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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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劫》第一章采訪 13 主旋律

(2017-05-17 01:17:13) 下一個

13 主旋律

我在路邊攔了一輛拉客的摩托“的士”,當地叫做“摩的”,就匆匆地趕到了鎮政府的招待餐廳。

接待餐廳是在鎮政府大樓後麵一幢鵝卵石砌成的單層房子裏,格局別致,優雅,前麵是個園林,有池塘,亭子,木拱橋等。

飯局安排在一個幽雅清靜,裝璜考究的大廳裏。一張可轉動的大玻璃圓桌邊上,男男女女的圍坐著九個人。除了老七,田心,曹柳,老王,司機五人人外,還有沙陽市農行的鍾行長,沙溪市農行的洪行長,沙溪鎮農行的行長邱利民,沙溪鎮政府的李鎮長等。

我一看這個場麵規模,就知道農行係統是想借新聞界這個活寶,來大樹特樹英雄典型,順便推卸責任的樣子了。當然,這一切估計都是省農行宣傳處長田心精心安排的。

唯獨楊石不在,我的心裏不知怎麽的略微有些失落。不知她現在到底去了哪裏?讓我自己感到奇怪的是,我怎麽居然會關心起她的行蹤來了?

我先向各級農行的領導道過歉,滿麵春風地跟他們寒暄了一下,然後就在曹柳和老七中間的一個空座位上坐了下來。這個座次,顯然是曹柳有意占著的,我感激地衝她笑了笑,她卻板著臉“哼”了一聲。

另外,桌子正中還有兩個空位子,老七悄聲告訴我,那是留給沙陽市委劉副書記和餘副市長的。我趁著大家都在聊天,就悄聲問老七有沒有見到楊石?

“咦,她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嗎?”老七壓低聲音說,“麻子,你可別把她弄丟了,你該知道,凶犯還在逃呢。要是凶犯知悉了楊石父親的底細,把她綁架了,到時候我們都不好交待。”

我說她一個多小時前,接到一個手機後就匆匆忙忙地和我分手了。

“可能是她的同學江局長或者其他什麽熟人找她吧,她說她對這裏很熟,晚上回來還要請我吃宵夜呢。”

“她的宵夜可不是那麽好吃的,你就等著吃苦頭吧。”田心聽到了我們的談話,就笑著插話說,“你看人家曹主播多關心你,一個勁地問說你上哪兒去了?剛才還特意給你留了這個座位呢。”

“啊,是嗎?多謝曹大美女了!我是‘生怕情多累美人’啊,這不就到街上溜達去了。”我笑著跟曹柳說。

“麻子,你別涎著臉皮跟我說話,你要是溜到局子裏去喝茶就好了!”曹柳聳著眉目,一邊拿手在臉前扇著,顯然是聞到我口中的怪味了,“等回去後,你得給我到我在郊區的房子做鍾點工去。”

“好好,隻要管飯,我免費替你幹活。”曹柳的話無疑是在警醒我,我沒想到她居然這麽有心。不過我不想在這時候跟她糾結。

“看來,我也得讓老七向麻子學習了。”田心笑著說,不過她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露了嘴,便趕緊跟身邊的鍾行長套上了話。

“麻子,你這一個多小時到底上哪兒去了?你真的就在大街上瞎逛?”老七瞪著眼睛問我,“我可不信。我操,你嘴巴什麽味道啊?”

我不想把跟黃沙喝酒的事告訴他,免得他說我吃獨食,跟他打埋伏。

“麻子,看來楊大記者的魅力不小啊,這還沒一天呢你們就打得火熱了!”曹柳冷冷地說,“不過,人心隔肚皮,看你小樣別聞到酒香就栽到酒壇子裏去了。”

我臉上雖然還掛著笑,可是已經掛不住了。我不能不說曹柳的話有些道理,但聽起來就不是味道了。何況桌麵上還有幾位見過風浪的農行領導呢。

於是我不去理她,拿起筷子,就要去夾菜。剛才因為光顧著和黃沙聊天,沒顧得上吃多少東西。而且,那些薄薄的蛇肉片也填不飽肚子。可是,我一看座中的大大小小領導們都在嘰嘰喳喳是聊著,隻好怏怏地將筷子放下了,然後端起杯子,喝了口酒。

“麻子,我剛才和老王在鎮上轉了一下,這沙溪鎮可真是有名的出美女的地方。”曹柳似乎有意要跟我過不去,就接著說,“你看大街小巷的姑娘們一個個俊俏的,還不把人的魂給勾了。像老王這樣的老實人,都嘖嘖嘖地讚歎了半天呢。現在我總算明白你為什麽這麽起勁地大老遠跑到這裏來采訪了,你的采訪不過是個借口罷了,依我說,你這次來幹脆叫采風得了。”

“小曹,我什麽時候在你麵前讚歎那些小丫頭了……”老王急著辯解道。

曹柳說話的聲音很大,幾位領導忽地都興致勃勃地盯著我看,弄得我尷尬得要命。

“嘿,曹主播不但是大美女,還是我們台的第一張快嘴呢,各位領導都看到了嗎?你們以前在電視裏看到的她是一本正經的樣子,現在你們領略到她的幽默感了吧?”我慌忙說道。

“我早就看過曹主播主持的節目了。真是快人快語。”鍾行長湊趣說,“大主播,什麽時候有空,我請你喝茶?”

“鍾行長,看起來你比我更幽默。”曹柳笑著說,“我這人隻賣嘴皮子!”

鍾行長琢磨了一下她的話,神情忽然有些別扭了。老王有些過意不去,就端起了酒杯,笑著說:“鍾行長,咱們喝一杯,以酒代茶。”

鍾行長找到了台階,就強顏地拿起酒杯,跟老王幹了。我心想,這老王畢竟是老江湖了。

“我看這樣吧,今天時間比較倉促,開心話我們先留著再聊。”田心笑著說,“趁著劉副書記和餘副市長還沒來,我們還是來商量一下,怎麽具體地宣傳、報導這起案件吧。先請農行領導們定個調,突出一下宣傳的中心,免得到時候出現不必要的差錯。”

“田處長,你是省行下來的領導,就由你先來疏浚一下口子吧,我們都聽著。”鍾行長把玩著酒杯,笑著說。另外幾個農行領導都附和著。

“嗯,那我就不客氣了。我想呢,咱們先整理出一篇兩、三千字的新聞報道稿出來,主要報道農行對這起案件的及時處理,破案決心,還有就是突出鄭小寒的英勇事跡,然後向全國各大報紙發個通稿。另外,秦馬,曹柳等電視台的同誌的報道,也以這個稿子為基礎。”

我知道,田心的意思其實就是老七的意思。到目前為止案情還沒有什麽眉目,報道看起來也隻能這樣寫了。但是我心目中的報道,絕對應該是爆炸性的,這裏隻能先敷衍一下了。於是我就衝田心點了點頭。

“我看報道就由陳期(老七的雅號)和楊石同誌負責執筆,各位領導看怎麽樣?”

幾位農行領導互相看了看,又交頭接耳地說了幾句。

“我看田處長的這個意見可行。新聞報道就是要突出正麵的影響,就是要突出鄭小寒這樣的英勇人物事跡,不要怕別人說我們的作風千篇一律,脫離群眾!”鍾行長仰著頭說,“另外,我看還要強調一下我們公安戰線上的同誌,他們正在緊鑼密鼓地加緊破案,配合我們的工作,誓將盡快地把罪犯捉拿歸案。”

幾個領導聽了,都不住地點頭。

“麻子,這裏好像沒咱們什麽事了。”曹柳冷笑著說。

“對呀,你們的報道,怎麽將我們電視台的人給晾在一邊了?”我不滿地說,盡管這篇新聞報道對我來說無關緊要,“要知道,現在電視新聞的影響力更大,宣傳效應更強。”

“像這種令人發指的大案件,我們需要的是嚴肅的報道作風,而不是幽默。”鍾行長笑著說,他的話明顯地是針對剛才曹柳不給他麵子的。

“你先別急,麻子。”田心笑著說,“我已經計劃好了,到時候我們農行想跟你們電視台新聞部合作,一起再搞個大的專題報道,你看怎麽樣?”

田心這話的意思,明擺著是想沾我們電視台的便宜。她雖然是宣傳處長,可她的才能主要是交際上的,如果跟她合作,到時候所有具體工作還不都是我一個人來鼓搗?不過她既然這麽說了,我也不好再多說了,因為這事總算對還我的胃口,有了他們農行的經濟讚助和壓陣,我的節目在台裏報審時,估計就會順利得多了。

“麻子,你的名分有了,可別忘了老王。他可是有線台頭牌的攝像師,這次屈尊跟我們下來,難不成讓人家白跑一趟?”

“宣傳英雄,人人有責。”老王笑著說。

“曹主播這話說的是。報道這起案件,光有文字還不夠,我們還得來點感官的視像宣傳,這個任務就由老王承擔了吧。這樣行吧,鍾行長?”一邊的沙溪鎮農行行長邱利民笑著說。

鍾行長滿意地點點頭。於是桌麵上的氣氛又開始熱烈起來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一邊喝酒吃菜。洪行長,邱行長都圍著田心,苦口婆心地勸酒,一邊的鍾行長樂得作陪。

李鎮長見曹柳隻是默默地低著眉目,在那裏自斟自酌的,就端著酒杯想討好她。可是曹柳硬是不給他麵子,橫著眉眼,李鎮長十分沒趣。

酒酣耳熱的時候,我忽然突發奇想。

“各位領導,既然定下來要搞專題報道了,我有一個要求。”我高聲說道。

“秦記,你有什麽要求盡管提。隻要我們農行能辦到的,我們都答應你。”鍾行長笑著說。

“隻要不是跟我們要金庫的鑰匙,我們盡量滿足你的要求。”鎮農行行長邱利民打趣說,他是今晚飯局理所當然的東主。

“不知道眼下貴行兩位遇難者的屍體放在哪裏?我想去看一下他們。或許我可以從他們沉默的表情裏,尋找到一些靈感的亮點。”我正色地說。

幾個領導麵麵相覷,頓時都不作聲了。看起來,他們對那兩位死者的屍體,還是存有什麽顧忌的。也難怪,除了公安部門的法醫之外,我的要求的確是有些過分了。

“麻子,你瘋了?!”曹柳聽了我的話,登時嚇了一跳,睜大著眼睛看著我。

“麻子,你是不是喝多了?”老七仔細地盯著我的眼睛。

“啊哈,酒壯慫人膽,我要是沒喝多了,我有這個膽嗎?”我笑著說,“對了老七,我還想要你陪我一起去停屍房走一趟呢。”

“秦大英雄,你饒了我行不行?”老七看到我一本正經的樣子,頓時笑笑不得,“死人有什麽好看的?現在他們都是血肉模糊的,何況,這還是在晚上呢!要去你自己去,我沒那個膽,也沒那個興趣。”

“老七,你別忘了,我們不是去看死人,而是去采訪烈士的!”我說。

“死人能開口嗎?”曹柳冷笑說,“你是想去看女屍吧?麻子,沒想到你的口味這麽重!要不要請老王跟你一起去攝錄幾個鏡頭?”

“兩位死難者的屍身,就停放在我們農行後院的倉庫裏,還沒有清洗。”邱行長站起來說,他身材白胖,戴著一副眼鏡,看上去熱情可親,滿臉笑容,“本來你們明天白天時候可以去看一下烈士的遺容,拍些照片,錄些鏡頭,這樣更方便增加一些感官認識。可是因為天氣熱,死者家屬要求早些入殮,因此明天上午法醫再做一次鑒定後,死者就要清洗身子入棺了。你們要當著死者家屬的麵察看屍身,於情理上不太方便。要不這樣吧,秦記者,我讓我們保衛科的黃沙同誌陪你一塊去,你順便也可以跟他了解一點烈士的事跡,哦,我指的是鄭小寒。”

我心想,黃沙現在正在坐鎮鎮公安分局的江局長那裏呢。而且他掌握的情況,我差不多都了解了。我正要婉言謝絕,邱行長已經拿起手機撥了黃沙的電話。

黃沙回話說,他正在向江局長匯報案情,一時走不開。

“麻子,要不我陪你一塊去吧,這畢竟是我們農行的事,我可不想做落後分子。”田心笑笑說。

“老七你看看,關鍵時候還是黨員幹部靠得住啊。鄭小寒是一個,田心同誌也是一個!”我指著老七說,“你這人就是心眼多,你一個大老爺們,見了死人有什麽好怕的?”

“好了麻子,你就別擠兌我了,我跟你去不就成了?田心你就不要去了,不然半夜時候你非得怪喊怪叫不可!”老七沮喪地說。

“我也想去,這事太刺激了!”曹柳突然改變了主意,滿臉通紅地站了起來,大聲說道。

曹柳的話把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我瞧她已經有七分醉了,慌忙把她按在座位上。

“曹柳,你別鬧了,我們正在辦正事呢!”我看著曹柳一副不情願的樣子,覺得她有些過分了,就說,“好了,好了,同誌們,你們都去,我不去了。”

大家又鬧騰了一會,本來是在決定讓不讓去的事,竟然變成了是誰去的問題了。我心裏真有點樂不可支了。

最後決定下來,就我和老七去停屍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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