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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覺前,幺妹向母親懇求道:「媽,我想到她們那邊去睡。」小珍一邊打開被子一邊說:「那邊哪裡睡得下四個人?莫去湊熱鬧了,人來瘋。」幺妹沒有吭聲,爬上床像小青蛙似的躍過母親豐腴的身體順從地躺下,心裡想,不知道劉表姐在給大妹二妹講些啥子新聞。想到這裡,她捏緊拳頭衝著母親石牆一般的後背,呼呼呼假打了幾下,小手臂很快就沈重起來,便進入了夢鄉。
半夜裡小腹一陣脹痛,它催促不願起床的幺妹必須上樓去太陽花旁邊解決問題。路過對麵臥室隻聽裡麵還有嗡嗡的說話聲,她屏住呼吸將耳朵貼在門縫,隻聽二妹抗議道:「哎呀,這麼晚了,你們不要講了嘛,我瞌睡來了。」「好!不講就不講了,我也想睡了。」劉表姐說著打了一個嗬欠,接著是翻身的響動。幺妹想,不講也好,我受不了啦……她蹲在那裡方便的時候,聞道到了太陽花睡熟時散髮出的那種懶散的芬芳,聽到了太陽花在積蓄力量的時候發出的被黑暗積壓的嘆息,她伸手摸了摸軟弱無力的太陽花,發現太陽花是那麼討厭和懼怕黑暗的,要不然它們為什麼如此鬱悶,紛紛耷拉著腦袋呢。
幺妹輕鬆地躡手躡腳往樓下走。她驚喜地聽見牆內還有聊天聲,於是把耳朵伸進了門縫。恰好,故事剛剛開頭。
「跟你們說嘛,前幾天我和陳敏無意之中看到了一齣戲。」劉表姐的口氣大有不吐不快的味道。
「啥子好戲?」大妹二妹急不可耐想聽。聽得出二妹的瞌睡蟲被劉表姐的“戲”給趕到千裏之外去了。
「談不上好戲,不過我敢肯定你們沒有看過。太可怕了,太流氓了,太法西斯了……魂都差點嚇掉了……」劉表姐一連說了好幾個「太」,更加引發了聽者的獵奇心。
「你快點說嘛。」大妹二妹都催促她,幺妹的迫不及待比起她們來有過之無不及。
「我敢肯定你們沒有看過。」劉表姐開始了危言聳聽的演講。
那天下午,她和閨蜜陳敏在師院生化實驗樓頂樓躲起來看書,不知不覺天色就暗了。她們正準備下樓,突然聽到從樓下傳來淒淒慘慘的女人哭聲,她們順著哭聲躡手躡腳地向下麵走去。
那棟樓很陳舊,類似歐洲中世紀的哥特建築,「文革」後停課鬧革命,沒有人再涉足這裏。樓梯在過道兩側。她們走到二樓走廊往下看,斜對麵一樓的實驗室亮著昏黃的燈光。那間屋門關得很緊,一塊破窗簾遮住了大窗戶的一半,光線從沒有遮住的那半截洩漏出來,如果站在一樓窗戶前是絕對看不見裡麵動靜的,但是居高臨下就不同了,於是,她們看見了裡麵那觸目驚心的一幕。
屋中間的木板上躺著一個下半身裸露的女孩。她分開的兩腿被兩個年輕男子死死地抓住。女孩使勁地甩著頭,頭髮遮住了大半邊臉。「哎喲也,哎喲也……」女孩輕聲地呻吟,就像產婦臨盆前有氣無力的叫聲。
「叫啥子叫,還沒有開始呢。」其中一個彪形大漢嗬斥道。這個凶神惡煞的大漢是歷史係一位副教授的兒子,也是該係一年級學生,名叫李衛東。他爸是一棵牆頭草,運動初期就反戈一擊,跳出來揭發了好幾位同事,所以就順理成章地被造反派結合進入學校的革聯會。有其父必有其子,擅長見風使舵的李衛東長得和他爸一模一樣,濃眉大眼,一如電影中的「高大全」英雄形象,是師院有名的反到底首領。他交了好多個女朋友,今天是長辮子的,明天是一個短辮子的,個個都光彩照人。這些姑娘多半都是走資派和反動學術權威的女兒。也許她們覺得和李衛東在一起很光榮很安全,也許李衛東認為這些黑五類的女兒必須由自己親手改造才放心。總之他和師院黑五類女兒們的種種緋聞早已家喻戶曉,成為一道光怪陸離的風景。
「 啊喔……」在黑暗中偷窺的劉表姐差點叫出聲來,她的同伴趕緊捂住了她的嘴,她們倆在陰影裏緊緊相擁,相互壯膽。就像在草原上突然遭到暴風雪襲擊的兩隻羊那樣無措。
「啥子聲音?」李衛東警覺地問另一個乾癟的男子,「煙桿,你到底關好大門沒有?檢查沒有?」
吱呀一聲,房間的門打開了,一道強烈的光線射了出來。劉表姐她們一囉唆往暗處退去。
又聽到一陣哐當哐當的聲音。她們知道大門被又一次關死,隻有像躲在洞裏的樹袋熊一躲在樹洞裏一點兒都不敢吱聲,否則就會招來滅頂之災。
「檢查了,絕對沒得人,可能有耗子,這棟房子好久都沒人進來了。」那個叫煙桿的男子一邊說,一邊斜睨著女孩裸露的下身。
「 啪!」李衛東打了一下煙桿的腦殼,訓斥道:「看啥子看,還沒有看夠嗎?」煙桿乖覺地把頭扭向一邊。李衛東又對著他的後腦勺說:「想要女人嗎?完了老子幫你找一個,今天不要在這裡胡思亂想啊,老子是叫你來做事的。」
「我曉得。」煙桿乖覺地應著把頭向後扭去,扭到不能再扭的極限,就像一個變形的僵屍,麵孔長在頸後。
「真他媽的大流氓!」樓上的兩個女孩在心裡咬牙切齒地罵著。彼此都聽到心臟的跳動和急促的呼吸。
「準備好嘍,開始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從角落傳來,帶有濃重的巴縣鄉土味兒。
「哇!」女孩開始痙攣,她拚命地搖頭,把遮臉的頭髮搖到了旁邊,樓上的兩個人這才看清楚了她的臉。原來是王麗麗,她們同時向後一仰身子,都差點叫出口來,各自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兩隻牽著的手捏得汗津津的。王麗麗是教育係資深教授、國內有名的教育專家王哲平的千金,是西南師大附中樂隊的首席提琴,這枝高貴聖潔的雪蓮花,人稱冷美人,圍著她獻媚的男生足足一打,沒有那個男生可以輕易打動她的芳心,曾幾何時,她變成了池塘裏的一灘爛泥。
李衛東用大如蒲扇的巴掌捏住她的半邊臉,吹鬍子瞪眼睛地說:「你聽到沒有?不準動了!長痛不如短痛!」
「哇嗚……」王麗麗把頭從他手裡掙脫出來,繼續哭叫,而且聲音越來越大。
「你聽到沒有,不準哭了!你再哭,老子把你撕成兩半甩出去!」李衛東兩手叉腰,氣得胸部往外拱,都快把白汗褂撐破了似的。
「狗x的法西斯!」劉表姐在心裡抓狂,氣得都快暈倒黑暗裡了。
真是一物降一物,王麗麗果然不敢出聲了。
穿著花褂子的農村婦女端著一隻鋁鍋走了過來,對著女孩的裸露的下身坐了下來,她從鍋裏拿了一個長長的器具往裏探去。
「媽呀……」王麗麗驚駭地把身子往一縮,想坐起來。
花褂子停止了動作,什麼也不說,把詢問的目光投向李衛東。
「你瘋了呀你?睡下去!」他用一隻手把她的身體按了回去,又對負責另一隻腿的那個煙桿說:「拉好!」
「我曉得。」煙桿應著,他兩隻三角眼發出幽幽的賊光,趁機在王麗麗的私處掃了一遭。
「龜兒子的畜生!」劉表姐和她的同伴氣得癱倒在地上。她們用雙手蒙住雙眼,不想再看了。
忽然聽到王麗麗微弱的聲音在問:「衛東,衛東……到底有沒有消毒?」
「你這個人才囉唆喲。你沒有看到我堂姐在酒精爐上煮了那麼久嗎?好了,好了,聽話,乖點哈,馬上開始了,一會兒就完了,幾分鐘。」李衛東開始軟硬兼施,劉表姐覺得就像雜技團的黑熊打了一把小陽傘扭扭捏捏地走鋼絲那麼滑稽可笑。
「莫動喲,開始了。」花褂子終於吐了一句不疼不癢的話出來。她開始動作,劉表姐她們隻能看到她低頭忙碌的背影。兩個幫凶用一隻手捏住王麗麗纖細慘白的小腿,居然各自騰出一手來抽煙,朝著不同的方向吞雲吐霧。
「哎喲……哎喲耶……啊……」王麗麗痛苦的呻吟在煙霧中時斷時續,若隱若現。花褂子拿著器具從鍋裏到她的陰部,來回迅速操作。
「啊……嗯……完了嗎……」王麗麗夢囈般地哼哼,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好像隻剩最後一口氣似的。
「好了,好了,馬上完了。」到底都是女人,花褂子說完這句寬慰的話以後,將手裡的工具哐當一下扔進鍋裏。
當花褂子閃開的那一刻,劉表姐和陳敏看到了王麗麗血肉模糊的下身,想象鮮血肯定一滴一滴掉在地板上……但見她疼得縮回雙腿,兩手捂住小腹,那張因疼痛而扭曲的臉,像紙一樣慘白,皺眉蹙眼,有氣無力呻吟:「哎喲,哎喲耶……」
樓上的兩個偷窺者同時閉上了眼睛。
「來,喝點白糖開水。」花褂子端了一碗當下最好的營養品餵王麗麗。樓上的兩個女孩睜大眼睛,不由自主地咂巴了兩下嘴。
「煙桿,還不快點滾蛋!」李衛東對著站在那裡發愣的癟三叫道。
「你……你不是說好給我一包煙嗎?」煙桿結結巴巴地說。
李衛東在衣服褲子口袋摸索了半天,找到一包開了封的香煙朝煙桿扔去。「還不快快點走。」他很不耐煩地催促。
煙桿推門而出,李衛東攆到他身後吩咐道:「不準出去亂說哈!你龜兒子要是出去亂說的話,老子就提著你腦殼去見你的媽和老漢。」
「衛東,你啷個不相信我喲。我是啥子人你還不曉得嗎?」煙桿伸著尖下巴討好地說。接著,又指著自己的喉嚨管,提示道:「我,我口好渴喲。」
「乘人之危敲詐老子嗦?」李向東兩手叉腰又一次吹鬍子瞪眼睛。
「嘿嘿……」煙桿乾笑著倒退後兩步。
花褂子走過去遞給他兩元錢,催促道:「拿去拿去,快走快走。」
煙桿的三角眼閃出了火星子,他還不甘心,結結巴巴地看著他手上的錢說:「才……才……兩塊呀……」
「我說你格龜兒子的不識相!」李衛東走過去抓回錢來,對煙桿吼道:「你格老子要不要?不要就滾!討打呀!」
「快走!」花褂子把跑過去,抓過錢來又遞給煙桿,說:「謝謝你了,辛苦了一個下午,拿去吃幾碗小麵。」
煙桿一隻手捂著臉,一隻手接過錢,怏怏地走了。
樓上的人為此鬆了口氣。因為大門打開了,很快就可以回家了,要知道她們的腿也蹲麻了。
王麗麗喝完白糖水開始安靜了下來。花褂子走到她旁邊,不疼不癢地說:「回去用高錳酸鉀坐一個星期的盆就沒得事了。」王麗麗閉目點頭。花褂子轉身向門口走去,樓上的隱身人這才看清楚,她肩上挎了一個赤腳醫生用的那種紅十字保健箱。她拉開房門後又忽地轉過身去對麵無表情的李衛東甕聲甕氣地說:「我跟你講清楚,李衛東!這是最後一回了,下回我是絕對不會再來了。」
哦,原來那間實驗室變成了李衛東的秘密手術室,不知有多少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被他糟蹋後帶到這裡來受刑。
黑暗中四目燃燒,金星飛濺。依劉表姐的脾氣恨不得衝下去和李衛東拚個魚死網破。儘管以往王麗麗從她們麵前路過從來都是目不斜視,跩得不得了。但劉表姐認為收拾李向東不是替一個女人打抱不平,而是捍衛所有女人的尊嚴。她在黑暗裡緊握著雙拳向她的同伴陳敏的肩膀擂了過去,陳敏理智地掰開她的手指,暗示她不能用雞蛋去碰石頭。劉表姐的耳邊響起父親的蒼勁而微弱的聲音:非常時期能夠保全自己,不出賣他人已經很不錯了。
唉!她在心裡重重一嘆,又盯著樓下那個牛高馬大的李衛東,心罵,你這個大流氓,法西斯!你這個背時的,挨刀的!你這畜牲總會遭到上帝的千刀萬剮。
一床髒兮兮的黃花被子蓋住那個女孩,她麵色慘白,雙目緊閉,眼角流出兩行清淚,一動不動地躺在木板上。
「王麗麗……麗麗!”李衛東湊過身去看她,好像沒有啥子反應,他嚇得用微微發抖的手指去試探她有無鼻息。
樓上的人心提到了嗓子眼,莫非真的……
李衛東顫抖的手指許久沒有從王麗麗的鼻孔上拿開,他既像對著她說,又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這件事隻能這樣處理,隻有這樣處理才可能保密。你用不著恨我,我都跟你說過一千遍一萬遍了,沒有結婚證,醫院不會接受,再說,我們也沒有到結婚年齡。」他放下手來察看王麗麗的反應,發現她的眼角繼續滲出淚水,便舉起雙拳伸了一個懶腰,鬆了一口氣,又道:「我堂姐是很有經驗的赤腳醫生,做這種手術對她來說是小菜一碟。」說著他又彎下腰去看她的反應。
王麗麗終於睜開了含淚的雙眼,從被單下伸出一隻瘦骨嶙峋的小手來抓住李衛東的衣角,用乞憐的目光望著他,有氣無力地說:「我,什麼都不想說了……我,隻求你永遠不要……離開我……因為……因為……我已經是你的人了……」
真他媽的賤骨頭!賤相!黑暗中的兩個人同時在心裡咒罵王麗麗。劉表姐的拳頭又一次擂在同伴的肩上,這一次是想收拾王麗麗。陳敏又一次掰開她緊握的指頭。唉!悲哀和憤怒,如同深不可測的古井,掉在裡麵的人憋得慌呀,五臟六腑都憋痛了。
李衛東嬉皮笑臉地對王麗麗說:「我曉得,我哪裡會離開你呢。」他的嘴被假笑扯歪了,兩條詭秘的線條在嘴角拉成一個八字,像一個老辣陰險的克格勃。
故事嘎然而止。黑夜的寂靜變成了一首遠處飄來的哀歌。幺妹已被這種前所未聞的故事嚇得癱在了門邊。她一點都不敢動彈,彷彿一轉身就撞上的流氓李衛東。她轉過身貼在牆上想,為啥子要給王麗麗的下身(「下身」是劉表姐的原話)做手術呢?她當然明白李衛東是個大流氓,還有那個煙桿也是流氓。女娃兒裸露下身做手術他們有啥子資格守在那裡看?但是她始終沒有弄清楚手術和流氓之間有啥子必然聯繫。她貼在牆上想了半天,還是想不清楚,正下決心克服黑暗的恐懼回到對麵臥室裏去,隻聽二妹支吾著發話了:「我原來一直都不曉得娃兒是啷個生出來的,今天才搞懂了一點。」
哦,幺妹聽了這話,半醒半悟,心頭一驚,披在身上的外套差點掉在了地上,她趕緊披好衣服又將耳朵貼在門縫處。
「哈寶兒(傻瓜)……」劉表姐譏笑二妹。二妹又支吾道:「笑啥子嘛笑?不要笑嘛。跟你們說嘛,我到現在都沒有搞懂胎兒啷個鑽到孕婦子宮裏去的。」
「哈寶兒……」劉表姐又嗤嗤地笑了起來,好像她天生就懂得一樣。大妹在一旁默不作聲。
其實這個問題,不但是二妹不曉得,幺妹不曉得,就連十七歲的大妹也不曉得。二妹曾經悄悄問過大妹,大妹一本正經地教訓她說,沒事少想這些下流問題。我看你思想越搞越複雜了。當然她們都不敢問母親,除了因害羞不好啓齒以外,更主要的是怕遭到一頓臭罵。因為對這個問題的無知,更增添了「戀愛」、「結婚」……這些字眼的神秘性,她們一方麵視這些問題為羞恥,另一方麵又為將來必定要經歷的事情而興奮和疑慮,同時,她們又在心裡發問,既然男女在一起是羞恥的事情,那麼國家為什麼要允許男女結婚?其實,當下幾乎每一個懷春的少男少女,都像她們一樣被這種糾結折磨著。
劉表姐卻沒有這種糾結。她早就知道孕婦肚裡的胎兒是怎樣來的。她十歲讀《紅樓夢》,那是光明正大看的,十五歲讀《金瓶梅》,那是偷偷摸摸從父母枕頭下偷出來看的。她自認為對世俗男女那些事無所不知,無論何時何地,她都可以透過衣裳把他們看穿看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少男少女那種朦朧的性神秘感早就在她心裡消失了。
雖然她在幾個表妹麵前完全可以稱得上是性學專家,但是她不敢回答所有問題,包括二妹剛才提出的那個最基本的科學問題,她都故意回避。因為她的姑姑劉小珍早就提防她對三姐妹的思想侵蝕。曾私下裡提醒她說:「你年齡比她們大得多,曉得的東西也多得多,不要隨隨便便啥都講出來。女娃兒思想一複雜就成熟得快,要是都出去惹些麻煩回來,我招架不住喲,你知道姑爹不在家,啥子都讓我一個人操心。」姑姑都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她隻好俯首聽命了。
那天晚上,她們三姐妹都帶著同一個疑問進入了夢鄉。第二天清晨醒來,幺妹揉著眼睛,第一時間開口就說:「媽,以後我長大了不會結婚,我不會搭理那些男的。」母親用驚訝的目光打量著這個乾瘦的小不點兒,問道:「你是不是又做什麼怪夢了?小小年紀,說啥子男女啦,結婚啦這些話題,太不成體統了!昨天下午你表姐帶你出去看見啥子了?她給你講啥子了?」「沒有,沒有,不關劉表姐的事,是我自己又做了噩夢……」幺妹連忙矢口否認。
真是太可怕了!
老幺寫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