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園煙雨遲（12）電影或人生

 

十二章    電影或人生 

 

          一個星期後的某個下午，晴朗的不像話的好天氣，沈瀟坐在複古華麗風的辦公室，盯著落地窗外的陽光發呆，心裏五味雜陳，想起同樣灑滿陽光的小城，想起竹青笑得如孩子般純真的那張臉，甜蜜溫柔從心底湧出來，可同樣的，馬上想起她走得決絕，不想再與那些傷心人傷心地有一絲牽扯，離開再不回來，留他在原地，被思念吞噬，世界再無顏色。。。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每一個細節被他反複咀嚼，幾天卻如一個世紀了那麽久。

秘書宋小姐敲門進來時，沈瀟還未從思緒萬千中回頭，他最近總是出神，宋小姐小心翼翼提醒下麵行程安排是NAC電視台的欄目專訪。他站起來，深呼吸一下，抖擻了下精神，理了理裝束，努力換上一副幹練神情，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沈導，感謝您百忙中接受我們的邀請，我們都知道您作為電影界的新秀，以製作具有哲學思考的奇幻電影《馴魔軍團》一影成名，接著也是每一步好萊塢大片似的風格，題材限於現實主義的未來戰爭片、懸疑犯罪片等，比如《未來的武士》、《暗殺聯盟》，《通天大盜》等等等等，

但最近這部《幽靈穀的女人》與以往的作品風格都不同，能說說您拍這部電影的初衷嗎？”

 

美麗動人的女主持人五官精致小巧，偏偏是那種讓人記不住的麵孔，沈瀟用打量慣女演員的辣眼一眼瞟過去，心裏可惜。估計還是讀書少，腹無詩書自然無氣質棱角，整個人也不夠竹青氣韻生動，不知道為什麽又不知不覺和竹青比。

他搖搖頭，拉回思緒，瞧，嗨，問問題都沒什麽技術含量，他有點提不起勁，懶懶說就是機緣巧合，看到這麽個劇本，好故事，也正好有人投資。就這麽簡單。

“您不會覺得冒很大風險嗎？從未拍過此類型？有沒有票房壓力麽拍之前？”，年輕的女主持契而不舍。

沈瀟不假思索回答道：

“沒有，電影的類型本就極豐富，文藝片，藝術電影，紀錄，喜劇，動作，西部片，愛情片，警匪，犯罪、間諜、驚悚，懸疑，科幻，戰爭，武俠、心理，律政，奇幻，冒險，災難，史詩，動畫，真人童話、勵誌、歌舞。。。

太多太多，有如人生百態，一個導演如果把自己局限死了，就會像人一直在重複一種生活模式般無趣”

 

至於票房壓力那些，我很少想，對我來說，有好故事，有好演員，有投資，我隻要想著如何把心目中想要的效果，一點一滴一個一個鏡頭拍出來，把故事用畫麵講好，其他那些沒有在考慮範圍”

 

女主持點頭附和，“我們都知道您開始並沒有作為導演，而是做電影攝影師Cinematography,在其他雜誌上您也曾說過，其實電影攝影師才是一部電影的靈魂，為什麽這樣說呢？您能展開談談嗎？”

沈瀟難得一見笑了笑，逼迫自己進入狀態，推了推黑框眼鏡，侃侃而談道：

“這讓我想起帶我入行的章君楓章導，常說一句話，他常說我看中你的唯一原因就是你這雙眼睛，電影是一張張Moving pictures,而每一個image都應該是art，不僅如此，還要善於用燈光，陰影，氛圍 ,顏色，構圖去講一個故事，visually，演員和觀眾之間隻隔一個攝影師。導演搭好框架，演員也很重要，但攝影師的好壞決定你有沒有把導演的思考、演員的靈魂演繹紮根到觀眾心裏去。”

“照章導的話說，似乎我天生具有這樣一雙優秀電影攝影師的眼睛。其實我隻不過不僅用眼睛看那一個個畫麵場景，而是用頭腦看，哪有那麽多天才，都是經曆過一個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仍是山的階段的”

“看山是山？這怎麽解釋？”，女主持人歪著頭嗲嗲問道，

“第一重境界看山是山，比如突然導演拿一個小說來探討，幾十萬字，奇幻，故事情節曲折，語言或寓意晦澀，你隻有120分鍾電影，如何講這樣一個故事？這些困難是山。

第二重，看山不是山，你的眼裏不再想那些山一樣大的問題，就解析成一個個分鏡頭劇本，一幕幕畫麵，實地場景拍攝就考慮這裏的燈光該如何，用多少溫度的光？柔光硬光？劇本這裏要表達的什麽情緒？用什麽鏡頭？35mm？50mm？85mm？用肩扛還是滑軌？用推軌變焦鏡頭？用廣角鏡頭仰拍？斜角鏡頭？用長時間鏡頭？用全景？遠景？特寫？有特效製作？一切原則又不同，又該怎樣拍？。。。

 

當你把一切都處理得習以為常，本能一般，沒為什麽就該這樣set、這樣構圖、這樣拍嘛，你就到第三境界看山還是山了，沒有經年累月積累是不可能的”

 

女主持聽得不明覺厲、頻頻點頭，問他受哪位電影攝影師的影響較大，或者說最喜歡哪一種風格的電影攝影。

“沒有特定哪一位，我的大腦中存著太多位攝影師，每一個類型各種風格的，每一個研究透了存在腦子裏，亞洲的話可能拍《花樣年華》，《東邪西毒》的Christopher Doyle杜可風。鬼才，性格不羈，想法天馬行空。

經典學院派風格的就是拍《美國麗人》、《毀滅之路Road to Perdition》的Conrad Hall。

同樣風格的還有或14次奧斯卡最佳攝影提名的Roger Deakins，他拍過太多經典，《肖申克的救贖》，《不在場的男人》，《神槍手之死》，《True Grit》, 《閱讀者》，《007 skyfall》,《Sicario邊境殺手》，《Prisoner》。。。。等等等等，每一幅畫麵都堪稱完美的藝術，整體拍攝潤物無聲，觀眾看完又覺縈繞腦中，震撼直抵心底。”

 

“還有波蘭電影攝影師亞努斯·卡明斯基Janusz kaminski，6次獲奧斯卡最佳攝影，《拯救大兵瑞恩》、《辛德勒名單》、《林肯》、《幸福終點站》、《潛水鍾與蝴蝶 》，可以純熟駕馭多樣風格，又部部經典。拍《藝妓回憶錄》和《芝加哥》的Dion Beebe也偶有佳作。”

 

“當然本人最喜歡的還是美國電影攝影師約翰.托爾John Toll，他的兩部奧斯卡最佳攝影《勇敢的心》、《Legends of The Fall 》都是最愛，相比其他，他的風格似乎更真實，尤其後者，故事絕佳，布拉德皮特演的人物個性鮮明十足，他的片子能讓你感覺你就置身影片，能感受到其中的風、能聽到其中的鳥叫蟲鳴、泉水溪溪。堪稱完美”

 

女記者深深折服的眼神，頓了頓問沈瀟是如何改變哲學專業，而走進電影這個行業的。

 

沈瀟好像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沉思片刻才回道：

“這個說起來可能就是注定吃這行飯，我父親作為哲學教授，也非常癡迷電影，從我母親去世開始，似乎電影裏的世界更讓他感覺美好溫暖，在我小時候，幾乎每天放學就是和他看部電影才回家，這個習慣一直保持很多年，所以電影院裏上映過的什麽電影我都看過。”

“稍大點，初中，我就會想，假如讓我拍，我肯定拍的比這誰誰誰好，就經常去圖書館找書看，再大點到高中就攢錢，買簡單器材自己搗鼓，像那些好電影，每一個大導演逐個研究個透。

女主持人問他都研究過哪些導演的電影，可否為觀眾介紹一些。

 

沈瀟笑說這個可能說上一下午，女主持人仍堅持，他隻好如數家珍道：

“手法紀實、故事風格獨具特色的Edward zwick、他的《血鑽》、《最後的武士》《燃情歲月》；

斯蒂芬·斯皮爾伯格的《辛德勒的名單》，《大白鯊 》，《E.T》，《拯救大兵瑞恩》，《丁丁曆險記》；

新西蘭導演Peter Jackson的指環王三部曲，霍比特人係列；

南非電影導演兼編劇Neill Blomkamp，他的現實主義風格的未來科幻戰爭大片，《第九區》、《極樂空間Elysum》，《Chappie》；

本身就對色彩和構圖特別偏執的Wes Anderson ,他的《布達佩斯大酒店》也看過不下五遍；

科恩兄弟，詹姆士·卡梅隆，他的世界電影史上票房前兩名的泰坦尼克，阿凡達自不必說；

原沃卓斯基兄弟（Wachowski Brothers），腦洞大開的《黑客帝國》TheMatrix係列、《雲圖》；

山姆·曼德斯的《美國麗人》、《007sky fall》、《007:幽靈黨》；

墨西哥導演伊納裏多的《荒野獵人》、《鳥人》、《21克》、《通天塔》；

阿方索·卡隆的《哈利波特與阿茲卡班的囚徒》、《Gravity》、《人類之子》（Children of men）；

英國導演雷德利·斯科特爵士（Sir Ridley Scott）的科幻和史詩巨作《異形》、《銀翼殺手》、《普羅米修斯》、《角鬥士》、《美國黑幫》、《火星救援》，連驚悚片《漢尼拔》都是經典。”

 

女主持人驚掉下巴，連連讚他的記憶力令人讚歎，汗顏說她在沈瀟麵前像個無知小學生一般，沈瀟謙虛笑說術業有專攻罷了，心想曾經他隻是個癡迷電影的少年而已，某些陪伴過他常久歲月的電影，更像是他老朋友，當然難忘。

最後沈瀟又應女主持人要求，介紹了兩位女導演，拍《牡丹花下》，《迷失東京》，《絕代豔後》的索菲亞.科波拉，和《拆彈部隊》的Kathryn Bigelow。

至此，50分鍾的訪問才圓滿結束。

沈瀟回家途中，鬆懈下來頓感鬱鬱不歡，滿懷的心事又跑出來，想起竹青心裏又憋悶不已，他又讓秘書開車送他回工作室，期望忙點會讓他心裏好受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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