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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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劫》第一章采訪 22 赴約

(2017-05-23 17:27:10) 下一個

22赴 約

五分鍾後,我終於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沙溪酒店”。

葉鬆雲已經不在大廳裏,估計已經被曹柳“請”走了。我馬上消失在黑暗中,然後快步拐進了一條小巷子,走了約莫三分鍾,便來到了“草莽風味”酒家的對麵。

我觀察了一下酒家的四周,隻見黃沙正騎在他的那輛精美豪華的鈴木Boulevard C50T摩托跑車上,藏身在酒家邊上的一株大樟樹下。他左手上的煙頭一閃一閃的,右手抱著頭盔,四處張望著。

他見到我來了,馬上就把車子發動起來,開到我的身前,那轟隆隆的響聲十分震耳。

“麻子,我知道你不會不理哥哥的。”黃沙笑著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快上車吧,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你這車太招搖了,大沙……”

“怕什麽,我又沒做什麽虧心事!”黃沙笑著說。

我聽了他這話,怔了一下。車子開動後,我坐到後座上,偷偷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深深地嗅了一下從他嘴上呼出來的味道,果然又聞到了那股濃烈的特曲和著香煙、蛇肉的怪味。我望著黃沙的頭盔,心想,但願我的推斷是錯誤的,但願他說的話是發自內心的,不然,我的命就有點玄了!

黃沙把車開到一個僻靜的地方,我們下了車,在一處花叢邊上蹲了下來。遠處街道邊上耀眼的燈光,看上去顯點有些遙遠。

我們各自點燃了一支煙,慢慢地吸著。我在等著黃沙先開口。

“哥們,算我沒看走眼,你居然還敢來見我,有種!”黃沙開門見山地說,“你晚上是不是去找過江建人,跟他說過有關我的一些話了?”

“嗯,我是去找過江建人,就是在……離開接待餐廳後。不過,我可跟他沒提到你。”我心裏正悶著,聽了他這話,心想,看來我的推測有幾分是對了,黃沙心裏肯定有什麽貓膩,“大沙,你是怎麽知道我找過江建人的?你是不是還知道我去過其它什麽地方了?”

我說的“其它”什麽地方,其實就是倉庫房。如果他的回答是肯定的,那麽我的推測又可以確定幾分了。

“不瞞你說,你去找江建人這事,是我在公安分局混飯的朋友告訴我的。”黃沙笑著說,“小地方就這樣,沒多大的秘密可以保存。麻子,你可能不知道,你到公安局找江建人後不久,農行保衛科值班室就被警察盯上了,行裏大樓內外一共出現了三個便衣,都是以前沒在鎮上見過的陌生的臉孔,估計是沙陽市過來的。不過,今天晚上不是我值班。我是在大約半小時前回銀行宿舍時,發現了這個情況的。我一看就知道,江建人已經把我和老宋往那方麵想了。後來,他就把我找了去,不動聲色地跟我談了有十分鍾。我見他話裏的苗頭不對,趕緊就約你出來了。”

“大沙,你跟我說實話,你在跟我喝過酒之後,是不是真的去見了江建人?你的那個手機真是你們行長打來的?”我盯著他的眼睛問。

“本來我們邱行長是要我去見江建人的。”黃沙頓了一下,“後來因為江建人臨時要參加緊急會議,就暫時取消了跟我的見麵。”

“那麽,那一段時間你上哪兒去了?”我想了想,那時候我正在接待餐廳吃飯。

“我去看了一個人。”黃沙不住地抽著煙,神情看上去有些憂傷。

“看人?大沙,我看你不會是去看死人去了吧?你跟我說實話。你沒見到江建人,離開公安分局後,你是不是去了農行倉庫房了?”我實在忍不住了,便脫口問道。

“咦,麻子,你是怎麽知道這事的?我還以為我去倉庫房的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覺的呢!”黃沙猛噴了口煙,沉聲說道,“是的,我去過倉庫房看屍體去了。我沒跟江建人那家夥見麵,回農行後就悄悄去了趟庫房了。我是想去看鄭小寒最後一麵的。”

我沒想到黃沙這麽坦白就說了實話,一時倒不知說什麽好了。

“說起來有點不好意思,我當初在山上吃軍餉的時候,就給鄭小寒寫過一堆信了,那時她還在清城財院上學,我很喜歡她。今天她走了,白天我不好意思去見她,怕人家笑話,因此隻好在晚上時去了庫房,也算是最後送她一程吧!”

黃沙的話大出我的意外!

我看著他的眼睛,隻見他的眼圈居然有些濕潤了。我沒想到黃沙在南山上時,居然還追過鄭小寒!不過,說起來這也是很正常的事,那時黃沙還沒有三十歲,又是個武警軍官,條件也不算差,隻是不知後來他為什麽沒追上她。

“大沙,你真的愛過鄭小寒嗎?你可真沉得住氣哈,你在南山上跟我喝醉酒後,也沒向我吐露過這事呀。”我笑了一下,心裏不知怎麽的有些淒然。

“什麽愛不愛的,我們當兵的可沒那麽多講究。小寒人長得漂亮,性格活潑,又是沙溪鎮老鄉,我覺得挺有緣的,就那麽回事吧。反正那時是晚上睡覺的時候老是在想她,也將她做為性幻想的對象。”黃沙心情顯得有些,感傷地笑了笑。

我聽了他的話卻笑不出來。他說的“性幻想對象”,我想大多數男性,甚至女性都有過的,你說是意淫也好,下流也好,反正它是一種性愛常態。比如我無聊的時候,偶爾也會拿台裏的幾個美女當作幻想的對象。當然,這話我連老七都沒告訴過。

“她給你回信了嗎?”我問黃沙。

“回信了……不過不是跟我談情說愛,而是婉言拒絕了我,當然,回絕的借口多了去了。我到現在才知道,喜歡不喜歡一個人,其實借口都是無關緊要的。可是那時我還以為她是考慮的太多了,或者是害羞的緣故。她當初是一心想要留在清城的,而我根本就幫不上她的忙,我連自己的出路都沒法解決呢。後來因為沒有背景關係,小寒隻好回到沙溪鎮了,進了銀行,一直呆到現在。”

我想了一下,鄭小寒是五年前畢業的。因此黃沙追她時,應該是五年之前的事。那時她應該是二十出頭。

“可是,我還是不死心。在她回沙溪後,我又給她寫了幾封信,那時我還在南山上。對我來說,她實在是太吸引人了。在別人眼裏,她可能隻是一個平常的女子,但是在我的心目中,她卻是女神。她不但人長得漂亮,而且為人處世什麽的都好,包括處理跟我的事,合情合理,挺懂事的一個姑娘。”黃沙接著說。我看到他的眼中,正閃爍著一絲淚花,這讓他的神情看上去,顯得有些不諧和的悲傷。他哽咽著說,“但是她還是一如既往地拒絕了我的追求,盡管她已經回到沙溪了,按理擇偶的條件也該相對地降低了。看起來,她是個不安分的人,心挺高的。”

“估計應該是這樣的,女孩嘛,心地總是不安分的。有的人結婚了跟老公整天還不是同床異夢的。”我附和說。

“可是沒想到,前幾天還活蹦亂跳的一個俊俏的大丫頭,一眨眼就這麽走了!唉……”

黃沙說著,深深地埋下了頭。我看他的樣子,似乎並不像在演戲。

“你轉業回到沙溪鎮後,你們之間還有聯係嗎?”我問說。

“頭一年我們還斷斷續續地有過一點聯係,因為我是保衛科的,幾乎每天都要跟儲蓄所的人見麵的。不過,她仍然還是不願意跟我公開地交往。”黃沙黯然說,“我知道她眼光高,看不上我一個銀行保衛科小幹事。後來,慢慢地我也就死心了,在這種小地方,你不可能有什麽太強烈的激情和欲望的,即便有的話,也會很快地熄滅了。我接下來就跟黃森岩的姐姐黃馨好上了。黃馨雖然沒她漂亮,也沒她有氣質,可是真要在一起過日子,還是黃馨這樣的女子踏實些。我跟黃馨本來定好了,要在端午的時候結婚的,誰知道……”

“可是端午都過了兩個月了呀。”我說,“難道你們的婚事泡湯了?”

“也不全是。”黃沙又點上一支煙,“黃馨想把婚事辦的風風光光的,其實這也不算過分。可是如今在我們沙溪鎮,辦個像樣的婚事,沒有二十萬拿不下來。另外,還得買房子什麽的,一套兩居室的少說也得五、六十萬吧。我一下子哪來的那麽多錢?!說到積蓄,你看前些年別人在死命耙耬錢的時候,我還人模狗樣地在山上當兵混日子呢。結果呢,提幹泡影了,到頭來回到老家,還是光棍一條。”

我聽了黃沙的話,心想,如果黃沙真是凶手的話,那麽他的作案的動機已經有了,女人,錢,黯淡的前景等。但是,他為什麽又要坦率地告訴我這些呢?

“這就怪了,大沙,既然你是去看鄭小寒的,為什麽你在庫房裏的時候要躲在我的後麵裝神弄鬼的?把我嚇得半死,差點把我晚上跟你在一起吃的那些東東都給吐出來了。”我不滿地說,“要不是你嘴裏噴出的酒肉煙的那種混合的臭味,我真還想不到那個人會是你!可是你嚇我就嚇了,你幹嘛在跟我說了一通你是凶犯的話後,又冷不丁地溜走了?”

“麻子,你說什麽?我什麽時候在庫房裏,躲在你身後裝神弄鬼了?”黃沙聽了我的話,吃驚地瞪著眼看著我,他這表情倒不像是裝出來的,“我到庫房的時候,約莫八點左右,那裏什麽人也沒有啊。這麽說,你真的去過庫房了?那種鬼地方你去湊什麽熱鬧呀?後來你是不是告訴江建人說,你在庫房裏見到我了?”

“我沒跟江建人說我碰到的是誰呀!”

“你見到的估計是鬼吧?我在庫房裏呆了不到五分鍾就離開了,怎麽能見到你呢?!媽的,這就難怪江建人要陰陽怪氣地盯住我了……”

“大沙,那人真的不是你?看在咱們一起在南山上呆過的份上,你可別跟我耍什麽花招,我可是正兒八經地拿你當作哥哥的。”我猛地站了起來,有點緊張地說,“那麽,在庫房裏的那人又會是誰呢?你知道嗎,那人嘴裏吐出來的那種獨特的怪味,跟你嘴裏的口味是一模一樣的,而且他還刻意強調說他不是左撇子,——隻有做賊心虛的人才會這麽掩飾自己的。”

“在沙溪鎮,誰到晚上時不喝上幾杯那種特曲的?吃蛇肉,喝特曲,抽煙的人在鎮上多了去了。”黃沙笑了起來,“麻子,難道你連我的聲音都辨別不出來了?更何況,我如果真是有目的地要去嚇你,我早就會把嘴巴刷幹淨了,不然我不成了傻逼了?”

我想了想,覺得那個黑影偽裝的聲音,的確跟黃沙的不一樣,雖然他明顯地是捏著嗓子說話的。我看著黃沙發紅的眼睛,覺得他的樣子也不像是在說謊。

此時,我情願相信他的話是真的。畢竟我們一起在南山上呆了兩年多的時間,他要成了殺人犯,我心理上受不了。

“對了,麻子,你是幾點到停屍房的?”黃沙忽然問我。

“大約是在八點四十五分左右吧。到了那裏後,因為光線昏暗,我沒注意時間。”我估算了一下時間說。

“可我在八點半之前,就已經離開農行大樓了。這一點看門的老蔡頭可以作證。老蔡頭還問我,晚上我不值班,幹嘛不到酒吧茶座桑拿店去玩,還回到農行來憋悶?我說是去倉庫房看看,怕出事。麻子,我已經將話都跟你說白了,過會你就跟江建人通個電話,證明一下我晚上跟你在一起喝過酒,然後就回到農行大樓了。我想你在庫房裏肯定是遇到了其他什麽人了,而且這人十有八九就是凶手!”

“唉,大沙,隻要那人不是你就好,你也別擔心江建人會拿你問事了,我可以向他解釋一下。”因為終於弄清楚那個黑影不是黃沙,我心裏的石頭落了地,我舒了一口氣,“但是,那人到底會是誰呢?我看他的樣子,好像對你們銀行挺熟的,來去自如。還有,他今天晚上肯定也吃過火鍋,喝過特曲了,這一點跑不了。”

“我說麻子,這些事有公安局的人管著,你們搞新聞的湊什麽熱鬧呢?我看你以前都是太陽曬到屁股才起床的,也不像是個勤快、喜歡出頭的人啊。”黃沙苦笑著,“你是不是平時美國偵探劇看多了,想在這裏試一把?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弄不好連你自己都得給整進去的!”

“對了大沙,你剛剛說要是你來嚇我,你準會先將嘴巴刷幹淨的,你這話倒是提醒了我。”我心裏一動,“這樣說來,那個凶手會不會是有意朝我吐氣了,他想讓我留下他可能是你的假象。既然這樣,那麽他肯定也知道之前你來過庫房,而且還知道你我兩人在一起喝過酒了!你想想,他會是誰呢?”

“這個……我可不敢瞎推測,我畢竟是沙溪鎮的人,一不謹慎說不定就會得罪人的。”黃沙沈吟著,“不過就像你說的,有一點對我來說很糟糕,那人很可能是想嫁禍於我,讓我來充當搶劫儲蓄所的殺人凶手!”

“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不過,那個凶手為什麽要嫁禍於你呢?難道你在鎮上有什麽仇人嗎?”我想了想,倒替黃沙擔心起來了,“如果那人真是凶手,我覺得他現在最好保持沉默,以不變應萬變,才是保身之計。因為一旦他再次出現在可疑的地方,那麽他留下的任何蛛絲馬跡,都可能引起警方的注意,成為進一步捕獲他的有效線索。你想,他難道想將自己暴露在警方的監控之下嗎?”

“你說的是,麻子,果真如此,這個凶手未免太活躍、太猖狂了,他似乎是不怕將事情鬧大的。”

“他很有可能就是想將事情鬧大的!”我推測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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