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正濃(隨筆瑣事)

回來現實了，二十九回老家，初六回來，這個年就算過完了，正式承認和接受2019,六七年來第一次在老家過年，歡樂多過辛苦就值了。平凡的每一天正因為賦予意義、付出辛勞才能被存進記憶中帶走，長伴一生吧。

娃們很開心，五個娃中四個意外得性情相近、興趣點相似，嘻嘻哈哈了一星期，也大慨湊一塊兒表情虔誠得看了有五斤動畫片，啊啊啊得開心大叫中放了十斤煙火之故。
吃貨大人們也開心，平均每天一頓大餐或火鍋，每天親戚聚餐後，托我年輕漂亮、勤快能幹的嫂子的福(是的，是真年輕，親媽實力補刀嫌棄我比嫂子顯老)，在家吃也是真正的大餐，絕不是昨天大連航空上，讓人大開眼界的“一個肉包子”午餐。

產自我們當地的今世緣各種酒、捆蹄、雞糕、肉圓、加有烏賊和鵪鶉、肉皮的雜菜、帶甜味道的菠菜，蝦、風幹的鹹魚、現殺的雞、餡料和皮厚度同樣感人的包子、味道還是那麽獨一無二的豆腐、老爸說熟人那買時、自己上手親剁的排骨，都是記憶中的年味，如今也混雜來自天南海北的酒和零食，各種外來蔬菜、臘肉鹵鴨、酸酸的各種涼菜皮凍、大閘蟹。。。
今年還出去發掘了我們當地的灰墩羊肉，不吃羊肉的我也不得不承認，食材新鮮後，美味可口的全羊宴不是“不存在”的，淮揚菜淵源流長不是沒原因的，在外麵，不起眼餐館的做菜水平也認認真真、沒有浪費了每樣食材、水平不容小覷，性價比還極高。。。。anyway吃好喝好聊好的日子過去了，又回來大城市吃草。真正意義的吃草，每逢佳節胖四斤。體重計這個無情無趣的家夥。。。

不過這幾天就像計劃的那樣，見到了外公、所有舅舅舅媽姨媽,都吃了保鮮劑一樣沒什麽變化咧；見到表妹們業已出落得如花似玉；見到一起長大或者說我看著長大的表妹表弟，一見麵曾經在一起的點滴都爭先恐後跑出來，太多了甚至有點語塞，相聚的短暫生出很多遺憾。

還有高中的同學們，曉衛，都沒大變化也是奇了，還有她那一晃距離上次見麵也有10多年的“名人”老公，說名人，就是早聽聞人名，真讓人疑惑，世界是不是從來都那麽小到不可思議？
某朋友的老公/老婆是另一個同學的曾經好友；某同學現在教著另一個老同學的小朋友,好同情那小孩，一定會被認真關照的，比如說上課提問、上黑板做題之類的肯定會優先考慮你的，低不低頭都會看見你的，放心好了；
上海曾經常去的地方竟然住著我另外的同學、親戚；很近的一親戚的年輕太太不久前原來還來過這邊，這個城市那麽大，卻就在我們樓下兩分鍾路程的地方。。。

此類奇遇的素材我還有很多，雖不是這次，十多年不見的朋友在家鄉公交車上偶遇；騎車去很遠的地方也能撞見小學對我知遇之恩的老師，老太太還教過我老爸，小學就以怒其不爭的語氣拿我爸光榮事跡天天打擊我來著，尊師重教的我敢亂說？；
奇遇得還有長途車上也可遇上大學隔壁學院的追求者，小夥在學校對本人一見鍾情、再看畫技鍾心來著，自己一查學號就差一位數，再遇上一問原來半個老鄉，那時小夥就差高唱“就這樣被緣分征服”了；
還有十多年未見的老同學原來分屬不同的分公司，直屬上司還是同一個香港大帥哥咧。。。。
當時中間同事問我認不認識某某某的時候，real吃驚的我肯定神態媲美村頭二傻子。
也許我們遇見誰都有定數，畢竟命運的蜘蛛網上我們也就隔一兩個節點的距離呢。

寫著寫著散文風就會冒頭，都說近鄉情更怯，感性的一麵待在老家也確實會占上風，尤其夜晚來臨，那爆竹聲聲都會喚醒太多往事，四周寂靜時更難免思慮重，家和故鄉從來都承載太多回憶。

睡在老房間，和舊友聯係，看著以前的舊信往來、隻字片語、老照片，想起很多過往，聚會時見著小城生活安定平穩的幾位同學，真真切切想過，也許這樣也不錯，也許那時選擇留下也會幸福。可跋山涉水回到現實中，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會嗎？當時的羨慕是真心的，現在的懷疑卻也是實實在在的，可見人生並沒可堅信的理念，曾經你確信一定會怎樣，就算人生重來也一定會如此如此選擇、如何如何，不是的，人生轉個彎，換個場景，結論就動搖了，人心不可測不可控,人生本也沒有譜可靠。

現在和過去多了太多變量，中間隔著千山萬水，隔著後來走過的路、讀過的書、隔著多少年來各種獨自喜樂悲傷的瞬間，也許生活早已回不去了。

當然還有舊的情感糾葛，一個人的感情會停留在原點嗎？恐怕不會。說有都是自欺欺人，即便有，同過去的濃烈也是稀釋了的贗品，都稀釋到“有增歡欣，無也沒甚了不得”的地步了吧。

一切會回到原地麽？心的輕舟，彈指一瞬間業已過萬重山，成年人中堅信刻舟可求劍的人大概也都早已清醒。
連自然不都是無時不單向前行的麽？樹葉從根長出沒錯，見過更廣闊的藍天，吸收更陽光和煦的自由，如果還眷念著與根相守，隻有放棄這一切，孤零蕭瑟中墜入泥土了。別的嫩葉也長出來，也輪回，可惜不是原來那一片了。

回到現實後，所有這些記憶、思慮、聚過的餐、聊過的天、計劃好卻沒機會出口的那些沉默、那些無言的惦念關心、那些客氣話、心底話、情話、舊照片、呼吸過的冷風、早晨的霧氣、十七小時讀的村上春樹無一例外得也會漸漸沉入心底的深潭，雖不會常泛起，但我知道，他們會一直在那裏，會隨我走過以後人生的千山萬水，一定也會在下一次某個時刻再被喚醒，到時加入另一些人生變量，涮進去另外什麽的感慨都未可知，可一切都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