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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治·修拉畫女人

(2018-03-18 14:23:51) 下一個

“女模特兒”

喬治·修拉隔著他的“點彩”,小心翼翼地觀看他的女人。無論她們意識到這副眼光的存在(《女模特兒》,一八八八;《擦粉的女人》,一八八九至一八九○),抑或並未意識到(《康加舞》,一八八九至一八九○;《馬戲團》,一八九○至一八九一 [未完成]),他都這麽觀看。修拉的女人是“隔簾花影”,修拉則“樂而不淫”。

修拉看似是比塞尚更客觀、更科學的畫家,然而他的畫裏卻不曾排除感性的成分;在《女模特兒》中,甚至顯得溫柔而富有詩意。這份兒情感和氣氛通過“點彩”表現出來,未免不可思議。女人的美仍是訴諸感官的,同時“點彩”起到過濾作用,一切都變得純淨了;她們顯得既輕盈,又結實,看似矛盾恰恰統一,正與“點彩”的畫法有關。

在這方麵,他似乎有著莫裏索、卡薩特這些女性畫家才有的體貼入微,但又不是靠再現女人的真實生活達到這一點,他甚至根本無意接近她們。或許覺得這些女人未免顯得拘謹,缺乏個性,但是她們就生活在一種微妙,細膩,隻屬於她們自己的氛圍之中,此情此景世間難有,但又恍惚留在記憶,而且不可忘懷。

修拉總將女人放置到一定距離之外,她們實實在在都是對象,看看《女模特兒習作Ⅰ》(一八八六至一八八七)、《女模特兒習作Ⅱ》(一八八六至一八八七)和《女模特兒習作Ⅲ》(一八八六至一八八七),那些女人如此富於質感,仿佛觸手可及;再看看最終完成的《女模特兒》,畫家無疑是將她們推遠了一點兒,但是自始至終有什麽維係在他與她們之間,有時我甚至覺得“點彩”是散布在空氣中的畫家情感的微小顆粒似的。

“擦粉的女人”


我曾談到莫奈、雷諾阿等人的趣味是中產階級以上的,看得出他們為此很得意,著力有所表現,但說句不好聽的話,總好像勉強才夠得上;修拉的畫其實也體現了這種趣味,但趣味顯然不是他的目標,他所追求的比這要高得多,他甚至有意遠離這一切,隔絕這一切,但最終一切反而都有了。他有著他們所沒有的大氣。

修拉的畫看起來特別具有一種完成感,一切都恰到好處,但顯然是艱苦卓絕追求得來的。它們是純粹的,完美的,又是高貴的——這三個詞之於修拉不是在形容,而是其作品的特色所在。

“康加舞”


去年我在東京都美術館看過一個題為“新印象派:從光到色”的展覽,係以修拉為中心,對他的魅力和影響更進一步有所理解。

修拉的世界永遠是靜謐的,和諧的,勻稱的,穩定的,風景畫如此,人物畫也是這樣。他不僅畫靜止的女人,如《女模特兒》;也畫緩緩移動的女人,如《庫布瓦的塞納河》(一八八五至一八八六)、《大碗島的星期日下午》(一八八六);還畫劇烈或急速運動的女人,如《康加舞》、《馬戲團》。

對架上繪畫來說,被記錄下來的無疑都是靜止的,即使對象是在動態之中,也是截取運動過程的某一瞬間,形容起來就是“飛鳥之景未嚐動也”。然而這種靜止永遠意味著“來”和“去”兩個運動的存在。

觀者可以借助想象與知識將這切片似的東西向前後延伸,在頭腦中呈現出動態的形象。如果說德加是將運動過程的靜止的瞬間最大限度地縮小的話,修拉的畫法則相當於將這一瞬間固定了,放大了,我們能感覺到那一時刻萬籟無聲,直達永恒。他最充分地展現了這“切片”裏的所有視覺信息;但與此同時,並未排斥觀者的頭腦將這一切還原為運動的可能性。所以它們是靜的,卻仍然是動的。她們是這樣豐富地、飽滿地靜止著,也是這樣豐富地、飽滿地運動著。這樣的畫兼具靜止之美與動感之美。

“馬戲團”


當修拉在一幅畫中既畫運動的對象又畫靜止的對象時,如果這種對比特別強烈,像《康康舞》、《馬戲團》,應該說是最難處理的。

在《康加舞》中,隻有前景背對觀者的琴師和右下角的觀眾是相對靜止的,其他人物都在大幅度的運動之中。而《馬戲團》就更複雜,前景那個醜角正當拉開帷幕這動作完成之際,與遠景坐席上的觀眾都處於靜止狀態,實際上就是放大或拉近了的觀眾之一,或是為了加強畫麵中相對靜止的部分,以與位於他與他們之間的飛奔的馬、像要跌落下來的女騎士、做著倒立動作的醜角這些急速運動的部分達成一種平衡。

畫家將極小瞬間的靜止與持久不變的靜止統一在一起,納入同一秩序;而且最重要的是,要讓觀者接受這一切,讓他們的想象能配合畫家如此安排。因為修拉所創造的秩序最終完成於觀者的頭腦之中。從這個意義上講,《康加舞》、《馬戲團》甚至比《大碗島的星期日下午》更是挑戰極限之作。

 

(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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