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的春天
有人說,冰雪聰明。
我不知道唐朝的老杜為何把冰雪與聰明結合起來,也不知何時用來形容明慧,但以冰雪釋明淨,的確有輕靈通透的感覺。如是,我想,如果此時存在冰雪,這“聰明”大概也可以形容春天了。
我看著院落,感受著凍原的溫度。我並未去過北極圈,但曾走進藏地的凍原。在冬季,走在海拔5000米以上的人都不應該認為是聰明的。那裏的寒冷和缺氧,會讓任何人把“聰明”遺忘。
這些天,北極似乎要比院落溫暖。北極同溫層的急劇升溫,擾亂了極地環流,西伯利亞的寒冷便毫無約束地一路西擴,控製了整個歐洲大陸。
自然的力量是無法抗拒的。我生好壁爐,然後把一些麵包放在喂鳥台,讓冰天雪地裏的小鳥有食物化作溫暖。
我想,自然界中的冰雪的確是聰明的。冰聰明地輕在水麵,讓沉重的水護住過冬的生靈。蓬鬆的雪覆在地麵把寒冷隔絕,不僅保護地麵的植物,還能延緩地麵的凍結。正是因為知道冰雪的聰明,傳統的極地民居用雪建造,就連寒帶的鳥獸都會在深雪中棲宿,巧妙地避開零下幾十度的嚴寒。
此時,相對冰雪的聰明,我隻能笨笨地守著暖氣,守著木柴和火爐帶來的溫暖。
世界是公平的。我現在似乎有條件傻傻地坐著,不去思索。如果我生在荒涼的凍原,此時的我大概會在爐火前,把來年的生活細細籌劃,考慮是否需要更新現在的住屋,需要養多少馴鹿,捕多少鮭魚,打多少獵物;或是在茫茫的雪原,教兒子怎樣在冰下捕魚,怎樣尋獵,怎樣在風雪中找到回家的路,怎樣在嚴寒中取暖。
安逸使人懶惰。我現在正癡癡地坐著,把這些思緒化作呆呆的文字,不用去化作披雪踏冰的身影,也不用去想怎樣讓家人在未來安度。
對於我,一位狗吃好了,一隻人對付飽了,便全家不餓。不餓,就是幸福生活。
幾天以來,窗外的景色無甚變化,茫茫間一片雪原。在周日,也就是今天,迷霧中落下了細雨。
雪開始化了。我換上雨靴,帶著絲黛拉走去河穀,去更換一份心情。
濃霧讓河穀有了另一番風景。鳥兒的歌聲在四處響起。它們與我一樣,感到了溫暖的來臨。
因為地麵積雪,我看到河穀有著數不清的生靈,也與我分享著世界。野兔和雉雞的腳印遍地皆是。因為野兔眾多,狐狸的足跡也四處縱橫。
我和絲黛拉走著,在田野也印出串串足跡。農田裏依舊有很多野兔的腳印,伴隨著足跡,一隻狐狸也曾在清晨走過。
Stuart一周前告訴我,他養的雞隻剩下4隻了。他送給我幾百發.22口徑空尖高速彈,讓我除了對付野兔外,也能助他一臂之力消滅狐狸。這種子彈威力很大但精度不高,7-80米打不準小棗,但能命中核桃,對付狐狸綽綽有餘。
三月是狐媽媽喂奶的時節。為了孩子的營養,在其後的幾個月裏,狐狸父母甚至會冒險在白天活動。
我自然不會讓小狐狸失去父母,隻能口是心非地答應。其實,殺生無數的我並沒有獵殺過任何狐狸,盡管有太多次機會。
夜晚是狐狸的世界。每天夜裏,都會有狐狸走進院落。在傍晚或夜間狙擊野兔時,我時常會看到狐狸。那時的我隻是嫣然一笑,任狐狸自在逍遙,款款而來,翩躚而去。
說實話,我喜歡狐狸精,也曾遇到過。。。
霧中的風景是迷人的,一如狐狸精的嫵媚,讓人看不到迷霧之外的世界。我走在這片霧中,仿佛回到了那片不屬於自己的地域,去聽,去想,去感受,去思索,卻一如以往,麵對妖嬈和迷媚,依舊無法清澈和持握。
霧中的河穀是寂靜的,此時此刻。
地麵的積雪已經開始融化了。雪野中有了斑駁的綠色。春天是聰明的,不會讓冰雪長久。
春天的腳步是無法阻止的。留在河穀的所有足跡都在隨著融雪而去,連同冬天的痕跡,會漸漸消失在萌生的春意。生命是春天的象征。世間所有的生命都懂得溫涼。如果沒有生靈,我無法想象春天的模樣。
我想,與其說冰雪和春天聰明,不如去看自然的智慧。春天意味著溫暖,卻明智地用冰雪的理由去接待著世界,用溫度把世界製約著。
我並不願為此時的冰雪喝彩,隻是想去傾聽自然的陳述,去感受自然的智慧,去體會自然的安靜和平詳。
此時,在寂靜的夜裏,在我寫下這些文字的時候,窗外,雨聲淋漓。
我打開窗,濕濕的空氣透進來,不覺寒冷,甚至有些溫暖。沒有了雪原的反光,窗外一片黑暗。
茫茫的積雪,已經成為了傳說。
感謝!
音樂:Tranquility, Robert Haig Cox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