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者的世界
雪落無聲。一夜之間,鴿溪換了模樣。
雪不算大,但讓花園成了別樣世界。十一月就落這樣的雪,在英國算是很早了。此時尚屬晚秋,這場雪卻正好落在將至的小雪節氣,或許便可認為入冬了。
妹子幾天前就說,鴿溪要下雪了,讓我注意保暖。鬼知道她在中國,是怎麽掐算出來的。
因為落雪,河穀的景色也成了鴿溪的風景。
暖衣,奶茶,相機,長靴。我走進花園時,雪便開始融化。樹上的積雪不時掉落。一起落下的還有一些樹葉。橡樹和大楓樹的樹葉將盡。院落的大部分花草也都枯敗了。
雪中的花園或許美麗,但也有些遺憾。蒲葦叢壓滿了雪,一些花序折斷了。我很無奈。如果沒有這場雪,蒲葦的花序是可招搖進新年的。
斷翼的大雁在岸邊吃著露出的青草,看到我走進花園,抬頭望了一下,便又繼續覓食。
雪地上有很多野兔的腳印,但野兔毫無蹤影。我的足跡也在花園延伸著。
相比院落的潔白,此時的湖水仿佛成了黑色。湖麵很靜。湖邊的雪地上,可以看到很多水雞的足跡,卻看不到黑水雞的身影。蒼鷺不知何時來過了。湖岸能看到一些蒼鷺的腳印。
我在雪地上走著,看著覆雪的花園和河穀,在想著有馴鹿的童話世界。
聖誕節不遠了。
院落的大樹落滿了雪,不時有雪從樹上滑落。我仰頭看著。沒有陽光,我看不到空氣中彌散閃亮的雪晶。
沉沉的天空下,覆雪的河穀是寂靜的。此時沒有鳥鳴,就連林鴿也仿佛消失了。
我站在水邊,看著黑黑的湖水,在想著,如果絲黛拉能在身邊該有多好。
絲黛拉喜歡雪。每逢下雪,她便會在雪地邊跑邊打滾兒,開心得像個孩子。那時的我也會這樣想,如果自己能有一兩個孩子,一起滾滾雪球堆堆雪人,會是怎樣?
我走上小山,站在絲黛拉的墳前,默默地看著。
我在想像她的身影,和她在雪地開心的樣子。。。
當人陷入回憶的時候,是會忘神的。浮生若夢,誰知吾情。情感是很難描述的深在。這個世界上,又是什麽會讓人在自己的世界裏徘徊,成為守望者?
或許失去的,大概都是不了情。人生可以有很多心願,隻是天遙地遠,時空交錯,總有太多的錯過。而我,心又不甘。
秋落遷思葉,煙雨奈何船。無論人生怎樣幸運或悲愴,奈何橋上的相遇,隻能是相視而過吧。
我站在山上,看著覆雪的花園,也在回望著。這裏曾有春花夏葉,我卻無法用那時的色彩去感受此時的冷雪。
我想,人生最大的困惑往往是看懂自己。惑於心困於情,人生的迷茫不過如此,於是世間才有這麽多情感的故事。
我看到,無論人間怎樣多情,用情感表達的人間溫度,都在展現著世界的冷暖。之時之境,此情此景,我在體會著這些時光帶來的感受。
這或許是一種輪回吧。隻是這輪回,仿佛隻有四季。
天地有序,萬物歸合。落雪的日子或許是美的,但對大多數生靈,白雪皚皚的世界終是劫。此時的大地隱去了食物,河穀的生靈也成了守望者。
我走到湖邊,清理出一小片草坪,再撒上些穀物,讓傷雁、黑水雞和其它鳥兒來此采食。
人間的疾苦我無法左右,但我希望此時能讓鴿溪生靈,把日子過得輕鬆一些。
想到此處,我便有些沉默了。我可以心向大地,卻無法回望自己的生活。
人間不平,但世界是公平的。無論怎樣抱怨,也無論自己在經曆怎樣的生活,大自然有著自我守則。
因為雪,白山黑水之間的世界仿佛變得簡單了。簡單的世界時光也仿佛停滯,也讓守望者有了一份眷戀,重歸夢想。
記得久前曾在新浪的博客裏寫過一篇文字——《守望的味道》。博文的配圖也是冬雪。那時我剛買下鴿溪的舊屋,不曾想象我會有這樣的水塘和花園。
博文隨著博客消失了。而我,卻有了文字裏守望的花園和水塘。
這或許也是一份注定吧。能把夢境化作現實的人,一定都是守望者。守心才能守望,這些也都屬於執著者。而執著是病,卻是難醫的。
當情感化作心願,世界便在心願中打開了。
無需傾述,也無需遮掩,夢境的世界是飄幻的。如同這初雪,無意間羽化了鴿河河穀和鴿溪的花園。
當寂靜成為語言,世界是安然的。
這也是守望者的世界,或雨或雪,平靜,如禪。
感謝!
(以下為舊文粘貼,曾發於新浪博客)
守望的味道
很久了,想寫下這樣的文字,也想把這般的字,寫進想看到這些字的人的心裏。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需知道你是誰。但如果你也在每個夜晚如我這般守望著,不如隨著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去打開那扇守望的窗或門,雖無人會看到,卻多少會伸展一下抑束的心,撿拾一點落去的魂。
曾用抑揚的文字,對著花草,傾吐著連自己也說不明的話語;也曾用徐緩的語言,對著飛鳥,描繪著連自己也說不清的風景。那時候,繁錦競妍,豔羽飄搖,卻沒有生命去留心,去聽懂我。
此時,他們都隨著季節和時代匆匆而去,不再回望。再次複寧的世界,卻安知一份守望的辛苦,為何,為誰。。。
文字終是有限的,很多願望和感覺都無法用文字述說。每個守望的夜都是寂靜的。思緒,也總在把持著夜航的船,隻載著自己,在無邊的記憶裏劃開淺淺的水痕。
很早就發現,隻要有一絲能繞心相伴的清音,寂靜是會流動的。長久以來,點滴在指間的思緒都漸漸匯聚著,積成了泉,然後隨著這音韻流成了溪水,真實進一種感動。
我在想,既然如溪,此時何不去掬些流去的水,去化作一些字,記錄一下這總在消散的波紋。
月色荷塘的優雅終不屬於我,我也不必為自己的粗糙抹進這般細膩。說不必,卻終不是心底完全的願望。藥的山水都有一份苦澀,療的也都是一份苦澀。那些跌宕在過去的事,那些起伏在心底的願,不知為何,總會被這細碎如泥的夜色,封住許多不見底的隙縫。
我知道,守望者之間都隔著一片水塘,盡管看不到對方的岸,任何的萌動,都會讓彼此看到一絲漣漪。很多遊魚,些許鷺鳥,點點紋紋,落落停停,和守望者相伴著,讓每一天的生活,都若有所思。
現在冬深了,那片水塘依舊不去封凍。
在這樣的夜,連窗外的月,也是有波紋的。我想,在沉沉的冬夜,既然無法靜聽花開,那就去聽落雪的聲音,用些女人的心思,纏綿一些想纏綿的事。
我想起那夜,一家人坐進歌台,為一份歡聚,也為一份離別。我從不唱歌,也不喜歡在這震耳的地方,聽各式的脖子發出的種種聲音。但坐得久了,便自然知道,唱歌的人,都在用別人的歌半塗著自己的心思。我想,家裏的每個人都有一番故事,更何況街上那些急急緩緩的人。就在那時,我收到一封短信,來自那位極少見麵的人,讓我的妹子去點一首《Take Me to Your Heart》。妹子在歌單裏尋了許久,卻未找到。其實,那首彼此不需唱出的歌,早已入心。
冬夜總是漫長的。無論這長長的夜有無歌聲,人所守望的,終是一首歌,在漫漫的夜,輕婉進一份心情。我知道,那些會粗心的人也都是會細膩的,不論你是否喜歡那份粗心或細膩。很多時候我都要感謝。感謝那些會用音樂讓寂靜流動的人,感謝那些我聽過,或沒聽過的歌,更感謝那些寫下歌詞又賦之予音韻的人。
我想,情愛的世界也該充滿感謝。愛都是吝嗇的。當一個人能允許別人去愛時,本就該去接受感謝。要知道,當一個守望者終能輕吻那頭長發,長發下的人大概不會知道,有淚正在悄悄滑落。有誰能知道,當那句“有多少愛可以重來”真實在眼前時,自己在心底能說的,隻有感謝;能做的,也隻有感謝。
所有的平淡都壓抑著一份沉重,於是清淡的生活,便注定了心底的一份厚重。 我從不去輕歌曼舞,也不曾記得有這般歌舞的時刻,盡管心底常有一堆能去歌舞的篝火。平常,便是我,也本該屬於我。
我想,在守望的夜,是注定要寫出這番文字的。因為在守望者歲月的石硯,總有著用年年碎去的青春磨出的心墨。是墨,總會留下些印記。當歲月漸漸深進額紋時,當守望的意義被反複品味時,世界依舊被人守望著。守望著清風厲雨,守望著荷塘溪水,守望著寒床孤夢,守望著星辰月色。那時你我都在想,為何,心,竟會如此相閱而不至?
我知道,有花可開的地方總會有人可思。那些思念的語痕也總是輕落,守望在那裏的人,也依舊觀雲不驚。
隻是何人能知,為誰,為何?
此時,在月光紋動的夜,我隻知道,與你,與我,守望,已遠遠度過了它自安的時刻,也超越了它自有的味道。
感謝!
音樂:Becabel's Sadness, from Secret Gard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