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時分,林家媽媽打來電話,人老了睡眠少,總是早起打電話。
車停著等紅綠燈,品寂一直聽母親在電話那邊說:“有合適的人不妨考慮一下,孩子終歸是要長大的…”她甚至聽到一貫沉默的父親也在旁邊對母親說:“…也好有個人照顧她。”
品寂心酸,沒想到自己已是中年,還讓父母如此擔心。
繼而她又啞然失笑,難道自己一直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嗎?在以前那班小姐妹看來自己不定多成功呢,誰知道被自家父母當殘障人士般同情著。
父母親都是老派人,總不太認同她的生活方式。他們認為她應該有一個完整的家庭生活。
是夜。品寂一直在想與母親的對話。睡夢中,看到那人冷冷對她說:“你不過是想我做個體麵的丈夫,天天回家罷了。”
雖然此刻即使他跪下求她,她也不屑,但還是會做這樣的夢。
有些人或事造成的傷害是自己都不自知的深刻。
隻在午夜夢回,最脆弱最不設防的時候,跳出來依舊可以傷害到自己,提醒自己也曾那樣被嫌棄過。
這樣的清晨,是不是洗過臉的水也是苦若黃連?
其實品寂不敢說出來的事實是,她不想再婚,或是不敢。
會不會如果夠好運,身邊有個支持自己愛護自己的男人可以相依為命,但永遠維持朋友及愛侶之間的關係。
母親知道了,一定又要呼喊各路菩薩。
父母親要的是有個人可以照顧她的生活,品寂自己要的是有個人可以照顧她的靈魂。
隔著的豈是天塹深穀,她一時茫然。
晚飯後,隔著屏幕又和學穀聊聊。那些不能對及近旁的人說的話反而給他說了不少。
像“公司有人出差從中國回來,報賬摻假,一大把年紀簡直就是無賴”,
像“兒子英文居然考了B回來,擔心他是不是早戀影響的啊”,等等。
學穀或是溫言勸她,或是調侃她幾句,又或是哈哈大笑,說她似小朋友般可愛。
品寂暗自心驚,之前在總部那邊她可是女魔頭一般的存在。強勢,獨立,從不言敗。
抑或就是如此,才使得婚姻中的兩個人漸行漸遠終成路人。
學穀像是打開了她不為人知的一麵。活潑,可愛,溫柔。
之前,品寂也試過打開心扉接受他人,均慘告失敗。這一次竟完全不同於以往。
品寂像是認識學穀已經半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