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師長與媽看小阿姨,姨夫請客,表弟一家在。他吃的滿意。發來此合成照片)
廚師長的匯報算不上讓人滿意,擠鉛皮牙膏似的。有時,我得小心探詢,有時,恨不得牆上刷出八個大字,震懾。
去瑞金醫院的過程,他就說不出有價值的東西,無非人多,外地人上海人都湧過去,醫生也隻能快快看。我看過胡歌去瑞金醫院拜年的視頻,大概在《繁花》播出之後,廚師長找到的。想起來,我有學生在瑞金醫院做醫生,1993年教過的六個班級高中直升到一個班,至少有兩個,一男一女。男學生我印象深,姓徐,父親早逝。他進校才十二歲。去年八月,小潔來時告知。
媽看的是耳朵,她說最近一陣陣的很響。我都覺得奇怪,為什麽去瑞金醫院,不去汾陽路上的五官科。本來,我還以為去看心髒呢。當然,想去瑞金,是媽的主意。五官科醫院,以前去過。無非做各種檢查,一個流程。醫生問她,你戴不戴助聽器。答,不戴。
好不容易,花了幾年時間,說服她配上了助聽器。可是,她的邏輯是,戴上了,耳朵會越來越聾。推推我的老花鏡,是的,我的老花隻會越深。但是,我選擇戴上,因為,我要閱讀。
碼到此,忽然想到寫《餘震》《金山》的張翎,多倫多華裔女作家。她複旦外語係畢業,留學來加拿大。為了謀生,做了聽力康複師。去年讀書小組請過她,談她的長篇小說《歸海》(中文與英文版。記得我說“歸海”不如英文版“Where Waters Meet”好聽,和她本人想法一致。)坐我旁邊。她在美國工作過,診所裏有二戰老兵,耳朵被炮彈震聾。
媽以前看電視機音亮大,是主動上戰場的誌願軍啊。前幾年廚師長提及她耳朵,她回答,聾就聾。
我的上海人鄰居約我去Mall喝咖啡,談到廚師長回去探親。她說,我們要以此為鑒。
我勸廚師長把嶽母寫給他的微信給媽看。嶽母寫,“女婿是自家人,不要客氣。”因為錯過了電話,寫過去,開頭就是“對不起”三個字。我媽是中學退休老師,我婆婆初中肄業。她們同齡。不管我媽對我什麽態度,對女婿很客氣。我媽對兒媳更親,兒媳微信裏宣言,公婆是世界上最好的公婆。我嫂子好像是衝著公婆嫁的。
十五年前,廚師長會說,我媽最偉大,照顧爸。我反對用“最偉大”,太空洞,簡直無恥。我說,這世界上媽媽照顧家人的都的是,怎麽就你媽最偉大?你爸又沒有躺在床上大小便不能自理。再說,自從外孫女小學一年級離開後,媽不到五十五歲,早不工作。
我真不知道為什麽有的人會如此“醉”不清醒。婚姻的基礎是你愛的人。“最偉大”的另一麵是“平庸之惡”。
某天廚師長給我一頂“最偉大”的高帽,我頭腦冷靜。
(我得給齡找中國舊護照。她申請簽證下個月回去探親。舊護照上她滿月拍的。)
可這十年,廚師長不提“最偉大”。兒子變了,他回去想指出父母身上存在的缺點了。
廚師長指出媽強調血緣關係是不對的。恰巧,廚師長姑姑的那個案件就是例子。廚師長說媽這次為了小阿姨連電話也沒有一個,哭了。媽那樣節儉,我回去,她不會塞給我零花錢。她以前會塞給回去的兒子二三千。(讀到這句,你以為我們想啃老嗎?恰恰是,廚師長十八歲技校畢業,工作後,每個月繳工資給媽,隻留打完網球喝完牛肉湯吃二兩鍋貼的零花錢。看場電影等便宜幾角的退票。請客隻吃碗麵,如果買生煎饅頭,兩個人不超過三兩。哈哈哈,我有苦大仇深。移民後,一把椅子都撿,過年還給媽寄美金。幸好我兩年前找到2004年春節手寫的信,證明。)後來,我說我們買房要攢首付,他們有退休金,廚師長才克製了。等還清第一套房貸,廚師長說媽退休工資低,每個月貼補她一千人民幣。大概兩年後,齡讀大學了,媽提出不要了。
疫情前,媽給從助動車上摔下來的小阿姨一萬元,兩包紅棗。媽念念不忘。小阿姨是她帶大的。小阿姨住的是徐匯區的公寓樓,兩套,有附贈的屋頂天台,搭玻璃洗衣房,花壇。小阿姨與姨夫常旅遊,去年去過俄羅斯和韶山。我加入過媽那個微信親戚群,又退出。
廚師長陪媽去瑞金醫院的第二天,帶媽去了小阿姨家。這是我遙控叮囑的。以前廚師長回去,總是拖到最後,小阿姨請客吃飯。我說,媽很想見她的兄弟姐妹,為什麽不主動邀請呢?既然那麽看中血緣。你主動請他們吃飯。廚師長這三年給小阿姨也帶西洋參,兩磅或一磅。
廚師長說打的去小阿姨家,是支付寶綁定海外信用卡。為了研究支付寶,他去年就反複看視頻。他國內有中國工商銀行賬戶,我說微信支付蠻好的。反正,我隻提供建議。
為我生日,齡去年特意周末回來提前慶祝。我還心疼火車票那麽貴。今年又是。我還非得讓她退了買的花,蝴蝶蘭。我不喜歡蝴蝶蘭,差不多$30。我已經買了三棵一盆的風信子,$6。我隻愛四月有風信子,四月的第一天買了。記得那日我說有太陽天還是冷,鼓著大眼的老板娘說,加拿大的太陽是騙人的。
四月,有風信子,看著花苞慢慢開,馨香持續一個月。再回想讀過的長詩,艾略特的《荒原》。
我有文學城結緣的美國朋友說我管廚師長太多。可是,等朋友去年見過廚師長,肯定了還是要管管廚師長。哈哈哈
這連續的三年,我生日,他都在上海。他都不會主動表示什麽,哪怕微信裏主動發聲。我怎麽也教不會。我坦誠與他交流,不說情人節,隻想你記住兩個日子,一個是我生日,一個是我們相識的日子。為什麽我要你對我生日有所表達呢?因為我父母原來收入低微,根本不會給我過生日,沒有一塊小蛋糕呀。這在中國七十年代太普遍了。我想你彌補一下我童年的缺失。可是沒有用。哪怕齡給爸爸做了榜樣。
這個四月也“最殘忍”(T.S.Eliot)。我當然先是失望。他趕緊送上一句致辭,卻畫蛇添足,強調,“我覺得每一天都是生日。”這不是廚師長自挖坑嗎?網絡上我不喜歡與人辯論,浪費時間。與廚師長,我再不拍打校長辦公桌,這學校豈不是解散的節奏?
我指出,你這個思路和媽一樣。前幾年,廚師長找理由,我家不過生日的。我說,“我家”是哪家?現在是你和我加上齡的家。我花了十幾年的時間改造他的思想:結婚後,父母的家是父母的家,我們是獨立的小家。
這次,我說,你覺得媽大聲講話,聽著不舒服,因為她不顧及別人的感受。你也一樣啊。你沒有顧及我的感受。你認為每一天都是生日。不錯,是你的觀念。而我,需要你的祝福。你的不表示,令我不舒服。我已經降低對你的期望,根本不用你送花送禮物。
同時,我指出。去年你從上海回來,你的生日,想吃中式自助餐。我是不喜歡的。為了你開心,我們不是去了嗎?廚師長吃癟。我到底是師大東部出來的,先斯文,再來家法。
為什麽非得讓廚師長學會對我生日表達祝福?
說到底這是東風與西風的交鋒。廚師長從踏進五星級酒店開始,受到歐風美雨澆灌,到移民生活在西方社會。如果連這點都沒有學會,可見醬缸文化有多醬。
想在那樣的國度推進民主,有多難。
我友鄰想請我去唐人街滿庭芳吃飯都被我推了。齡吸取教訓,不再買大蛋糕,給買了小蛋糕,我們分吃了。我沒有問她火車票價,算作情緒價值了。:)她仍然會送麵膜與晚霜。
我也不想收其它禮物。上帝給了我足夠的恩典。連這樣的流水賬,讀者都喜歡。
生日那天,我去二手店自娛。
我帶著齡買的剩下的蛋糕去Mall自樂。
等友鄰來前,讀讀狄金森。我是快樂的小石子。
人活在這個世界,要學會快樂,要一個人也快樂,用小錢甚至不花錢得快樂。
寫寫這些,也理清我的思路。
西諺,Happy wife, happy life.
不懂的華人男子,就是“港督”。哈哈哈
有些東西,男人就是學不會,更別提現在這個年齡段,要他臨老學吹打
寫小說難啊,我希望小說文學性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