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問何解？（連載十）

第七章   不容小覷的異軍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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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把哲人所說的“ 存在的就是合理的。”片麵地認為合乎當下大氣候的就是合理的，其實不然，哲人所的“存在，應為合符客觀規律的存在”。大氣候不一定合符自然規律，但是，隻因人為地它提供了生存的溫床，它自然就會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當下的校外教育補習機構就是如此。當高考成為最有殺傷力和權威性的指揮棒、當學習和考試成為中小學生的首要的唯一的任務、當學校把優生率和升學率視為唯一的神聖使命、當家長把送孩子進名牌大學視為家庭教育的最高的唯一的目標、當“分兒”成為學生、老師、家長的命根兒、當全社會都重學曆輕能力，連大小官員都要削尖腦袋混個“碩士”“博士”……那麽體製外的教育輔導機構便在這種有利的氣溫和土壤中應運而生了。 

     就像生物界的“食物鏈”一樣，社會出現這種互補的“利益鏈”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切不要輕視這些體製外的教育輔導機構，他們在如今的第三產業（服務性行業中）充當了相當重要的角色，隨著高考熱、文憑熱、升學熱的溫度持續上升，他們業已從遊擊隊（街邊的校外輔導班，上門的家庭教師）演變為正規軍，或獨霸江湖或全國連鎖。我們不得不佩服這些機構的策劃人和投資者的精明頭腦和敏銳目光，他們看到了無論在什麽情況下——即便是家長手中拮據，他們也會砸鍋賣鐵以求保證孩子的考分不要砸鍋；他們還看到了投資這個行業勝過其它許多中小企業的穩定性和盈利性（尤其在較為發達的地區和城市），一句話，投資少，見效快，無風險。

     當你行走於各大中小城市的大街小巷，準會看見這類機構，有的地方幾十米或幾百米遠就有一家。老遠就會看見它們懸掛在門麵的大紅大綠標語口號，其氣勢可以和文革時代滿街的革命口號相媲美。

      D市規模較大的課外輔導機構有LW教育、XH教育、ＨＺ教育、ＺＹ教育等，它們的宣傳廣告一個比一個雷人。

      LW教育是一家全國連鎖的中小學教育輔導機構，它的形象代表是中央電視台原知名主持人。這家機構自稱在D市就有17家連鎖機構。請看LX教育在2014年的雷人口號：“15年專注個性化教育，60個城市1200多個校區，20000多名教職員工，輔導百萬學生獲得佳績.”“備戰小升初，助力中考。”“LW助你學習突飛猛進”。在這些牛氣衝天的口號的指引下，LW 教育還製定出2014年小升初、中考、高考的“追分全攻略”。

   “追分”、“突飛猛進”、“備戰“、”“助力“……這些字眼讓人聯想起上世紀50年代末的大躍進——戰高溫、奪高產、大煉鋼鐵、突破畝上萬斤……這讓人想起近20年來愈演愈烈的東方不敗的房地產。 

       XH教育是D市本土人士創辦的一家教育補習機構，自稱目前在該市有11家連鎖機構。它的宣傳攻勢比 LW教育的更加猛烈——“ D市家長11年共同的選擇；30萬學生一致推薦；5000名名師的經驗結晶；萬名權威顧問的專業指導。 ”

     你信嗎？名師5000名，還叫名師嗎？顧問上萬名還叫顧問嗎？ 30萬學生占全市中小學生總數的四分之三，這可能嗎？

     XH教育的營銷攻勢就一個“衝”字。“衝刺”、“衝入”、“衝百分”，這讓你不能不聯想衝鋒陷陣的戰場，譬如電影《英雄兒女》裏軍衣襤褸的王成，無線電通訊設備，孤軍奮戰衝向製高點，為了奪取最後勝利，寧願與敵人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

     ZY教育是一家全國連鎖的教育機構，據它的工作人員介紹，它成立於1997年，總部在廣州，目前在珠江三角洲有100多家，在廣東、上海和成都均有校區。它在D市分部門廳掛滿了像彩旗一樣的廣告：“不怕不知道，就怕搶不到！”它的雷人口號有：“中學1對1，高分高能課程，我要高分！”“高分熱線：22331011”“名師出高徒，試題模擬，實戰演練，每拳皆要害，全方位輔導服務”、16年高考教研經驗，全國超100所校區，個性化1對1輔導，短時間贏得高分突破。” ……

     ZY教育聚焦一個“高”字。高分、高分、高分……像五顏六色的禮花、像齊齊炸響的鞭炮在你的耳畔輪番轟鳴。高，實在是“高”，就不怕爬得越高，摔下來越疼嗎？

   HZ教育號稱是“D市最大型的1對1的課外輔導專業機構，100名以上優秀教師，一名學生一個專屬老師，一名學生7個教師組成的教學小組，3000多平方米，五星級的學習環境，師範學院4位心理專家打造測評體係”……

     這四家機構的其它情況基本一致，教學形式都是1對1，收費都在每次（1小時）160元左右——200元左右，每次上課均為兩小時，但XH教育多了一個“承諾班”的項目。

     在XH教育的D市某分部，前台小姐喚來的“谘詢師”向筆者介紹說：“他們是該市教育局批準的唯一的一家教育機構， 我們XH教育向家長鄭重承諾：100%教學保證，100%提分保證，100%簽約保證，100%承諾保證。簽約和承諾主要針對“承諾班”的初中生。所謂承諾就是承諾學生在中考時考上該市的名校。學生進承諾班之前要參加測試，做五套試卷，一般來說每科80分以上能進入承諾班。每年達到承諾的學生達到90%以上。每人報名時需要繳38000元學費，如果考不上就全額退款，XH教育本年度已經有300名家長代替學生和他們簽約。”該機構的“谘詢師”很自豪地告訴筆者，這種承諾班在該市僅他們一家開辦。

     XH教育另一家分部的一位男教師卻說如果承諾沒有兌現隻退款90%，筆者問“你們的分支機構的價格為何不統一？”他說：“這不可能。”

     XH教育僅承諾班這個項目，若按照100%的合格率計算，可獲取學費1140萬元；如按照90%的合格率計算，可獲取學費1026萬元。而且即便是沒有達到承諾，即便一年或兩三年後全體學生全額退款，該教育機構也達到了借雞生蛋的目的，它完全可以拿這個錢去開拓市場或做大企業或投資其它項目，同時也可以吃掉利息。

    正所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時勢造“英雄”啊！

    HZ教育機構的門廳放有許多榮譽稱號，如該市日報授予其“最具品牌價值教育培訓機構”、“最受歡迎課外輔導機構”、“優秀課外輔導品牌等榮譽稱號”；南方都市報授予其“辦教育年度品牌培訓機構”、“金牌教育聯盟成員”等榮譽稱號；該市官網授予其“我最喜愛的課外輔導機構”榮譽稱號。看後不僅納悶，既然是教育機構為什麽不是由教育局來授予榮譽稱號，為什麽統統由媒體授予呢？有知情人士透露，這是因為該機構在這些媒體上繳了頗為豐厚的廣告費用，對方就承諾做一個這樣的牌子送給他們。這樣看來，其它任何輔導機構的“榮譽證書”都是有“來路”的。當然這些獎牌的來曆的真假，也有待考證。

      HZ教育值班老師介紹說：“目前我們在廣東的機構總共11家，從2009年創立以來，我們就確定一個宗旨：不求數量多，但求質量好。我們開一家連鎖機構就要把它做好做強。目前，我所在的這所機構，已經擁有60多名老師，本學期（2014年春季）我們擁有460名學生，其中398名學生正在上課，其餘的學生學完一個階段停了下來，等到放暑假再來上課。” 

       當筆者問這位值班老師：“來這裏上課的學生都很樂意上課嗎？”他說：“如果不情願來的學生，我們不會招收。這個學期有個學生，每周星期四晚上請假出來補習數學，從六點至八點。上次下課後又向老師請教其它問題，我們又給他免費輔導40分鍾，一直到8:40分才結束。”“兩小時40分，受得了嗎？”“沒有事，他的狀態還不錯。”接著，他又說：“家長把孩子送到這裏後，他學習的事情，我們可以包幹，你們家長在家裏就隻過問他的生活就行了，什麽補習呀，作業呀，應考呀，我們全管，你瞧瞧，家長會多省心呀。”這話說到大多數家長心裏去了，因為他們都想盡快卸下這副重擔，一般通過初步了解，認為這家機構80%靠得住，那就樂意掏錢給孩子和自己買個雙保險——孩子成績提高了，自己也輕鬆了——豈不快哉！可是孩子真的愉悅？也許家長沒有去想，或者沒有深想，或者根本不願意深想。

      據值班老師介紹，HZ教育這家機構的收費情況是這樣的：高中生1對1，每小時收費210元，初中生1對1，每小時收費160元；所有學生每次上課兩小時，如果一次性報名200課時，那麽每小時費用降低20元，如果一次性報名120課時，那麽每小時費用降低10元。現在我們假設一個高中生一次性報名200課時，按每課時190元來計算，家長需要投入38000元；假設一次性報名120課時，按每課時200元計算，家長需要投入24000元；假設一個初中生一次性報名200課時，按每課時140計算，家長需要投入28000元，假設一次性報名120課時，按每課時150元計算，家長需要投入18000元。按照該機構老師介紹的2014年春季招生460名來看，假如初中高中各招收50%，全部按最低標準來算，高中生全部收費為24000X230=552萬元；初中生全部費用18000X230元=414萬元，合計：966萬。如果按照該機構介紹，他們共有11家機構，可想而知，其總收入是非同尋常的。

      2014年初春，或在明媚的陽光裏或在綿綿春雨中，我多次穿越在GDS三座城市之間的高速公路上，來往於不同的校外輔導機構和訪談人物之間，對窗外一晃而過的向後退去的廠房、民宅、山林、胡泊熟視無睹，更多的是閉目假寐，腦海中回放著一串串黑白鏡頭——

    年輕的母親吃力地蹬著自行車，帶著兒子去數學老師家輔導……

   兒子漸漸長大長高，蹬車的母親在前麵越來越吃力，數學老師換了好幾個，補課持續了好幾年……

      後來兒子可以自己騎車上老師家了，或者有的老師願意上門補習，這就免去了好些麻煩……

     補課費也沒有現在這麽昂貴，每次50元，但那時媽媽的工資不高，隻有1000多元。兒子說：“媽媽，不要補了，花了那麽多錢……”媽媽打斷兒子話說：“媽媽就是砸鍋賣鐵，也要幫助你數學成績搞上去……”兒子後來上了大學，學的是油畫專業，他天生就是為美術而生的。好多次他提起補數學的事，和母親打趣說：“還不如把那些補課費拿去旅遊，長長見識也好……哈哈……白費了……”“你還笑呢，當初把媽的腿和腰都累斷了……”

        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眼間，我這位當年的年輕媽媽，如今容顏似秋，鬢角泛白，但社會上的補課浪潮卻一浪高過一浪。每課時的補課費和10多年前相比也提升了3-4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