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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不歡而散的文學城網友

(2017-04-08 08:10:37) 下一個

嚴格說來,她不算“文學城網友”,就是說,不是因為網站才認識,而是認識以後發現是也常上文學城的人。

文學城在舉行二十周年大慶。過去我是不太寫虎年說虎,兔年說兔的應景之作的,不過,自從被莫名吊銷一次執照,遂性情大變,開始關注時事,追蹤熱點,惟恐天下不亂了。

十多年前,單身的我剛剛到一個陌生的城市讀書,不久買了一輛二手車,準備學車,考駕照。考筆試是在downtown,這大概所有城市都一樣。我考完了出來,坐巴士回蝸居的地方——那也可以叫做美國亭子間的吧。在車站,看見了一個中國女生,好像是我們學校的,好像我也見過。過了一陣,她主動過來問我什麽問題,大概是關於巴士的。我和她就這樣認識了。

她有老公,在另一個地方,孩子似乎在國內,她獨自一人在這裏讀書。多年以後回想,我認為,她是一個“散淡”的人, 也是直率和真實的。

有一次幾個中國學生聚會,不知誰說起幾個朋友開車出遊,一邊開車一邊如何打鬧,她一下嚴肅起來,說:我最討厭這樣的人了!有一次,她找我陪她去商場,似乎是說要給自己的孩子買玩具,我說好。在商場裏看著玩具,我就順口說,買個熊吧。她脫口而出地說,熊有什麽意思啊?傻乎乎的。我當時就笑了。為什麽她鄙視一般人都喜歡的玩具熊呢?

她請我在她的住處吃過一次飯,我也回請了她一次。當時我並不太會做飯,廚藝精進是後來的事情了。也許那時我覺得土豆沙拉是很好吃的,或許剛學做,有新鮮感,所以就準備了土豆沙拉。她一聲不響地吃完,隻平靜地說了一句:太難吃了。

她偶爾會提到文學城,說自己會看私房小菜,還喜歡一個關於怪力亂神的欄目。有一次,她很認真地說,如果你在半夜12點,在房間裏點燃蠟燭,然後對著鏡子削蘋果,會看見什麽什麽。我暗想,我這麽理智的人,怎麽可能相信這麽無稽的事情呢?再說,我也不敢啊,你描述的這個…我想想都瘮得慌。

有一段時間,我在圖書館申請到一個單獨的小隔間供學習用,但後來又用得不多,也不覺得自己一定要在一個封閉的小空間裏看書。我就把鑰匙給了她,請她自由使用。有一次因為什麽事情去找她,發現她在牆上貼了一段好像是《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的文字,發現她可能是傾向佛教的,但沒有問過。

還有一次,我告訴她:我發現我有一篇文章居然出現在文學城的頭版,而且是新聞(!)部分。記得在這篇文章裏,我把張藝謀痛扁了一通,但當時我好像沒有什麽ID,也許有。她聽了以後,淡淡地說:你還有兩把刷子嘛。

就這樣不鹹不淡,直到她畢業要離開了,我開車幫她把一些不要的東西捐贈給救世軍。然後,她說,你明天送我去機場吧。這卻讓我為難,因為我考了三次駕照才通過,還是被黑人考官帶著同情給我了一個“break“。對此我深感慚愧,曾經我覺得自己能學會開車而且幸存下來都是個奇跡。當時並沒有GPS,我又覺得機場很遠,路也不熟,自己有一次去機場都是叫了出租車的。我在猶豫,解釋,和推卸,直到被榨出了皮袍下的小來。

她突然生氣了,一轉身就走了,回到了房子裏,好像,在我隱約的記憶中,眼裏有了眼淚。

我非常尷尬,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場麵,一時間不知該做什麽。去說, “你聽我解釋”?“有話好好說”?哪句好點?但她已經關門了,難道我去敲門,一邊叫她的名字?如果她堅決不開門呢?

我怎麽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拙劣的演員,在排練一部三流電視劇。當然,電視裏,這種時候好像應該下點雨。

我站在路邊,想了一下,又坐進車裏,再想了一下,然後開車走了。

當然,從此我們不可能再有任何聯係了。後來,我自己也發現,土豆沙拉確實並不好吃。再後來,我認為自己還是應該盡量把她送到機場的,因為這才是一個完滿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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