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夥伴
“大姐,趁著還有點時間,我們先來談一下搶劫之後善後的事吧。”我說,“我想,我的冒險總該有個相當的回報的,因為我是用生命在做賭注!這個是我們的合作前提。”
“這事我也已經考慮好了,到時候我們的分紅就按三七開算,我七,你三。你覺得這樣合理嗎?”
“唔,還行吧……”我快速腹算了一下,就是說,按金庫裏的現金是五千萬來算,三成就是一千五百萬了,這個數字對我來說已經有足夠的分量的了。不過,我還得考慮到如何安全地將這筆錢合法化的事,“假設我們僥幸劫到了那些現金,可是天網恢恢,我們拿著這麽一大筆巨額現金,又能躲到哪兒去呢?你看現在的貪官們都被逼的走投無路了,四處亡命,我們又能到哪裏去尋找花錢的天國?有錢本來就是為了體麵的,可你扛著幾麻袋的錢東躲西藏的,那不叫富有,那該叫活受罪!”
“我說你這是什麽腦袋瓜呀,麻子?這年頭,有了錢你還有什麽辦不了的事的?!”楊石冷笑說,“再說了,真要躲,你就該躲到國外去。現在的那些貪官不都是這樣做的嗎?有的裸官幹脆就先送家人出去,然後自己繼續貓在國內耙錢。我們跟他們的性質是一樣的,隻不過是獲得錢的方式不同而已,我們搶劫的是不義之財。”
“躲到國外去?這個我還沒有考慮過。”我睜大著眼說。
“到時你我可以一起移民去美國,或者加拿大,澳洲等地。反正天無絕人之路。你不相信我有這個能力嗎?”
“我當然相信你的能力,大俠。你的膽魄和機謀已經超出我的想象範圍了。”我長長地吸了口煙,“我現在最關注的是我們的退路,在沒有擁有絕對有把握的退路之前,那就等於我們的行動仍然存在有99%的風險。這是我從小就養成的自我保護意識,有點保守,但很安全。”
“這一點你可以百分百地放心,因為我也有著與你同樣的謹慎心理。”楊石微笑著說,“我可以坦白地告訴你,我們要做的事,隻有我們兩個人知情,絕對沒有第三者參與,因此即便我們的計劃失敗了,也不會有人知道內情的。何況,我們還有記者的身份做為掩護呢,媒體人的身份有時候也會產生驚人的能量的。我們兩人從現在開始,就算是融為一體了!”
楊石的最後一句話,讓我的心裏感到有些熱乎起來,我衝她笑了笑。
“我想知道,到時候我如何才能有效地將巨額現金轉移到海外去呢?我的海外關係可是一抹黑的。”
“這一點,我已經做了周密的安排了。我在香港的‘渣打銀行’有一個私人戶頭,我們在搞到錢後,我可以先將錢存入我父親在香港企業界頗有頭麵的一位老朋友的賬戶,他在上海的有一家大公司,然後再由這家公司將錢轉移到我在香港的戶頭。”楊石說,“到時候,我們就取道香港到第三國去,神不知鬼不覺地移民了。”
“唔……,可是明天沙溪鎮必定會因為儲蓄所被搶劫,而鬧得天翻地覆了,我們怎麽可以一走了之呢?”
“沙溪鎮這裏的事,自然會有人替我們背黑鍋的,這也是我計劃中的一個環節,就是金蟬脫殼。隻要我們下手時不顯山露水,我相信在短期之內,是不會有人識破我們的計劃,將視線投放在我們身上的。”
“可是……要是到時候你獨自脫逃了,遠走高飛,卻拿我做了替罪羊,我這買賣不是賠到家了?”我不得不將自己的最壞顧慮給抖出來。
“你不相信我,可你總該相信我父親的影響力吧?至少他的名份和信譽還能替我們抵押上一陣子的,倘若我跑了,你可以纏著他呀。”
“要是你連老李都能出賣呢?”我笑著說。
“麻子,你可以懷疑我的能力,可要你不能中傷我的人格。你要是不信任我,那麽我們一回到清城,馬上就去登記結婚。”楊石似乎是輕描淡寫地說,目光中卻充滿了堅毅和自信,“你想,我們有了正式的夫妻關係,就算是綁在一起了,盡管它隻是形式上的,但是我總不能在法理上背叛自己的丈夫吧?”
“結婚……”我吃了一驚,張大嘴巴望著她。我怎麽也想象不到,這話此時居然會從她的嘴裏冒出來!
“當然,這隻是暫時的婚約,也可以說是你我合作的一份契約。我一直是將婚姻當作一種形式的,因此迄今還是獨身。不過我也不排除緣分真的到了,我們兩個人最後還是會交匯在一起的。”
“其實結婚對我來說,也像是葉公好龍一般……”我囁嚅著說。
“怎麽,你覺得我配不上你嗎?”楊石笑看著我的有些過分做作的神情。
“啊哈,大姐,我的意思是,結婚這事聽起來,比搶劫更加荒唐=了。你饒了我吧,一見鍾情之後的閃婚也沒這麽快,好不好??”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寧願相信你的為人,也不想眼下就跟你結婚的,免得我到時候睡覺時,還要睜著一隻眼睛呢!”
楊石聽了,不覺也笑了,然後伸手在我的脖子上拍了一下。她的笑容讓我感到輕鬆了許多。
“真正的信任是毋須任何契約的。”楊石一語雙關地說。
我聽了這話,呆了一下,仔細審視著楊石略顯桃紅色的眼圈。她也在看著我,目光中充滿了期待,還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激情。我心底裏不覺深深地籲了口氣。
我就這樣目不轉睛望著她,想從她的眼神裏找到屬於我的信任感,可我隻覺得眼前的她是如此的虛浮,如此的異乎尋常。她的眼睛裏蓄藏著一種無可抗拒的誘惑力。
我情不自禁地一把抓住了楊石擱在桌案上的手,她的手柔軟而溫和,纖長的手指鬆散地攤開著。
我把她的手貼在了我的臉頰上。楊石慢慢地站了起來,俯著身子繞過桌案,站立在我的身前。我腦門一熱,“謔”地站起身,一下子就摟住了她。
我們就這樣無語地、緊緊地抱在了一起。我的腦子一片空白,但是我從她的心跳和呼吸中,感受到了一股不曾有過的信任感,親切感。
過了一會兒,楊石輕輕地推開了我。我們就像兩個久別重逢的好友一樣,相視一笑,都有些羞澀,有些尷尬,但更多的是陶醉。
楊石往兩個酒杯裏添了點酒,我抖抖索索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後就疲軟地在躺椅上坐了下來。
楊石從桌子上的煙盒裏拿出了一支煙,我摸出ZIPPO打火機,“啪”地一下給她點著了煙,同時也給自己點上一支煙。
楊石抽了一口煙,看著我就笑了起來。此時她笑起來表情顯得十分的甜美。在我的眼裏,她又露出了白天的那種難以言表的迷人氣質。
我想,這是個傷不起的女人。
“麻子,我就喜歡你這種基於純真性子之上的、善於應變的性格,你將話都向我說白了,我們之間也就沒有什麽隔閡了。這一點你比我以前接觸的幾個男人都要強。純真其實是最富魅力的,因為它是生命的底蘊。”楊石靠在轉椅上,吸著煙說,“你說的對,我們可以拿任何東西做賭注,就是不能輕視生命,還有它的質量。這也是我要找你做我的合作夥伴的緣故。”
楊石的話可以說是說到了我的心坎上了。本來我覺得,像謝意名和江建人那種既擁有權利,又富於進取精神的男人,應該更適合做她的伴侶的,那樣的話,他們的結合體將前途無量。然而她卻偏偏選擇了我這個眼下既無權位,又沒有什麽突出能力,頂多隻能算是遊手好閑的小記者,來跟她一起冒險,這裏麵唯一的解釋,就是我拚命想要掩藏的那種骨子裏生就的純真意念,包括接近天然的欲念。
楊石見我隻顧悶頭抽著煙,表情有點木然,可能覺得剛才我們的激情有點過火了,顯得有些造作。於是她就將她的轉椅推了過來,挨著我躺下了,然後將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腰上。
“麻子,很多男人都自以為聰明,當然,你也不例外。”楊石笑著說,“不過你的這種缺陷隻是表麵上的,還沒深化到骨子裏。骨子裏聰明的男人,很快就會將自以為是的想法和感覺轉化為能量的。而你身上天生的一股懶勁,卻能讓你將自我意識積蓄起來,然後在不知不覺中,讓人發現到你的意想不到的潛力。你雖然有時會讓人不放心,但是你的思路以及操作程序卻無疑是獨到的。”
“謝謝你這麽隆重的誇讚。”我沒想到楊石是這樣剖析我的。
“我還知道,倘若不是我的個人魅力,換成另外一個人,你剛才完全可能會撒手而去的。”
“這話你說對了。我也知道,你比我的老朋友老七更加了解我,正是這一點讓我徹底動了心的。你想,我們才剛剛在一起還不到一天的時間,我們甚至還沒來得及互相仔細打量一下對方的確切長相,你就將一樁天大的富貴,拿來跟我分享了!”
“必須的。”楊石自得地吐了口煙。
“你就不怕自己到時候會後悔嗎?”我攥住了她擱在我腰上的手。
“麻子,說起來你別見怪,其實我在半年前就認識你了。”楊石忽然說道。
她的話讓我有些吃驚,因為我雖然在電視台裏混飯吃,但是很少有出風頭的機會的,更不用說在電視畫麵上露臉了。我一向在南山上深居簡出,不像曹柳、徐南他們那號角色,走到哪裏都會引來一陣熱辣的目光。
“你不是說你是在今天一早才在網絡上搜查到我的資料的嗎?”我憂疑地問道。
“是在半年前吧……,我讀過由你主筆的一個報道我父親抓黨建,促黨性的專題節目,上麵文字犀利,有很多的閃光點,老李還特意推薦我看了那段視頻。因此當時我就留心你了。不過,那時我還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跟你在這方麵進行合作的。但是能讓我留心的人,我總有一天會利用上他們的。你知道,一個人要想做大事,首先必須網羅人材。在這之前,我早就在百度等網站上搜索你了,還將你的檔案材料,存在我電腦的文件庫裏,做為人材備案。”
我聽了這些話,隻覺得陡然有一股冰冷的寒意,就像電流般地一下子滲到了腦門上。那感覺就像抽煙時不小心夾住了火紅的煙頭。我想,幸好自己隻是個平庸的人,要是真在社會上混出點風頭了,碰上像楊石這樣不動聲色的獵人,不定哪天就栽了,保不定還得搭上一條命呢!
“啊哈,沒想到我在你的眼裏,居然成了個人材了,真是不勝榮幸之至!”我勉強笑了一下,“不過,有幾個問題我還是感到有些困惑,想問你一下。第一個問題:除了剛才你說我骨子裏還算清醒之外,我到底還有什麽稀罕之處,讓你慧眼相中了?論動武,我的身手說不定還不如你,論出謀劃策,我更是隻配給你提鞋子了。你這樣放長線釣大魚,未免有些虛張聲勢了吧,大俠?”
“說起來也很簡單,本來我還想觀察你一些日子,看看到時候能不能在電視專題方麵,跟你合作一票的。但是今天我們一起出發時,我看到你在車上時,偷偷地拿著鄭小寒的相片仔細地端詳著,顯得心事重重的,我就察覺到你可能是認真地投入到這個案件中來了。”
“我承認,我那時候的確對鄭小寒個人發生了興趣。”我沒想到,我在車上偷看鄭小寒照片的小細節,竟然被楊石看到了。本來我自以為是十分隱秘的一個心思,卻早已經被她給察覺到了。
“今天晚上,你又大膽地跑去停屍房,檢驗了素不相識的死者的傷處,這可不是一般的記者能幹的出來的。”楊石表情凝重地說,“我一向比較注重一個人的行事細節的。而你的這兩個細節,讓我相信你是個認真的、心地淳樸的人,不是像老七那種混混能比的。”
我臉上不覺一熱,同時,我也不得不讚賞她細致的洞察力。
“啊,原來你早已經知道我去過太平間了?看來,你的行蹤比我想象的還要詭秘,在你的眼皮底下,我幾乎沒有什麽秘密了。”我噴了口煙,咂巴著嘴唇說。
“我的能力,以後你慢慢就會體會到了!”楊石笑著。
“哦,我還有一個問題。傍晚時候我們從西門儲蓄所出來後,到底是誰跟你打了那個讓你匆忙離開的電話的?原來我以為是江建人,後來你告訴我是在接到謝意名電話後,又有人給你打來電話的。”我好奇地望著她。
“那是我自己打給自己的。”楊石有些俏皮地笑了笑,她見我有點茫然,就解釋道,“很間單,我在傍晚離開酒店前,用我房間的電話撥打了我的手機,手機將信息儲存下來,過了設定的時間後,它就會自動地響起來了。而你正好成了我忽然失蹤的最有力的見證人了。”
“真是這樣的嗎?”我聽了,將信將疑地看著她。
“唔……”
“我想真心問一句,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我笑著問她,“如果今晚我們合作成功了,今後我們可就是生死之交了。人這一輩子,難得有個生死之交的!”
“我沒必要隱瞞你,我的確喜歡你,但是還談不上愛。”楊石盡量裝出一副嫵媚的樣子,笑著說,“像我這種家庭環境長大的人,是很難談到確切的愛的。在生活取向上,我可能更願意選擇女人做為終生的伴侶。我很難想象自己跟一個男人長時間地生活在一起的日子。所以我至今仍然孑然一身。”
“我以為我會是個例外呢!”我笑著說,心裏有些悻悻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