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園煙雨遲（一）那年年少輕狂

 

 

第一章  那時年少輕狂

 

               繁忙的Chicago O’Hare機場，今日開往北京的最後一架飛機上，坐定了的楊竹青開始熟練翻找麵前小屏幕上的電影，“美聯航越來越水了”，她自顧自嘀咕了一聲，電影又老又少，這都神馬鬼？

 

              她快速掃了一眼四周，前排那白發老頭在屏幕上戳來戳去，正起勁玩小孩遊戲，左邊的XL碼亞麻發色美國妞，捧著iPad在看一口英腔的Graham脫口秀，旁若無人，咯咯笑，右邊的亞裔中年大叔從上飛機就全程深思熟慮臉，盯向窗外，大有要用眼內激光把小小的機窗燃掉之勢。

 

              在她左上角11點位置有個年輕女孩在看電影，竹青一眼認出來是那部Lion，據說口碑不錯，電影院可能都不上映了，她一直沒空看，也是，這兩年她有哪部熱門電影是及時看的？電影院？有多久沒一個人去過了？周末？每天昏天黑地的加班到淩晨，難得的一天狂睡十幾個小時才能活過來，哪有那奢侈？每次她跟同事Julia抱杯咖啡吐槽投資銀行非人的辛苦，老板不人道，客戶很霸道，加班到天荒地老，壓力大到人情緒崩潰，疲倦又度日如年，今天又一千零一次無語得想把辭職信甩H女士冰冷的臉上。。。。。，Julia總說起碼你還有個多金男友，哪天不幹了全球飛來飛去旅行就好啊，她不記得是怎麽答Julia的了，隻記得每次都會湧上心頭的那抹苦澀，和現在一樣。

 

           竹青歎了口氣，屏幕上接二連三的廣告已放完，她戴上耳機，認真看起來。電影沒有她想象得好，大概總是期望太高之故，她想起來當初男主第一部名聲大震的電影，少年Pi，想來已有5年了呢，那時一起看電影的他還好嗎？他們一起走過的青春年月，你不明說，我羞開口，似乎就這樣永遠錯開了人生軌道。她以為自己一直是夠勇敢的女漢子，沒曾想麵對他，那句喜歡是如此難說出口，畢業後，她出國留學，他放棄保研南下上海，聽說很快有女朋友了，從此她心死，說到底，誰也沒有承諾過對方什麽。

  

           這一次兩周年假，要不要約他出來呢？可是說什麽呢？

“你這幾年過得幸福嗎？”他大概會習慣性得推一推黑框眼鏡，靦腆一笑，回答說還好。

 

“我要結婚了，你有什麽要對我說的嗎？”，竹青最想問的第二句，可他會怎麽答呢？隻怕僅剩恭喜。

 

           她想起來和他的初次見麵，他們校園裏著名的“百團大戰”，一條馬路上人頭攢動，各社團協會招新得熱火朝天，十八般武藝各展風采，她和朋友打過招呼後走向教學樓，原本她是對其他協會沒興趣也沒時間的，學業繁重外，現有的遊泳協會，模擬聯合國協會，潛水協會加各種交流項目已經夠她累的了，怪就怪那天攝影協會的展架旁，立著個頗有貴氣範兒的攝像機，流著口水的竹青走過去摩挲著黑色質感外殼，冷不丁得，旁邊站著的一個鮮嫩如大一小男生的問她

“同學你好，要加入我們攝影協會嗎？” 

大二“前輩”的竹青漫不經心說隻是路過看看。發現是個儀表堂堂、俊郎書生氣的小帥哥，就忽閃的大眼睛死盯著那男生，心裏感歎“ 媽媽呀，175的大隻女看同樣身高的男生果然都有居高臨下之感，不管對誰，汗。。。。這樣下去老娘要注孤生了呀”

“那你拿起來試試吧，這是我自己的，不要弄壞了就行”，那男生似乎毫無威脅感，和煦笑笑說道。又轉頭繼續走向他的同伴們，為攤前的一堆宅男解惑。

 

竹青放下手中的課本，不客氣得擺弄了會兒，突然想起來她這是要去教學樓上課呢，一看表還有3分鍾，拔起大長腿就往教室跑。氣喘籲籲跑到教室，總覺得不對勁，才想起書忘在那桌上了。

 

        她正左右為難，她選的這課是別的學院的，基本沒熟人，在後排打量半天才發現原來廖少瓊也上這節大課，她是港大過來的交換生，少瓊的後媽雲雅阿姨和她媽媽是發小，雖然她們在飯桌上早見過，不過竹青和這個沉默寡言的廖氏集團大小姐並沒私交，加上她哥哥廖少逸的事情，讓她別扭，不過眼下，也沒辦法了，她躡手躡腳走到第二排，在一臉驚詫的少瓊旁邊坐下，笑著低聲介紹自己。好在廖少瓊並不像表麵那麽冷淡，隻是像個羞澀內向的小女孩性格。

 

        昏昏欲睡捱到下了課，竹青趕到攝影協會的攤前，書已被那男生細心得放在他自己的物品旁，

竹青拿了書答了謝，想想又回頭大咧咧說

“我叫楊竹青，請問加入你們攝影協會要什麽基礎嗎？本人什麽都不會的啊”

那男生走過來，不緊不慢推了推黑框眼鏡，細聲笑道：“我知道，放心，你們這級別美女到哪個社團，都會有大把男生排隊等著教的。”他的聲音溫柔磁性，如春風般和煦。

“你認識我？”

那男生不緊不慢說前段時間軍訓，和你們六連拉過歌，說著誇張示範了她們班女生的口號

“六連仙女，法力無邊！！呼風喚雨，蔽日遮天！！”

竹青爆笑，原來是同級的，反正她是沒什麽印象了，那時候一個個曬得黑炭一樣，不過她們這群女漢子是名聲在外了。

“我叫沈瀟，是攝影協會的會長，你們管理學院估計也沒空看這些書”，然後一一給她講解重點問題，最後還給她推薦了最精簡有效的一個攝影App。

 

           他們就是這樣相識的，後來慢慢成了好友，每次遇著都是天南地北的海聊，沈瀟原本也是她們院的，高考也是當地狀元來著，隻不過他覺得學商業，金錢並不能帶給他滿足，無論是以後有個有錢途的職業，還是有個大房子，還是銀行卡上的數字，尤其是這些都是高強度的耗費生命換來的，更是會使他除了金錢一無所有的精神貧瘠，他要把有限的生命用在讓自己高興的事情上，要學哲學。

 

          那時候竹青不完全理解這些，說他真是任性，哲學可是貴族專業，吃不飽飯如何有精力研究這些？我跟你說，人是社會性動物，自古以來就是在和別的動物刀光劍影中獲得成就感的，一個人關屋子裏對著書本喃喃自語麵露喜色，久了不被淘汰出局才怪！你要打敗別人，就要熟悉這人類的規則，讀書固然有用，但是！我要說的是但是哦，就像你得了武功秘籍，背下來了，通曉全篇，但你要每日練習啊，要去江湖闖蕩啊，沒事拿大碗喝喝酒，和人打打架啊，你看哪個大俠不是如此？走到哪打到哪？那蕭峰，那李尋歡，那郭靖？古今大師概莫能外！

 

竹青記得當時他倆是在考古學院看展，一邊閑聊，她掰著手指頭給沈瀟一個個數大師的時候，沈瀟笑笑說，看吧，你口中的大俠們都是金庸古龍這些一介書生們悶屋子裏，頭腦裏想出來的人物，拿筆劃出來的刀光劍影，拿方塊字碼出來的世界。。。

我不介意社交，也沒有任何障礙，相反，我相當enjoy一段智慧的清談，可惜很難遇到，太多人雲亦雲的愚人，想法都是別人的想法，還要一遍遍說服你他是對的。擔心這樣久了，我也會不知不覺被同化了。。

 

 

 

那你也得養活自己先啊？

 

養活自己有何難？隻要你夠努力！做到此行業top5,古今大師靠這個能養活自己的難道說一個沒有？就算隻有一個，他能做到，我為何不可？如果我沒有做到，那我該考慮的就不是入沒入錯行的問題，而是我有沒有夠努力。

退而求其次，本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哪一樣養不活自己？

 

切！你就得瑟吧！！竹青白了他一眼，但是哲學這些可是一入書中深似海的啊，中國古代哲學，老莊，王陽明，四書、萬曆十五年、西方哲學史更是源遠流長，蘇格拉底、柏拉圖，亞裏士多德、笛卡爾、Spinoza 、萊布尼茨、康德，黑格爾，休謨、再近點的羅素，Ludwig Wittgenstein哪一位大師不是著作等身，理想國，哲學沉思集、利維坦、善的脆弱性、政府論、正義論、上帝之城等等等等等，那麽多大師你研究得完嗎？那麽多理論你理解的完嗎？生而有涯，知識無涯，珍惜生命啊，少年。

沈瀟給她豎起大拇指，讚賞得眼神笑說，看不出來她一個文盲還知道那麽多他們專業的東西

給她解釋說這個問題不存在的，他從看書中獲得成就感。所以並不覺得耗費生命。就像你喜歡吃巧克力，你會對麵前有的50種口味的巧克力發愁嗎？應該是狂喜才是吧。

 

但是哲學？為什麽偏偏是哲學嘛，都說哲學家多數精神不太正常的說，

 

沈瀟哈哈大笑，“少年，你這樣無知是很危險的，腦袋是空的，別人當然就容易灌進水進去啦，現代人總是有很多邏輯奇怪的說法，

其一，每個行業都無一例外會存在精神不太正常的人， 哲學家當中此類概率是不是高呢？沒有研究表明，但是人們不是拿數據說話，而是先得出了這個結論，然後才去找論點，說看吧那個尼采是madman，那個ludwig Wittgenstein整天想自殺，那個康德是死宅一族，一生單身狗，那個Sartre又矮又醜得像個怪胎，還說世界wired and absurd,還有那個誰誰誰，看吧，哲學家都是瘋子。這些論據隻能說明某些個哲學家不大正常，而不是都是。更得不出說這個行業容易使人變瘋，或是說瘋子才去學哲學。

其二，即便如此，不和常人相似就是瘋子？沒有兩個人的基因表達是完全一致的，每個人都是不同於另一個人的，怎麽定義這個正常與否呢？每個人都是一個陣營啊，即便有些人是有mental disorder，腦袋裏某個部位，海馬區啊，腦內多巴胺水平、腦灰質啊出了點問題，那隻是暫時沒有藥物醫治而已，就如古代沒有抗生素沒有感冒藥的年代，

那麽想象古代的人因為感冒了就被人劃為不正常人類？是不是同樣absurd？

 

那些人我看才最需要學學哲學，邏輯思維弱得讓人無語。”

竹青有些被繞得發暈，又說不論別人好了，就說你自己，你自己為什麽要學哲學，

 

“蘇格拉底說know yourself,對我來說，世界好似一團迷霧，我總想撥開層層迷霧認識更多它的真實麵目。研究哲學是因為本能得一種對high level 智慧的熱愛。

學史學哲學都是這樣，是要在幾千年人類智慧發展長河中dig out from the past those thoughts,methods,concepts ,examples to help us live a better live in our times.”

 

“但是哪一行都是可以做到吧？我們經管有最好的資源，有可以讓你出國門，走向全世界的舞台，

有廣闊的前景，一個人不應該除了見自己，也要見識更多世界，見天地，見眾生嗎？”

 

“話是沒錯，但見了之後呢？一個人來世上走一遭，總要為這個世界留下點什麽吧？你是要過個一個人快活的人生然後如鴻毛般被風吹去，還是想要青史留名？如果是後者，該考慮的不是why,而是how，思想其實是對後世影響最深遠的東西。

 

再者，改變一個人的世界，或是改變一方百姓許許多多人的世界？如果在古代，考取了功名，那就是要為官入仕途，從做父母官起，造福一方百姓的，再不濟，民國以後的動蕩時期，我們P大人也是培養民主自由思想進步的脊梁，開啟民智，拯救民族危難為己任的，講究家國天下，己立立人，己達達人的，現在呢？說來說去都是功利主義和利己主義。

你太理想化了啦！竹青笑話沈瀟，

沒想沈瀟還是慢條斯理說：“那有什麽？隻說明我順應四時，18、9歲的年紀不都這樣麽？不就是愛做夢的年紀麽？總比現在已經成為俗物來的好，雖然那是遲早的事”

“那是別人的中二少年們18、9的狀態，i thought you wanted to be different “

沈瀟笑，不是“I want to be different,I AM different！ I am the only me there will ever be.”

“切！自戀！”

 

 

 

 

 

 

有一次周末他們在校園湖邊閑逛，竹青走累了，在一顆大石頭邊，隨性得往草地上盤腿坐下，倚著石頭沒頭沒腦問沈瀟，

“你說哲學在21世紀的現實生活中你能運用得到嗎？那些是舊的，現在什麽都更新日異，就像三十年前你能想象現在一人一個手機，一人一部電腦，你就是去另一個國家也隻需要GPS就能導航，甚至可以在太空中都能視頻在線聊天？你完全想象不到的嘛”

 

沈瀟把她從地上拉起來，按坐在木頭長椅上，說地上太涼，然後沉思片刻才回答她，

其實自古以來多多少少都有儒家、道家思想傳統文化、部分西方哲學思想已經曆朝曆代傳下來，

就像知識讓你收獲美德，惡源自於無知等等，認識自己，care for your soul這些現在看來再普通不過的真理，你甚至覺不出它有什麽特別之處，卻是源於公元前4世紀的蘇格拉底，哲學家為人類思想做了開創性工作，可多數人都隻是拿來主義。

 

 

而很多古早時代的哲學思想已經寫進現代人的思想DNA，指導你daily怎樣做事，影響你思維的習慣，形成了你的價值觀念，一步一步，點點滴滴，根深蒂固，並不是說你三十年的環境變化會改變多少，意識不是潮流，並不會很快得comes and goes”

 

其實尤其是在現在網絡社會，那麽多的途徑，知悉全世界網民的想法成為可能，但那些零碎聲音遠談不上係統的，對人類有益的哲學思想，反而更是急需普及基本的哲學思辨能力懷疑精神，鼓勵個人思考，對人性，對自然，對這個世界，不要把你的寶貴生命，浪費在這些不值一提的碎言碎語上，取法乎上，要學習great minds。

就包括你看的那些知乎豆瓣，各種博客論壇、微信公眾號，隻給人學習的錯覺，進入你腦袋的，和電腦隨時在產生的cookie和垃圾差不多，不及時清除隻會拖慢你大腦CPU的速度。

 

說到底，手機，電腦，網絡，這些都是工具，你通過這些工具獲得需要的東西，查找變得方便快捷，但你才是他們的主人，而不是讓這些工具控製你。”

 

 

有一次，竹青去國外交換生的申請通過了，就有同學笑說去美國可很難不信教哦，到處都是中國人三天兩頭拉你去教會的，

“你相信上帝嗎？”，竹青吃飯的時候問沈瀟，他正在把竹青愛愛吃的胡蘿卜一個一個往她盤子裏夾，頭也不抬答道，

“回答這個問題前，我問你，你知道宇宙中有多少星球，有多少個銀行係嗎？幾千億個！你知道在這無邊無際浩渺的星球中有幾個恰巧有生物存在嗎？地球又經曆幾乎40億年才進化出現在的我們嗎？而人類的基因複製哪怕出一點點問題，都可能出生的是個腦袋有疾病的癡呆兒童？不提神奇的人腦中，神經細胞竟然高達860億個！！所以你知道哪怕是最普通的一個人，存在本身已經是奇跡的無限次方嗎？”

“所以我相信I’m the god of myself。”

 

 

 

 

還有一次是在聽鋼琴協會的鋼琴獨奏音樂會，沈瀟和竹青說那你覺得做音樂有什麽用？藝術音樂繪畫這些有什麽用處？

在他開始長篇大論前，竹青連忙捂著他嘴巴，眼神製止了他，爆豆子似得說“我隻知道古典音樂可以讓我短暫從這俗世脫離開，Escape from time ,這本身已經讓我覺得快樂好了吧？”

沈瀟笑意盈盈看著她，示意她把手拿開，兩個人靠得那麽近，竹青忙縮手，一陣臉紅心跳。

 

 

 

 

 

 

 

據沈瀟後來說，他第一次見到竹青，除了她身高腿長，學霸美女的名號使之鶴立雞群，成了當晚男生宿舍的話題中心外，他並未多留意，第二次見是有一晚在女生宿舍門口再遇，她很隨意的紮著馬尾，浴袍一樣設計的花裙隨意係著，站在那等人，可能是太無聊，倚在柱子上兀自哼著粵語歌曲“親愛的瑪嘉烈”，一副瀟灑人間的女俠模樣。他記得他們一群男生嬉笑走過時，有人吹起了口哨，有人還跟著唱了兩句，她隻是撇了一眼，嘴角含笑，轉頭又繼續唱她的歌，

 

“配樂隻有 練習吉他”

“慘綠青年，你比我沒底線，

行裝更多，年資更淺，離家更是遠

竟可以 撐得到目前

誠心祝福你，捱得到 新天地”

 

竹青笑話他，莫不是你對本仙女一見鍾情，再見傾心？

“人不美，想得倒挺美！”，沈瀟寵溺笑，

“是不是啊？我數三，不否認就是了啊”

還沒等沈瀟開口，“三！！！”

沈瀟對她的無賴行徑哈哈大笑，不過談話當時被宿管大媽一句大吼“ 十點半啦要關門啦”打斷。

後來兩人似乎又沒有機緣再提。沈瀟突然得變得太忙，兩人見麵少了，竹青覺得自己都那麽主動了，他都沒什麽表示，反而更冷淡了，很有些傷自尊。也有些回避沈瀟。

 

 

 

 

 

 

 

 

 

 

        與少瓊的那次相逢，還讓她後來認識了文茵，她是少瓊舅舅家的小女兒，父母早早離異後，廖家個個似乎都是日理萬機，除了保姆沒有人照看個小Baby，雖然爺爺對她疼愛有加，可他實在太忙了，少瓊最喜歡待的就是舅舅家，大哥哥黎皓文對她也是愛護備至，兩小女生也是從小的玩伴，不同於少瓊的沉默內向性格，文茵調皮活潑，想法天馬行空，談話機智有趣，雖然她竟然是學法學的。大大跌了竹青的眼鏡。

        那年寒假回家的時候，文茵和少瓊都已安排到日本京都玩，說春運太擁擠，還給竹青指派了專人“護花使者”，在隔壁學校上學的莫敖，

竹青抗議，

“哇，這個名字一聽就很霸氣呐，不過本人最不喜五大三粗的肌肉男了啊，文土豆，有你這孝心就夠了，都免了吧啊”，

因為文茵在懷柔軍訓基地時候，對土豆的熱愛，被同學起了這麽個外號。

 

“哪能啊？咳咳。。回老佛爺話，此人隔壁環藝設計係的，雖然大一學生黨，但要肉有肉，要顏有顏，智商高出天際去，純屬妖孽呐！不收不足以服眾”

“哦，是麽？”

“小的不敢誑語，此人Daddy曾是特種部隊的，自小習武，柔道黑帶三段，校散打協會的”

“說實話！”

“武癡加學霸加帥哭了，優秀得讓我老娘總想亂點鴛鴦譜，但又not my cup of tea,您意下如何？見見唄”

 

“好，哀家就勉為其難吧，土豆，移駕狀元府！”

“好叻！”

逗得坐咖啡館埋頭敲打期末論文的少瓊哈哈大笑，戲謔說她倆中戲高材生怎麽流落民間來了。

三個女生你推我我推你的也都笑作一團。

 

        狀元樓坐著等位的時候，少瓊問起她們倆理想型是啥樣的。文茵毫不掩飾說她的理想型是沈瀟那樣的翩翩佳公子，飽讀詩書才華橫溢的。“主要要長得好看！”

 

“什麽沈瀟那個類型的，就是沈瀟吧？”，竹青打趣她，

文茵微微一笑，說竹青不喜歡就讓給她。

“沈瀟又不是我什麽人，你喜歡你上唄”竹青不在乎得說，雖然心裏有絲不情願，可似乎沈瀟隻是把她當朋友，即使那一次她那樣說了，此後他也沒有說過任何朋友情誼之外的話。還被她在路上撞到他和其他女生一起，估計又討論他的理想國呢，她固執得以為大概他倆還是緣分太淺，

雖然想起來還是感覺遺憾和憂傷。

“此話當真？別到時候又來搶啊”

“本仙女一言既出，你們人間神馬也難追好不啦？”

文茵調皮看向走過來的沈瀟，笑哈哈說他來得真是時候，剛排到她們了，先進去點菜。

老莫馬上到。沈瀟已經不知道何時到了，低頭推了推黑框眼鏡，憂傷看了看竹青，跟著走進了餐廳，

席間看著文茵，少瓊和莫敖三個嬉笑玩鬧，少瓊講著去台灣交流營，文茵笑說某次她們去德國暑假學校鬧的笑話，竹青吐槽著去日本那一次暑假學校，日本人民的可怕英語，申請美國商學院交換生的吐血經曆，分享著申請通過的喜悅，已經計劃好和留學的閨蜜們去Chicago度春假；莫敖說起他們三家去瑞士滑雪，三個小娃從小一起去巴黎、去紐約看藝術博物館，如散落的小猴子到處亂闖，爸媽們炒雞抓狂。。。那一餐飯還未結束，沈瀟就起身告了辭，說考試要準備。

 

        後來文茵告訴她，那一晚她們說的話刺痛了沈瀟，尤其在竹青那樣說了之後，她們一個勁撮合竹青和莫敖的時候，莫敖他們三個少年少女的天真浪漫讓他都羨慕，那是從未對俗世一次次失望的眼神，

來自普通家庭的沈瀟第一次覺得竹青和他根本不在同一個世界，她要的也許他永遠都給不了。他可以甘於平淡，錢財多少對他並沒有太大所謂，精神豐富，有一屋子的書他就覺得現實一切也都沒那麽糟糕，和他那教哲學的老爹一樣，固執覺得求知比求財有意義得多。可是竹青應該不會滿足這平庸的，她有更廣闊天地，更大的舞台。她的光芒，deserve更多的觀眾。貧窮豈止限製了他的想象力，還有意誌力和吸引力。

回到家的沈瀟還提筆寫了“錦瑟年華虛與伴。一朝發憤，沉舟側畔，卻也追無憾。”掛在了臥室牆上。

 

 

           後來等竹青所有科目考完，沈瀟已赴外地，據說幫一個當紅女明星拍MV，他愛影如命、又是頂尖學府才子的光環，有思想又獨特審美，死摳技術的完美主義癖好等等，使得他在新生代導演圈裏已小有名氣，那個寒假，竹青和莫敖同乘高鐵回家，一路上確實歡聲笑語，可還是感覺有一絲遺憾。下一年初，她就要出國了，怕是見沈瀟更少。

 

寒假過年，竹青全家去新加坡旅遊，竹青在自己的微信上貼了很多美景美食，卻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寫下：“My life has become dull without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