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沒有天使

夜晚沒有天使  

不知為何，許多個夜晚，總有一份難以描述的感受，會漫漫浮起。

敘事的文字是平白的，述心卻要心的參與，往往痛苦。此時夜深了。淡淡飄在夜窗的，是時節的輕風落水。那裏樹影搖曳，細雨流痕。

在此時刻，身邊的世界是靜止的。我可以打開思緒，卻無法打開心的窗口。守望，是此時唯一的心繪。

我想起了久前寫下的文字《守望的味道》。

夜晚可以擁有皓月，卻沒有天使。我在回望。很多時候，回憶可以薄如蟬翼，卻無法輕如鴻毛。

天意吧，我想。

窗外的一切都消失在黑暗。我想說，如果暮色會讓人沉默，那一定是心中有能沉默的風景。

夕陽不會重複，落日也並不總是擁有希望的色彩，隻是每到此時，自己卻總會想起什麽。晚霞是美麗的。回味有時也是美麗的，盡管不多，卻是人生之甘。

夜來已久，所有落日的色彩都已經屬於過往。坐在燈下的我依舊可以回度那些時刻。

昔日與夕陽都是一段曆程，讓自己去獲取一份感受，清安若水，不惑沉浮。但我也會想，無論晨晚，倘若天際總能有一片久久染霞的雲朵，該有多好。

日月依舊用自己的節奏營育著世界，不觸人間的悲喜。自己也依舊走在四季，去望花開葉落。很多時候人可以讓自己雲去，漫淡輕揚而超脫；但也有人會讓自己身落，閉戶封存，畫地為牢。

很久以來，每到空寂的夜，便會感到真實的自我，那是淡漠。

我無法用情幻去形影彼此，也無法讓自己的感念去追逐什麽，所能做的，僅僅是守望罷了。

曾為一份虛無寫詩，也為一份存在舒文，描繪的不過是一份孤獨。孤獨是獨航的船，沒有彼岸，能否享受，隻是看誰咋駕馭，把什麽載在船上，又是去航行多久。要知道，人是無法享受恒久孤獨的。行在無涯，沒有替手，我有時真的很累。

但這就是生活，一份隻能讀給自己的生活，風停雨後，花殘葉落。

因為空，世界才得以寂靜；也因為寂靜，走在世界的人才會體會那一份空靈的禪意。其實，與其說是禪意，不如說是走在一個沒有出口的路上，給自己圓一個歸結罷了。

我無法用閑雲野鶴的姿態去超然，也無法用上師的明慧為自己超度。人都是行者，可選的路也往往隱在角落，很多時候難以分辨，更難取舍。

窗外是黑暗的，沒有燈火，卻映著屋裏的一切和自己的對影。我坐在窗前，看著輕雨從窗上靜靜滑落。

孤獨的人都是喜歡思索的。思索，便會困惑。我曾孤獨在森林的長夜，也曾孤獨在雪山的寒冷，燭光下守望的是很小的世界。那個世界隻能去守望，沒有天使，自己把自己送來。

深林雪嶺是沒有故事的，也不知自己在守望什麽。那時，思的觸覺會輕探心的疆域。那裏沒有江川湖海，也沒有纖花落蝶，所想的，也都是自己的故事，看似遙遠，卻近在咫尺。

我知道我還會把自己鎖進山裏。

窗前的一切一如以往，一首《Angel Passion, Angel Prayer》在播放。隨著音韻，思緒在恍惚。

我有些分神。

我不知在想著什麽，或許，是在尋找，希望讓自己的神魂有居可安。

這裏沒有天使。

音樂在身邊緩著，不隨夜色而濃淡。窗外的世界仿佛不複存在，燈下的我在品著夜的本意。

我寫下這些字，是希望掩蓋一些粗糙的。不知為何，我可以感受空穀冰雪，卻寫不得晨霜夜露，落瓣清蕊。很多人可以久久把玩一石一菊，但對於我，一花一葉不是世界。

夜晚不會有天使，我並不期待什麽。人間的期待都是去負債。是債，都是要還的。我隻是在世上走一遭，帶在身上的，能有多少？

我依舊坐在窗前，看著虛無。音樂讓燈下的世界延伸著，延向了我很容易走去的方向。

那裏一切都是存在的，也有著讓我忘神的風采，路途雖遙，並不需要燈盞。

有字可落的夜晚是平靜的，有人可思的夜晚也無波瀾。時光在流去，在目光的遠方，匯成記憶的海。

夜晚，沒有天使。

感謝！

音樂：Angel Passion, Angel Prayer, Herb Ern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