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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你若知我苦衷 何以沒一絲感動
月底，黎悅工作上已交接清楚，南京的房子已找好，這邊房租也最後一天，好在她平時不是剁手黨，不愛屯東西，有用的和小寶的玩具衣物寄回家，本就舊車要更新了，賣給了老吳的一個朋友，家裏的大件就地賣給回收家具的，金魚送給了Anna，她好開心。其他小東西能送的送能扔的扔。走前一天還請Grace和李陶一家吃了頓金錢豹海鮮自助，隻說她不舍父母幼子，要回老家工作了。Grace很難過，說了很多叮囑的話，李陶一餐飯都很沉默，不過黎悅想，他們也隻能走到這裏了，本就沒緣分。
周六清晨，黎悅看著空蕩蕩的房子，雜物處理的過程似她整理心境的過程，現在隻剩一絲遺憾飄零空中，她輕鬆開門走了出去。一筆抹去6年的生活痕跡，一如她當年，伴她走天涯的隻兩個行李箱。
黎悅看著飛機慢慢起飛，對旅程那頭的新生活有擔憂有欣喜，她逼自己想想新鮮的exciting的部分。新鮮的城市肯定有眾多美景等她發掘，結交新人體驗新事，何況新工作的挑戰性值得期待，最重要的是安頓好就可以把父母、小寶接過來。
她不知道另一廂的Brian剛飛抵深圳，他齊明別墅的那房子終於租戶騰出來，他想讓黎悅和小寶不要再住那個不安全的小區，就算分手他也不想總擔心著。
打她手機竟然停機，到她家，震驚發現一個房東模樣的中年男人，正指揮著個工人在客廳丈量著，房子空空如也。
“請問黎悅，她不住這裏了嗎？”
“哦，你找黎小姐啊，她回老家了”
”什麽時候的事？”
“就今天啊”
Brian心裏咯噔一下，這是老天都要徹底斷他念頭嗎，他怪自己，為什麽前段時間不更臉皮厚些。
不再堅持一下。麵子算什麽？誰先開口找對方有什麽所謂？他悔得恨不能打自己一耳光。
“請問她老家在哪你知道嗎？”
“那我不知道的唉，就算我知道也不能告訴你啊，你是她什麽人啊？”
Brian不死心，“我是她朋友，你不應該有她身份證複印件的嗎？”
那房東警覺說：“那不能給你的，我又不認識你，再說你是她朋友可以打她電話啊”
Brian遞了張名片和500塊給他，“她停機了，幫下忙”
那中年男人看了看，推辭，“不是我不幫你，黎小姐是深圳戶口，身份證上沒寫她老家哪的呀”
“哦？是嗎？謝謝”
Brian失魂落魄走回車裏，他怪自己當初對黎悅那麽不用心，連她具體是哪裏人都不記得。
他打電話給鍾曉溪和真真，電話似乎都已被拉黑。一直顯示在通話中，他呆坐在車裏，不知道該去哪。過了好久，決定開車驅往他在天琴灣的家。一直閉門不想麵對他老竇對小寶的追問，遲早得麵對。
Brian敲門，走進他老爹的書房，
難得的，老爺子態度和藹，
“阿政啊，有冇諗過番來幫我手啊？，Daddy老咗啦”
Brian低著頭，“老竇，你知我上海生意都好忙噶”
沒想文老爺子立馬發火，
“你眼裏有冇我這個老竇啊？仲要我求你先得咯咩？頭先叫你帶嗰個細路仔番來俾我睇下，亦係一千個唔肯”
Brian不肯開口，他無心戀戰。
文老爺子看他這個樣子更是火上澆油，“好了，出去，嗰件事我交咗Miranda了，佢揾咗個私家偵探，好快就會有結果，唔使你操心”
Brian忙答，“我自己會處理嘅”
“唔使話了，我決定咗”
Brian走出書房，碰到他同父異母的妹妹Nina，她這個小妹以前還是很尊敬他的，
隻不過她一直在香港讀書，回來得少，加上大了慢慢有自己世界，跟他這個哥哥隻如同陌路人的客氣。
“Brian恭喜啊”
Brian回頭，難得她先開口跟自己說話，“恭喜咩？”
“你問下媽咪就知啦”，Nina說著徑直走進自己房間。
“聽Daddy說你找了個私家偵探，你好像沒資格插手我的事情吧！”Brian厭惡神情，對正在花園，戴著墨鏡，曬太陽假寐的Miranda說，
她悠閑說“哈！天真！你的事情不就是文家的事情？我這個正牌文夫人怎麽沒資格管！”
“那你查到什麽？”
“哈哈哈，想知道？看你拿什麽和我談嘍，你的籌碼越高，我就知道得越多”
Brian轉身就走，他從不和討厭的女人談生意，總讓他倒胃口。
Miranda有點急眼，“你真不想知道那個細路仔的身世？我可是有DNA鑒定報告的！”
Brian隻頓了一下，原來她的籌碼是這個。故意放慢腳步，但繼續往前走。
Miranda慌不擇路，忙起身喊，“我可以把報告給你，但是你要簽一份協議，放棄文氏的股份！”
Brian回頭，輕蔑說“哼！笑話！”
Miranda惱羞成怒，狠狠說“那我就燒掉它，讓你永遠都別想知道真相！”
Brian笑，“隨便你”
這智商也配跟他鬥！不自量力！Brian隨即頭也不回大步出了家門。私家偵探他不是不能雇，是沒想雇而已。其實他已經知道Miranda的底牌。可能的答案：一個是，一個不是，答案必是對她自己不利，否則何需瞞著老爹，但肯定對Brian有利，否則她憑什麽讓她放棄股權，這樣看來，小寶隻能是他兒子。
Brian長噓一口氣，把長久以來憋屈在心裏的陰鬱一掃而盡，總算有一件事是稱他心意的，他感歎和黎悅還是緣分未盡，老天爺給他關閉一扇窗，卻給了他一把開啟幸福的鑰匙。這一次，無論如何他也不會再放手。
阿恒打電話來叫他去家裏吃飯。正好Brian想找他老爹，驅車前往。
蔡嬸已整好一桌子他愛吃的菜，等他開席。
“蔡嬸，好long沒食過咁美味啲嘢啦，好開心”
蔡嬸滿足得看著Brian，“文仔啊，中意就食多點，以後番深圳就住嘿呢度，做咩要日日住酒店啦？食唔好、瞓唔好噶”
Brian邊吃邊笑說：“以後不住酒店了，齊明那套房子我收回來了，你幫我找個可靠的人，隔幾天去收拾下吧”
“好啊好啊，你想安定下來就好，交給我”，蔡嬸高興得給Brian夾了很多菜，這個也吃點，那個也對身體很好。惹得蔡恒大叫偏心。被蔡嬸生氣駁回，“你身體自己都不當回事，給你吃也是浪費！”
趁蔡恒上樓找手機的空檔，Brian低聲問蔡嬸：“我聽說餘菲上海混不下去回老家了，是蔡嬸你找人做的吧？”
隻見蔡嬸輕蔑一笑，像換了個人，倒著茶，慢聲慢語，“哼，留著她那張小臉算對她仁慈的了”。
蔡恒回來，蔡嬸又恢複慈母笑容，蔡恒邊看手機邊吃飯，又被蔡嬸一頓訓。
飯後，Brian與蔡叔進書房談事情，
“蔡叔，最近公司出什麽事嗎？”
蔡叔愁眉不展，“你不知道嗎？你老竇前兩天高層會議上突然高血壓暈倒，股價大跌啊”
又拉著他手，語重心長說“文仔啊，番來幫下手啊，文氏遲早要你管理嘅”
“仲有阿恒同蔡叔你啦”
“佢？哼！做事咁沒分寸，飲個酒都差點沒命，叫我怎麽放心啊”
“蔡叔啊，我知你識得好多黑道白道的人，可唔可以幫我盡快揾個人啊？”
蔡叔大笑，“這就是你的條件？如果找到呢？”
Brian強顏一笑，“找到我自然應該盡力替蔡叔做事”
“好，爽快！”
蔡叔電話叫了個人來，一身黑衣，黑色鴨舌帽、黑色口罩，話不多，看著很神秘，Brian隻交代了些黎悅的信息和照片，他暫時還不想牽扯進小寶。
“要多久能有消息？”
“兩個星期內”
“好，謝謝”
Brian跟蔡恒要了他和小寶那張合照，他想多看小寶幾眼。
蔡恒打趣說“幹嘛？還惦記著人家啊？喜歡就去追嘍，真愛就是一個厚臉皮一個假矜持，隻要你下得心思夠多，我跟你說，就沒有追不到的女人”
被Brian鄙視了一下，“就你那些拜金女王也算真愛？隻看錢途”
“看中錢怎麽啦？有錢也是我的優勢啊，有些人有才，有些人有貌，有些人倒三角身材，有些人有大把時間搞浪漫，有些人有錢，比如我，哈哈，如果這是她想要的，那這就是我會給她的”
“照你這歪理，文哥我以後就靠臉吃飯了。哈哈”
蔡恒認真解釋說：“那不是，決定權不在你，而是她，她想要什麽。”
他有些失落說“像餘菲，她小時候家裏不是很富，兄弟姐妹也多，所以我知道她更喜歡的是錢帶來的安全感。而這正好是我可以給她的。我其他的都沒有，甚至兩地跑的時間也沒有，也隻有有錢這一項可以滿足她。不是嗎？其實我自己心裏很清楚”
想想又強調一句，“你要想想黎悅想要的是什麽”
Brian忽然得想起來，黎悅也說過“喜歡她應該是給她她要的生活，而不是那些她不需要的東西”，他從來沒有意識到這是個問題。
Brian忍住沒問蔡恒他和餘菲現在的狀態，他說過不再管。
他喝著酸梅汁，問蔡恒，“Albert最近在忙什麽？也沒來深圳？”自從上次蔡恒出事當天聊過，後來他連蔡叔蔡嬸也推說沒有空見。
“嗯，說是在南京合資了個新公司，沒空，他能忙什麽，還不就是指揮別人做事，我估計啊就是失戀了，故意躲著不回深圳”
Brian不意外，皇甫雲雅眾星捧月慣了，自然眼光高要求多，Albert是美國式的快餐愛情，大概不會有看不到結果仍一天天風花雪月的堅持。
“不用管他，過陣找個新歡就好了”
“嗯，到時候一起喝酒啊”
“不喝了不喝了，戒了”
“是嗎？”Brian感覺蔡恒真的長大了，有些意外又有些心疼。
結果蔡恒拿出煙，
“改抽煙了？”
蔡恒一本正經胡說：“哥抽的不是煙，是寂寞！”
Brian到自已房子看了下還缺些什麽，準備采購些小件。這房子是他兩年前買的，他不喜任何物件或人的牽絆，不喜安定，似乎靈魂裏住著風，永遠停不下來。
低價購進，房子一直就放著租，好在還算幹淨整潔，他想象以後黎悅在廚房做飯，小寶在客廳和他玩耍的樣子，心裏滿是憧憬。回過神來才覺得現在實在太大太冷清了，他簡單收拾就出了門。
驅車到了藝展中心，各種藝術性裝飾品應接不暇，Brian訂購了一整套兒童房裝修用品，他憧憬著以後小寶看到，高興不已的笑臉。
意外地，他接到皇甫雲雅的電話，
“Brian，我聽說你今天在深圳啊，哪呢？”
Brian邊挑著窗簾，“聽說？聽誰說？”
雲雅打岔，諂媚笑說“在哪呢？我有事跟你說”
Brian簡短說了地址，掛了電話。心想得換個秘書了，明明交代過的。
雲雅到時，Brian正挑著梳妝台，
“呀，文總品味很獨特嘛，這女人用的呀”
Brian酷酷說：“就買給女人用的，不然你以為呢？”
雲雅聽了很泄氣，不說話。照著鏡子，特意為他穿了最漂亮的紅色飄逸長裙，戴了最女人味的整套首飾流光溢彩，整了半天的大波浪卷發、精致妝容仍然性感風情。可就是缺少了一樣東西，Brian的欣賞眼光。
“找我什麽事？說吧”
雲雅答非所問：“我可以問這些是給哪個女人買的嗎？”
Brian也沒答：“你跟Albert怎麽回事？”
雲雅顯然更有些沮喪，摸著旁邊不同材質的窗簾，“我不喜歡花心的男人，今天還你是唯一的，被拒絕了就轉頭對別人說同樣的話，那對我說的不全是假話了？”
Brian看著窗簾糾結，“幫我挑下，我隻知道她喜歡綠色，但是這些我看著都差不多”
雲雅吃醋說：“她是誰？跟黎悅分了沒兩天已經有新歡了？”
Brian看了她一眼，“我們沒分手，起碼我是沒答應，你怎麽突然那麽清楚我和黎悅的事？不關你的事情不要打聽！”
雲雅徹底泄了氣，剛燃起的希望又被瓢潑大雨澆滅，賭氣想，為什麽總對我那麽殘忍？為什麽我不能知道？為什麽我關心你也有錯嗎？出口的卻是：“她自己說的”
“哦？她還說什麽？”
看著Brian馬上期盼的眼神，雲雅更生氣，黎悅到底有什麽那麽吸引她？肯定是她撒謊用小孩綁住Brian，雲雅怒說：“她還確定說你的小孩她當年已經偷偷流掉了，這個根本不是你的兒子！這樣你還要喜歡她？”
Brian突然大聲說“你說什麽？”
雲雅得意忘形又清楚重複一遍。
“第一句！就是說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黎悅確實是懷孕了？”
雲雅吃醋，沒好氣說：“是”
“那我怎麽不知道？”
“她說中秋節的時候要給你個驚喜”
“中秋節？”，Brian很少在意這些傳統節日，他從來就沒有家的概念，查了下手機日曆，想想好像他和黎悅是那期間分手的。
雲雅不死心補一刀，“但我說的重點不是這個，她親口告訴我說她沒要那個小孩”
Brian默默想事情，心裏90%的猜測現在100%了，黎悅善良，同時還有點迷信因果報應，決不會忍心殺死無辜的小生命。
他心裏喜憂參半，黎悅啊黎悅，你瞞那麽辛苦的目的是什麽？是那麽不信任我嗎？
你現在在哪裏？原諒我當年的不知情，讓你吃那麽多苦。
Brian不說話，雲雅暗喜，以為她的話起作用了，愛情都是自私的，對情敵更不能有仁慈，她沒有那麽高尚。
“你今天找我到底什麽事？”Brian想念黎悅，一個人不孤獨，想一個人才孤獨，他沒有心情再挑，隻漫無目的閑逛，
雲雅咬咬牙直接說：“如果你不和黎悅在一起了，可以考慮做我男朋友嗎？”
Brian笑笑，她還真直接，剛要開口拒絕。
雲雅搶說“你不用現在答複我，考慮一下”
Brian停下來，正色說：“雲雅，你不要再去打擾黎悅，或賄賂我的秘書查我行蹤，否則我們普通朋友也沒得做。”特意強調了普通朋友四個字。
雲雅難過不言語。
Brian繼續說：“我們試過了，不合適，你就不要騙自己了”
雲雅懦懦說：“我還以為你忘了那晚”
Brian沉默了一會兒，“那次是我喝太多做錯事，對不起"
雲雅掉淚，別過臉抹又抹不斷，“我要的不是你的對不起”
Brian 冷靜說 “等一個不愛你的人，就像是在機場等一輛火車。你明知道結果”
雲雅氣說：“我不知道！黎悅到底有什麽好？我比她漂亮比她性感比她有錢有能力，為什麽你永遠就看不到我？”，其實她想說：“我不是在等你，我隻是在等自己死心。”
Brian思考了一下，說：“老實說我自己也想過這個問題，黎悅到底有哪裏好？我身邊什麽樣的絕色美人沒有過，但是讓我有過幸福的感覺的隻有黎悅。可能隻是因為她是在我一無所有的時候，第一個伸出手給我溫暖的女人吧”
雲雅為自己叫屈，她連為他哭都不夠名正言順，為什麽老天要對她這麽不公平？不能擁有為什麽還要叫她一而再得遇上？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情深無落處，知恨不願恨。愛與恨，樂與悲此消彼長，像流沙，讓雲雅深陷其中越逃越苦。
Brian看了看表。時間有點緊了，他晚上得飛回上海，動用長三角一帶的關係找黎悅。
說道
“現實點，其實Albert對你不錯的，他為了你差點跟我都翻臉，你也別天真以為Albert沒遇到過比你靚比你性感的女人”
“你不要以別的男人對你如何如何的標準去衡量他，他不是別的男人。Albert為你做的是他能給你的全部心思。”
雲雅馬上一把抹去淚，恢複原來模樣。她恨自己不爭氣在他麵前狼狽抹淚，他一點都不懂她，他不知道原本她不會是這樣，撿盡寒枝還不肯棲的，如果她不曾體驗過，有他在身旁的燦爛陽光和甜蜜春風，如果她不曾真心愛過，他什麽都不明白！
雲雅生氣，冷冷說：“不好意思，既然不愛，我也沒必要再聽你評頭論足我的生活，抱歉，還有事先走了”
說著，整理了下她的風情卷發，蹬著她的性感細高跟鞋大步走遠。走過轉角，她又一個人後悔，為什麽要說狠話，能呆在他身邊多一秒都好，她怕自己再沒機會和他相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