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稅改再度顯示民智的局限性

特朗普最近推出稅改提綱，開始落實他大選時期的競選口號。提綱細化成實際稅改方案還有很長的路，但特朗普稅改提綱清晰勾畫了這屆政府的稅改思路。稅改提綱由財政部長Steven Mnuchin和白宮顧問Gary Cohn公布，值得一提的是，兩位大員均是頂級投行高盛的前雇員。高盛對政府的無形之手常被詬病，希拉裏以前受邀在高盛發表小圈子演講也被炒成她的競選汙點，如今高盛門徒主持美國曆史上最大稅改，也是一出政治滑稽劇。

正如所有政治大戲，特朗普的稅改用盡了老百姓愛聽的詞匯，比如簡化稅法，初中生也可以自己報稅啊；減低稅率，你能少交錢，等等。同時，特朗普還宣稱，稅改是為了美國利益，不是給富人好處。通過取締各種避稅手段，富人可能還要多交稅。特朗普政府這麽為民請命，你能不傾力支持嗎？不過隻要稍微仔細一點兒，就會發現，15%的企業稅惠及所謂的 Pass Throuh 就是給富人送大禮，特朗普自己的房地產生意就是最大受惠者之一。特朗普還要取締遺產稅，也是給富人送大禮，小布什當年都沒能真正做到。

在一個民主治國，法製健全的國度，個人財富受到尊重和保護，仇富對社會無疑是有害的。美國給勤奮努力提供了豐富的機會，讓美國夢十分誘人。但美國社會自八十年代開始貧富分化持續加劇，日益成為嚴重社會問題。美國工資收入增長長期落後於經濟增長，造成消費增長不足，日益拖累經濟增長。更多討論見《美國經濟增長未讓大部分人受益》。在此社會背景下，稅改究竟誰最受益即使個經濟問題，也是個政治問題。政策得當與否關係到美國未來，因此政策辯論要注重事實，而不是政治口號。但一個讓富人受惠的稅改被標榜成為中產謀福利，再次反映了華盛頓政客的虛偽和無恥。

為什麽政客的欺騙可以大行其道？《釣愚:操縱與欺騙的經濟學（ Phishing for Phools）》一書對此有深入分析。筆者強烈推薦這本書，它能幫你擦亮眼睛，看穿日常生活中商人推銷術的把戲，還能幫助分辨政客的忽悠。在減稅這個議題上至少有兩個讓民眾極易上當的誤區。

一個誤區是大家都減稅是不是好事，很多人都會覺得是好事，人人受益，何樂而不為也。其實這不是好事，因為這會增加財政赤字。美國政府債務已經超過GDP，債務之嚴重到了關乎國家安全的程度。任何大幅加劇債務的政策都是十分危險和不負責任的。這個常識被很多人接受，對政客是個束縛。為此，政客發明了小小騙術，稱減稅可以刺激經濟，未來的高增長可以自動填平現在挖的坑，而且還會收支盈餘。曆史多次證明，這種理論往往以失敗告終，結果是政府在債務泥潭越陷越深。但這些危險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明白的，政客的推銷術加上對未來的樂觀讓民眾難辨真偽。

其次，即使大家都減稅了，還要看誰減的多，誰減的少。常言道，天上不會掉餡餅。洋人諺語是世界上沒有免費午餐。如果中產減稅5%，富人減稅10%，中產不是賺了，而是賠了。這個聽起來不合情理，減了5%比不減好，不是嗎？問題是大家分大餅，大餅當然可以做大，但大餅做大的速度，也就是經濟增長速度，是很難提高的。在大餅基本不變的前提下，中產減稅5%當然輸給富人減稅10%！

眾議院領袖 Paul Ryan 在CBS 60分鍾訪談錄中被問及減稅是否過多惠及富人，Ryan 完全回避這個問題，被追問後，他稱這個問題就是錯的，富人錢多了就會投資發展經濟，最後大家都受惠。Ryan 的回答是經典的政客騙術。美國經濟增長的瓶頸不是缺乏資金，企業有錢無處用，天天忙著買自家股票，這就是最好的證明。美國經濟增長的瓶頸是消費增長不足，而消費增長不足則是緣於工資增長長期落後於經濟增長。這些 Ryan 是不會告訴你的。

最後，政客還喜歡混淆富人這個概念，把二三十萬收入也當成富人，把他們的減稅程度和幾萬收入的人群比較，以便證明中低收入減稅受益更大。事實上在高消費地區，二三十萬的家庭收入也就是小康而已。這個族群其實最累，不僅要存錢養老，還有交付子女的高昂學費，沒有任何社會福利。即使四五十萬的收入，也並太不富裕。但為了政治需要，這個族群常常成為最大犧牲品。

鏽帶窮人不滿被美國經濟拋棄，推選局外人特朗普，但特朗普稅改會讓貧富差距和社會階層更加固化，民智的局限性再次昭顯，鏽帶窮人隻能認栽了。

作者：藿香子
時間：2017年4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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