淚眼汪汪地哽咽道:“ 媽媽!不關你的事呀!” 隨即又將臉埋在枕頭上麵放聲痛哭起來。天哪!叫我以後怎麽有臉出門見人啊 ?
知女莫若母。媽媽掏出手絹,替我擦幹臉上的淚水,然後又疊起手絹掩住我的鼻子,說:“ 蘭兒!擤一擤!”
我乖乖地照著媽媽的話做,眼淚都快流成河了。
媽媽用她自己的衣袖擦幹眼淚站起來,將門窗關好,她不願意家醜外揚,院子裏傳來父親打雞罵狗時焦燥的聲音。
第二天日上三竿時我才起床,昨晚實在是想太多了,雞叫時才迷迷糊糊地睡著,隻好借白天的光陰補回來一點。吃了半碗午飯,去菜園裏幹了點活,回家後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苦相。
媽媽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她以為我昨天出門撞了邪氣,特地跑到清河對麵的尼姑奄燒高香,求神問卦。
過了兩天,我從地裏幹活回來,失了魂的人走路就跟鬼魂似的悄無聲息,當我一腳跨進堂屋,聽到媽媽在廚房裏氣憤地對父親說:“ 你知不知道那個沒良心的阿星?他把我們的蘭兒害慘了!我今天抽空去鎮政府找婦女主任小張打聽,她說那個沒良心的小秘書搭上了鎮黨委書記的女兒。叫我們的蘭兒今後在村裏怎麽見人啊?你不知道,村裏有多少不懷好意的人都在踮起腳尖看我們家的笑話?這個沒良心的!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呐。”
我的心頓時又涼了半截,一言不發地走進房間,身後傳來父親無可奈何地聲音:“ 小聲點!小聲點!蘭兒回來啦!唉,那個小秘書人模人樣的,他怎麽也會是這樣的人呢?”
媽媽氣呼呼地說:“ 阿星是在官場上混的人,又是合同工,如今靠上書記這棵大樹,後半輩子就不用愁了呀。”
我聽了羞愧難當,父母親終於知道我被阿星拋棄了,叫我以後如何在家人麵前抬起頭?越想越恨自己瞎了眼,看錯人了。我心裏裝著滿滿的情義,阿星的心裏裝著的卻是生意,我欲要隱忍心下又不甘,欲要奈何他卻又沒法子,想愛卻不能愛,想留也留不住。我原本指望和阿星在談情說愛上享受人生的樂趣,將來過著向往已久的美滿幸福的生活,自己曾經傾心追求過的男人如今卻時刻刺痛著我,像可怕的蛆蟲那樣咬著我不放。 我沒想到一個人的外貌與他的靈魂是這麽的不相稱,這實在是太讓人失望了,也讓我徹底打消了還幻想著與阿星作普通朋友的念頭。
環顧自家房屋的寒傖,牆壁的粗糙,家具的陳舊,以及自身穿著廉價的衣服,想到與貴為一鎮的黨委書記的女兒比,強扭也扭不回阿星,我注定是贏不了。心裏難受的不行,我拿起桌子上的鏡子,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愁容滿麵,沒有一點兒生氣,抬頭看窗外的秋風苦雨,頓時愁上眉梢,憂憤不已的我一怒之下將鏡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 呯一!” 地一聲,鏡片碎了一地,我的心隨之碎成無數片,我的整個世界也都被摔成了碎片。“ 你為什麽不是阿星呢?” 我望著地上的碎鏡片,怨恨地想著。
一直小心翼翼地捧在我手心裏的鳥兒就這樣頭也不回地飛走了,我那一場短命的愛情隨著夏季炎熱的風吹過來,又在雪花飄來之前飛快地消失了,卻在我的心裏留下了濃重的陰影。
(待續)
上集
謝謝荷姐的鼓勵,問好荷姐!
“ 蘭兒好可憐;蘭兒的父母很善良很愛女兒。”
~~~~~~蘭兒的父母對她確是好,蘭兒都記在心裏。
“ 阿星趨炎附勢,無情無義也不值得留戀。願蘭兒早日走出失戀陰影,迎接新的美好的生活。”
~~~~~~多謝荷姐對蘭兒的關心和祝福!蘭兒後來好不容易走出失戀的陰影,卻又掉進了更深的“ 泥潭 ” 裏。荷姐往後看就知道了。
“ 蘭兒好可憐…願她盡快從失戀中走出來!”
~~~~~~多謝沈香對蘭兒的關心和鼓勵!蘭兒需要一點時間才能從失戀中走出來。
問好沈香!
謝謝菲兒鼓勵!問好
“ 蘭兒好可憐。。。。不過這樣的人不要也好,抱抱!”~~~~~~謝謝菲兒對蘭兒的關心和支持。蘭兒看走眼了。
阿星趨炎附勢,無情無義也不值得留戀。願蘭兒早日走出失戀陰影,阿迎接新的美好的生活。花花創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