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介石如何對待民間遍地餓殍的
近代,“蔣介石統治大陸的20餘年間,國家山河破碎,精英們胡鬧,而大災頻繁不斷,水利失修,農業產出奇低。廣大的農民瀕於饑餓死亡的邊緣,終歲勞作而不得一飽的記載在文獻中俯拾皆是,不勝枚舉,而因饑餓而死的農民可謂數不勝數。1920年,山西等省因旱災而死亡人數尚不過50萬人,而到了1929~1931年間,陝西因幹旱死者達250萬人,山西120萬人,山東150萬人,甘肅竟達350萬人,四川更達到600萬人;受餓者貴州300萬人,湖南700萬人,山東500萬人,山西400萬人,甘肅250萬人,江蘇800萬人,廣東1200萬人。到了1934年間,長江中下遊流域因災死亡600萬人。1937年,蔣介石扒開黃河大堤淹死下遊河南、安徽89萬人。到1942年,僅河南一省由於幹旱和蝗災而死亡的人數即達300萬。而到了解放前夕的1946~1947年間,僅廣東、廣西和湖南3省,又有1750萬農民被餓死。”
民國時期除戰爭原因以外的非正常死亡的人口,大致估計如下:1912年人口已達4.43億,1949年人口5.4億,此38年間因戰爭死亡的人口據統計約6千萬人,平均每年死亡160萬人左右。在人口的自然增長方麵,這38年間當不低於每年1000萬人,因為1950年代每年增長約1300萬,而民國期間的生育率大於建國初期。這樣,民國期間除去戰爭原因,每年淨增長的人口當不下於840萬人,1912年到1949年的38年間就是3.2億人。也就是說,除去戰爭死亡,如果不存在非正常死亡的話,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的1949年,我國總人口應不低於7.6億人,但是實際上隻達到了5.4億,也就是說,民國38年間,除去戰爭原因,估計有2億以上人口非正常死亡,死亡的原因是惡劣的生活條件。”
曾在當時四川省政府任職的甘典夔回憶:為賑災,省政府好不容易向銀行借入131萬元,又由民政廳籌款10萬元,共140餘萬元。區區賑款,如按災區120餘縣平均分配,每縣僅一萬元;如按受災人口三千餘萬人平均分配,每人僅能得四分錢。更可惡的是,一些辦賑人員喪盡天良從救命錢中揩油,如蓬溪縣公安局長陶子國竟吞食賑款一萬多元。災情如此慘烈,軍閥當權的省政府,仍嚴征課稅,駐軍拉夫征丁。國民黨中央政府對四川省災情更是漠然。1936年6月15日《西南評論》記載:蔣介石來川招待官紳時,省賑委會主席尹仲錫將災區照下來的人吃人的照片交給蔣,蔣看後放在袋內,此後便無下文。當時還傳聞:某地軍閥駐軍一聲令下,操場周圍機關槍開火,集中火力,把一千多鬧事搶糧的饑民一掃而光。
一時間,各種救災“驗方”、“神藥”紛紛問世,可惜都是紙上談兵。病急亂投醫,各地紛紛崇尚迷信,“拜神祈雨”。各路神仙妖人也紛紛出道,怪聞不絕,令人真假莫辨。然而這一切活動都不靈驗,鍾磬鑼鼓、香煙繚繞中,人越死越多。又據說:宜賓專員冷寅東,認為吃白泥巴觀音土可療饑救荒,請某大學鑒定。上海科學家回信稱:白泥含有人體所需要的礦物質,吃百斤可獲熱能三百卡雲雲。可是各地災民吃了這種“有科學根據的”白泥巴,排不出大便,腹脹如鼓,匍匐呻吟,脹得喊爹喊娘,死亡者難計其數。可見,當時的國民黨政府根本沒有把人民的安危放在眼裏,記在心上。隻能靠拜神弄鬼救災的年代,無依無靠的老百姓確實隻有依靠看不見摸不著的老天爺了! 這場大饑荒從1936年熬到1937年,幾場雨後才逐步緩解。到了7月7日,抗日戰爭正式爆發,一年多後四川提供大量人力、財力和糧食,成為中國抗戰的大後方。” 《遍地餓殍》 。
“想起來,四二年,叫人心酸;吃的苦,受的罪,實在難言。”這是最遲在20世紀60年代筆者家鄉中原一帶還廣泛流傳的一句河南墜子曲詞。1942年,“水旱蝗湯”四大災害輪番襲擊中原地區的110個縣,1000萬眾的河南省,有300萬人餓死,另有300萬人西出潼關做流民,沿途餓死、病死、扒火車擠踩摔(天冷手僵從車頂上摔下來)軋而死者無數。婦女售價累跌至平時的十分之一,壯丁售價隻及過去的三分之一。
據河南籍作家劉震雲披露(見他的曆史報告作品《溫故1942》),在他的家鄉河南省延津縣,上歲數老人提起1942年,仍然不堪回首。“飛螞蚱那一年,一個村餓死幾十口。”“別提民國三十一年,三十一年壞得很!”劉震雲的二姥娘、三姥娘都做了流民,二姥爺、三妗子都餓死在路上。姥姥同村的郭有運,逃難中因賣小女兒為老母親看病,與老婆大打一場。老娘最終還是病死了。大女兒害天花死在洛陽教會的慈善院。扒火車去潼關,兒子掉到車輪下被軋死。等到陝西,全家六口隻剩老婆和他,給人家放羊。不久老婆又被人拐跑,下落不明。郭有運命大,至今健在。回憶起往事,他說:“早知道一家人這個下場,哪用逃難啊,在家等死一家人死在一起也比這強。”
據當時重慶《大公報》駐河南戰地記者張高峰報道,在如此大麵積受災和餓死人的情況下,國民黨政府向河南征集的實物稅和軍糧任務數額一點也沒減少。陳布雷說,蔣介石根本不信河南有災,說省政府虛報災情。河南省主席的災情報告裏有“赤地千裏”、“哀鴻遍野”、“嗷嗷待哺”等字樣,蔣介石大罵這是“謊報濫調”,見得太多了,嚴令河南的實物征集數額不能緩免。 當時美國駐華外交官約翰•謝偉思給美國政府的報告中寫道:河南災民最大的負擔是不斷增加的實物稅和征收軍糧。全部所征糧稅占農民總收獲的30%-50%,其實包括地方政府的征稅,通過省政府征收的全國性的實物土地稅,還有形形色色、無法估計的軍事方麵的需求。
一些政府軍高級軍官把部隊的餘糧高價賣給災民,大發橫財。來自西安、鄭州的奸商,地方政府的小官吏、低級軍官,一些仍然囤積糧食的地主,拚命以罪惡的低價收買土地。 1943年2月1日,重慶《大公報》刊發張高峰6000字的報道《豫災實錄》。2日,《大公報》刊發主筆王芸生根據這篇實錄激情寫作的新聞述評《看重慶,念中原》。當晚,國民黨新聞檢查所派人送來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的通知,勒令《大公報》停刊3天(3、4、5日),以示懲戒。這時,正逢《大公報》獲美國密蘇裏新聞學院頒的榮譽獎章,王芸生本擬親去領獎。國民黨中宣部部長張道藩通知王芸生:“蔣委員長要我通知你,你去美國的訪問被取消了。” 中原幾百萬人民的生死存亡就這樣成為新聞媒體的盲區。
在此背景下,美國《時代》周刊記者白修德挺身而出,踏上了河南這片災難深重的千裏赤地。“白修德從美國大使館的一位年輕外交官那兒得知,河南320萬農民正瀕臨餓死。這位外交官私下裏讓白修德看了一些河南傳教士描寫這場大災難情形的信件。
中國記者都不敢前去采訪,因為指責政府即使不讓他們丟掉腦袋,也會讓他們丟掉飯碗。”
1943年2月,白修德同英國《泰晤士報》記者福爾曼自重慶飛抵寶雞,乘隴海線到西安,過潼關進入河南。兩位記者坐著手搖巡道車自潼關來到洛陽。在洛陽,白修德“不時看見血肉模糊的僵屍從過往列車上掉下來”。在騎馬從洛陽到鄭州的路途中,“絕大多數村莊都荒無人煙,即使那些有人的地方,白修德聽到的也是棄嬰臨死前的哭聲,看見的也隻是野狗從沙堆裏掏出屍體並撕咬著上麵的肉”。
然而在鄭州,他們受到國民黨政府最熱情的款待,吃上了最好的筵席。河南省政府宴請他們的菜單如下:蓮子羹、胡椒辣子雞、栗子燉牛肉、豆腐、魚、炸春卷、熱饅頭、米飯、兩道湯,外加3個撒滿白糖的餡餅。在人食人,狗吃狗,老鼠餓得啃磚頭的時候,白修德說這是他“吃過的最好的宴席之一”。
“當白修德歸結出雖然大自然製造了這次饑荒,但是致使百姓大量死亡的是國民黨政府時,他的恐懼感很快發展成憤慨。軍隊和政府官員無視這次災荒,仍然征收繁重的穀物稅;盡管中國其他地方都有剩餘物質,但並沒有任何東西被及時運往河南,去製止這場災難。因此,由於失算、忽視和冷漠,估計有二三百萬的農民被活活餓死。” 白修德的憤怒無以言表。
在由鄭州返回重慶途徑的第一個電報局,洛陽電報局,白修德義憤難平,向《時代》周刊本部匆促發稿。按照慣例,國民黨中宣部要例行檢查。湊巧的是,這份電報竟躲過國民黨嚴密的新聞檢查,順利發到紐約。 1943年3月,白氏的報道出現在《時代》周刊上,歐美輿論頓時大嘩。時值宋美齡“在美國各地進行奢侈的籌資旅行”,看到白修德的報道,她十分惱火,要求《時代》周刊的發行人亨利•盧斯解職白修德。盧斯非常憤怒,你宋美齡算哪根蔥?你以為這是中國?“我隻會因此更加器重他!”
回到重慶,白修德將沿途所見通過美國陸軍情報機構報告給史迪威將軍、美國駐華使館和中國國民政府的國防部長,並拜會了國民政府立法院院長、四川省政府主席和宋慶齡,“竭盡全力為河南人民尋求幫助。對於任何一個願意聽他講話的人,白修德都會傾吐他對中國受災農民悲慘命運的深切憤慨”。
他毫無不掩飾他對國民黨政府的憎惡,在寫給一位朋友的信說:“我開始讓每一個我認識的人憤怒起來。” “白修德意識到自命為河南農民的救助者超越了職業範圍,可是他不能平息自己的憤怒。他苦苦要求美國大使館的官員給予幫助。‘必須采取一些措施’,他在給孫夫人的信中,誠懇地請求她在她的妹夫蔣總司令麵前說說情。他還懇求中國國防部長和立法機構的首腦給河南提供救濟物質。
很明顯,由於他指責政府官員的腐敗惡化了河南的饑荒,被刺痛的有關領導在重慶反咬一口,說白修德是一名共產黨員。‘我的上帝,我還來不及反應,全城人就把我視為敵人。’在一封寫給《時代》周刊編輯的信中,白修德解釋他如何地‘怒不可遏’,以及又怎樣地無可奈何,‘我知道,這不是我製造自由的民意或者單槍匹馬主張自由報道的地方。不過,我得做些事情。’”
白修德通過宋慶齡,請求麵見蔣介石。起初宋慶齡說:蔣介石在長時間單調的外出視察後非常疲憊,需要休息幾天。白修德說:此事關係到幾百萬的生命,一刻也不能耽擱。他建議宋向蔣介石報告情況時,要像他白修德向宋慶齡報告時那樣坦率無畏。宋慶齡說:那就必然有人被殺頭。白修德說:如果說一定要有人頭落地,也不要畏縮。否則,河南的情況就不會有所改變。
白修德花了五天的工夫軟磨硬泡,終於得以走進蔣介石的辦公室。“當白修德向他高談闊論時,他手撫下巴,不流露絲毫感情。”“我讓他看了一些作品,並告訴他他的政府是如何的腐敗。”“蔣不時咕噥幾句,但隨即就試圖否定白修德的觀點。”“起初,他不相信野狗從沙堆中掏死屍的報道。”蔣說:白修德先生,人吃人的事在中國是不可能的!白修德說:我親眼看見狗吃人!蔣說:這是不可能的!白修德將呆在接待室裏的福爾曼叫進來,將他們拍攝到的災區照片,幾隻野狗正站在扒出來的屍體上,攤在蔣介石的麵前。白修德看見委員長的兩膝微微哆嗦起來,一種神經性的痙攣。 於是一些人頭開始落地。第一顆人頭不是別人,正是洛陽電報局的發報員,因為是他“泄露機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