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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暖
我鋸著木頭,身後不遠處,不時傳來槍聲。
獵友Stuart在幾百米外的河穀對側獵鴿。
沉沉的雲下,我在鋸著壁爐的木柴。
因為順風,即便手中的鏈鋸轟鳴,槍聲依舊顯得很近。英國人喜歡安靜。我想,槍聲擾民,這裏的居民一定是討厭獵人的。
Stuart 昨天來聊天,本想讓我一起去打獵。我指了指院子裏的兩大堆木頭,“Look!Too much bloody work. I need to cut them up for the fire.(你瞅瞅,活兒太他媽多了。我得把它們都鋸了做劈柴。)”
我嘴上這樣說,其實是不大願意在鴿溪附近打獵。河穀兩側的蠶豆田都收割了,田地遺落的無數蠶豆粒,每天都會引來幾百隻野鴿在地裏覓食。我喜歡打獵,但更喜歡看這些林鴿在河穀飛舞。
鄰居 Jason 重建露台,把剛使用幾年的木質露台拆除。無數拆下的木頭需要清理燒掉。我看到這些拆下的木頭,發現很多都可以再利用,至少可以作為壁爐的燃料。木料如此之多,可供我燒上幾個冬天。
我於是把鏈鋸拿了出來。
舍不得扔掉從北京帶來的,有中國字的酒瓶子,於是用來裝燃料。
我把有些鈍的鋸齒磨快,加滿了汽油和鏈條潤滑油。
鏈鋸鋸木很省力,但卻是個極危險的工具,稍有不慎就會出事故。Stuart 說以前有個職業修樹工(Tree surgeon)幹活時傷到自己的血管,被人發現死在了樹上。就在不久前,附近也有個家夥使用鏈鋸時出了意外,送到醫院為時已晚。
我用幾根結實的舊木料,隨手做了個輕便的鋸木支架,使用起來既方便又安全。
鋸末飛濺中,我看著劈柴漸漸堆積,支架幾乎被掩埋。
鋸出的劈柴,僅僅是木頭堆很小的一部分。我有點泄氣。這時,雨下了起來。
身後的槍聲停了。消失了槍聲和鋸木聲,河穀重又平靜。Stuart 不久便來到鴿溪喝茶。他獵到二十來隻野鴿,幾個小時的收獲。
喝茶閑聊,世界重又輕鬆起來。我不願去想那些鋸木的事。為了壁爐的火焰和冬日的溫暖,這些事總是要去做的。
隻是不知為何,一連幾年,自己似乎並沒有多少燒壁爐的心情。鴿溪清冷,客廳的壁爐安安靜靜,僅僅是個黑黑的,有玻璃門的鐵箱。
風停雨霽,林鴿飛舞,獵友回家。傍晚時分,彩虹橫空,晚霞也出現了。
我站在院落,看著清澈的河穀,看著淡淡的霞光斜在山坡,在森林撒下清晰的陰影。
“Red sky at night, shepherd’s delight. ”(英國諺語:紅霞映晚天,羊倌笑開顏。),我自言自語,在想,明天大概會是豔陽天。
當太陽再升起時,鴿溪的花園重又映在樹的陰影。
我走出門,感到室外竟比室內溫暖許多。我不是羊倌,也一樣高興。人總是向暖的。
明媚的陽光下,我把剩下的木料和鋸好的木柴運到近房屋的地方,在月桂樹下堆積碼放起來。月桂常綠,巨大的樹冠既可遮掩雜物,又可遮風擋雨。
如果能有一份溫暖,做這些事,其實都是快樂的。那些鋸好的木料,已經夠燒很多天。
九月望皓月,十月聽雁鳴。整整一個上午,在院落忙碌的我,總不時聽到雁鳴。
我循聲仰望,每次都會看到上千隻粉足雁,排成幾個不規則的人字形,從高空飛過。
我感慨這些遷徙的大雁。它們從遙遠的格陵蘭和冰島的出生地,飛越浩瀚的北大西洋,來到溫暖的英倫過冬。因為狩獵管理得當,粉足雁的數量,已經從幾十年前的3萬隻,增到了如今的四十萬隻。每次看到這些雁群,總是浩浩蕩蕩。
萬物向暖。我無法遠飛,也無法避冷而遷。孤獨在遙遠的河穀雖濃思鄉,但如今能方便跟母親視頻,終少了些離愁。
當我再次坐在露台,喝著奶茶時,充滿生命的鴿溪是安靜的。我看著河穀的風景,在想著什麽。
眼前,數不清的林鴿在飛舞,數不清的黑頭歐在飛翔,黑水雞也在水塘優雅地覓食。在我麵前,因為這些鳥兒,世界靈動。
我無言地坐在這裏,知道也有無數的話想說。這些話一些化作了文字,一些仍留在了心底。這些話,都是帶著體溫的。
人間向暖,世態炎涼。溫暖使人停,寒冷令人行。而鴿溪,隻有四季的溫度。
一線黑影出現在河穀的天際。那是一群加拿大雁。
雁群無聲地滑降,沿著坡穀向鴿溪飛來。二十多隻加拿大雁排成經典的“V”字,低低從頭頂飛過。
我默默地看著,知道它們要到千米外的沃斯堡水庫(Worsbrough reservoir)降落,然後梳洗打扮,戲水歇息。
沃斯堡水庫的加拿大雁
這是曾經遙遠在北美的鳥兒,如今已經長留英倫,不再遷徙。
對於這些鳥兒,盡管這裏也有時節的寒冷,但已經有足夠的溫暖,讓它們感到心怡神安,不再遷遠。
我看著空空的河穀,在想,雁心向暖,人也一樣。
感謝!
音樂: Uluru Sunrise, Stuwart Dudley
引進的物種到處泛濫,其實沒那麽討人嫌。到處有鳥獸,老百姓還歡迎呢!隻是從生物學角度,一些非本地生物一旦出現,會嚴重影響本地物種的種群純潔,甚至生存。東方的鰟鮍魚不知被誰放到了英國的水係,現在很多河流都有出現,但人們觀察了一陣子,沒覺得對當地物種有啥影響,算是“好魚”。英國曾有一種野貓,會跟家貓和野化的家貓雜交,最後導致整個物種基本滅絕。這種野貓如今隻在蘇格蘭山地還有極少量生存,估計難免滅絕。
英國的灰鬆鼠問題很難解決。鬆貂隻適合在林地生活,能控製森林裏的灰鬆鼠數量,但大量的灰鬆鼠都生活在居民區及其附近,遠離鬆貂生活範圍。一直有人宣傳“鬆鼠肉燉粉條,外賓可勁造”,但沒人理會。(說實話,鬆鼠肉,可比野兔味道好多了!這是秘密,可別告訴別人哈!獵友Stuart去年一次打了三隻鬆鼠,本來要扔掉,我給攔下來,做了一盤紅燒給他送去嚐。結果,嗬嗬,我可辦了件大錯事——以後鬆鼠該倒血黴了!)
如今政府在宣傳,這鬼地方鹿也開始成災了。隻是在鴿溪附近,我倒是沒見到災到哪兒去。那幾頭鹿,我根本舍不得打。似乎那些成“災”的地方,都是大莊園或大狩獵場。那些地主老財可以趁機撈一把。打一頭鹿要花千八百兩銀子,肉他們留下賣,隻讓獵人把鹿腦袋帶走。
至於加拿大雁,反正大雁不進家,老百姓覺得越多越好。再說,加拿大雁羽絨服的羽絨,都是用養殖家鵝羽毛加工的,沒一點野雁的影子。
英國對野味的處理有法律。野雁及其製品不準銷售,以免有人為金錢過度殺戮。至於饑民,還是喂點別的吧。一旦饑民知道有大雁吃,估計僅僅在厲害國,立馬就會出現十幾億饑民。每人即便每年啃一隻,估計把世界上的大雁都殺絕了,肯定還不夠。
加拿大雁屬於黑雁,味道不如其它種類的大雁,很多獵人都不喜歡吃的。去年我和獵友共打了九隻,都不愛要,我也隻留了一隻,其它的基本都送人了。至於林鴿,現在打完就發愁。農場要多殺,我隻能象征性的打一些,然後拔掉羽毛撒在地裏,假裝打了許多,讓農場主高興一下。如今就連絲黛拉,野味都有點吃夠了。
1.引進物種的泛濫,已嚴重幹擾當地居民的生活。
2.虐殺動物的行為泯滅人性。
對於第一點,我的觀點是:
如果引進外來物種是"人為",那麽造成物種的泛濫則是"人不為″。其實解決物種泛濫可借鑒的方法有很多。
1.節育手術。新加坡對大量野貓的控製是采取節育手術的方法。同時,他們截短貓尾作為標記來識別術後貓,防止重複傷害。通過人為阻斷野貓的生育來防其數量的失控。
2.引進天敵。英國灰鬆鼠的天敵一一鬆貂已被發現。鬆貂吃灰鬆鼠的數量是吃紅鬆鼠數量的8倍,且由於鬆貂與紅鬆鼠的本土進化時間相同,紅鬆鼠在躲避鬆貂的技能上遠超灰鬆鼠,所以英國灰鬆鼠被減量已有望。
3.開發民用。加拿大利用雁絨做羽絨服,"Canada Goose"是著名冬衣品牌。雁肉可解溫飽,如把雁肉類似火雞肉加工,能解全球饑民溫飽。如此,大雁數量會隨著人類的幹預逐年減少。
對於第二點,原先英國采用"敲腦殼"的方法來控製灰鬆鼠的手段已被公眾排斥,任何虐殺動物的行為都會被禁止。善良,仁愛的美德依然在人們心中留存。
民工關愛生命,善待生命的心在文章裏有目共睹,人心向暖是恒古不變的天性。讚!
在自然界,啥東西一旦太多,都是害,這裏也包括人類自己。北美雪雁很漂亮,飛起來也壯觀。如果您是農人,本來指望養家糊口的莊稼,一天之間被幾萬隻雪雁消滅光了,你該咋想咋辦呢?
英國的美洲灰鬆鼠於是入侵物種。如今到處都是。英國本地的紅鬆鼠,因灰鬆鼠的到來幾乎滅絕了。盡管號召控製灰鬆鼠,可是人們還是整天喂。
人心向暖是肯定的。即便是希特勒,也是喜歡讓他感到心暖的人。至於人心的冷暖,就看這人麵對的是誰,去幹啥了。
俺看到,身邊無數自稱愛心特重,心腸特軟的婦人,麵對萌萌暖暖,與世無爭的小動物,嗬嗬,拍子棍棒磚頭開水加毒藥,看著它們肝腦迸裂,漿血飛濺,殺無赦!
我隻是請教,多謝前輩指點。
您看的還真仔細!鴿溪的裝飾物都是從地攤上淘來的,便宜得簡直難以相信。牛角是獵友送我的。我沒處擺,暫時放在壁爐台上了。
看到你的收藏了。哇,真不錯!牆上的油畫很有意境,鹿,樹林,令人遐想。牛角是古董店買的?我也看到過,價格不菲。英國瓷器是我最愛,在加拿大我也收藏。你櫥窗裏的鏤空象石雕很別致,我收藏的是木雕象。收藏興趣相仿很高興。
無論世界怎樣,人需要的,隻是恒溫。在目光,在雙手,在胸懷,在音容。。。
謝奶奶姑!
喝完了,誰也別給俺點火哈!
俺的壁爐有良好的排煙,不會汙染室內。是不是汙染大氣,俺就沒轍了。一次燒掉跟用壁爐逐漸燒掉,效果一樣。扔在地裏不燒,木頭裏的化學物質也一樣釋放到自然裏。該死的物質不滅定律!
如今人們使用柴爐,大概懷舊的成分較多。火焰是一種美,閃耀跳躍,溫暖靈動。 柴火味道的暖湯,也自然入心。
也祝xiner秋安!
鴿溪秋日風景真是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