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石頭的許諾(1)
一顆石頭的許諾
第一章 同窗卻不同框
蘇雲容撐著腦袋看著吳小青嘴巴嘰裏咕嚕手足舞蹈的不停,思緒卻飄到了千裏之外,“媽媽吃飯了沒有,她在做什麽呢?晚上一個人睡會不會害怕?爸爸一定要小心一點,每天爬那麽高的樓梯上做事,掉下來可怎麽好,想都不敢想呢……”蘇雲容的爸爸一個人在外地打工養活他們兄妹三個,留下她媽媽一個人住鄉下老家,這是個窮鄉僻壤的城市和縣城,可是每個人都把讀書作為唯一出路,孩子的學習比什麽都重要,成績好可以不用插手做家務,不用下田,所有人家都以孩子能考上這所寄宿的省重點中學為榮,對大人來說能進一中,基本就離大學校門一步之遙了,蘇雲容的哥哥也在一中,比她高兩級,生活中隻有兩個字:高考,無暇顧及媽媽妹妹,蘇雲容高一過了大半學期了還隻是偶然在放學路上和宿舍旁邊的小賣部見過他哥兩麵,繁重的學業把每個人都壓得麵無血色萎靡如木頭人,蘇雲容也不例外,她腦袋似乎天生對理科不感冒,小地方考上來的學生基礎沒有那麽紮實,數學課慢慢的成了噩夢,逃無可逃,好在其他科目還行,總分還沒至於太難堪,沒有數學課的那天就是她最開心的一天,可以像今天這樣聽吳小青神侃昨晚的電視劇,也有時偷偷和同桌李季或胡君濃上課時間擺下五子棋,或發發呆。
上課鈴聲打斷了蘇雲容的思緒,語文老師劉老師夾著書本走進來,語文課是蘇雲容最擅長的科目,不用預習不用背書麵對考題似乎天生就知道答案,這點令她自己都感覺奇怪,好學生總是得老師親眼有加的,這種課就是蘇雲容的放鬆時間,劉老師也不在意她的偶爾發呆或偷玩聊天的小動作
“哎,雲容,你坦白交代昨天是不是和穀雨飛逛街去了?你們是在談嗎?”,
“啊,你不要瞎說,沒有的事,誰跟你說的?”雲容嚇了一大跳,下意識看看周圍有沒有同學聽到胡君濃的戲謔。
“談就談唄,又不是三歲小孩了,至於這樣遮遮掩掩的嘛,我聽李季說他在街上看到你們了”。
這個李季,蘇雲容轉過身去白了李季一眼,惹得他莫名其妙了一下也貼過來偷偷聽她們女生悄悄話來。
雲容知道胡君濃暗戀班上的文藝委員穀雨飛,這也難怪,穀雨飛成績好,下的一手好象棋五子棋,看似文質彬彬卻又足球踢的好,笑起來陽光自信、說話幽默又透著果斷和成熟,這些都是大多數高一青澀男生所沒有的特質,可是雲容的心思在學習上,
她覺得浪費一分一秒的時間在別的上都有負罪感,更別說是這種談朋友了,這些是她們城裏的小孩才會有的奢侈生活,再說每天愁眉苦臉如醜小鴨的她和女生心目中白馬王子的穀雨飛?想想都沒有可能,這個君濃也是嫉妒得沒有思考了。
“昨天周末,我去小姨家了,你知道我有親戚住縣裏的吧,回來的時候街上賣炸串串的攤上遇到了,就打了個招呼說了幾句而已。”雲容沒有什麽表情的說道。同時轉過臉來對李季低耳恨恨道“下次再胡說,小心姑奶奶割了你的舌頭”李季切一聲,“沒勁,我還以為真有桃色新聞可八卦了,女人,你們都在幹什麽呀?”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
胡君濃的一句:“這樣啊,也是,他那麽帥”,透著掩飾不了的幾分喜悅,裝著轉過頭去認真聽講的樣子。雖然雲容覺得她言下之意也是覺得自已配不上帥氣陽光的穀雨飛,可雲容不想多想,君濃是她為數不多的好朋友,她們一個宿舍,吃飯一起逛街一起,睡覺都是上下鋪,她知道君濃是個善良單純的女孩,雖然有時候有點小聰明,她很珍惜這份友情。愛情在她心裏像那天邊的雲,看似真切平常閉上眼睛卻又完全想象不出它是什麽形狀。
快要期末考試了,這次期末成績會影響下一學年的分班,可能分到奧賽班,那離大學又近了,也可能分到普通班,成績平平最後成為“高中畢業的”走上社會。緊張的學習讓這些毛猴子般的男生沒心情踢球打球了,他們就在課餘教室後排角落踢踢報紙團起來的球,有時候球會踢到蘇雲容的課桌底下,班級裏下課還在學習的女生隻有幾個人,她是其中一個,穀雨飛過來撿球的次數多起來他們也算是熟識起來,也會偶爾被一旁的胡君濃調侃球臭,這時候他總是不好意思的朝雲容笑笑,很陽光燦爛的笑容,雲容也隻是低頭淺淺的微笑。
聖誕節到了,班裏的漂亮女生們比誰收到賀卡多少的日子,蘇雲容聽他哥說過,他在這種節日通常會收到一抽屜的女生賀卡,看都不想看。這一點估計是真的,因為她偷偷翻看過他的某個賀卡,女生娟秀的字跡,寫著青春的飛鳥掠過你我啊之類的話,不過她是沒有指望有人送她什麽賀卡的,女生分漂亮的女生,有才的女生,可愛的女生,再不行有點氣質也行,她不知道把自己歸在哪一類,不算漂亮不算醜,語文好算有才嗎好像也不一定,可愛肯定不算,別人都說她冷冰冰的,肯定沒有吳小青那樣的伶牙俐齒嬌俏可愛,對於不熟悉的人她是顯得有點內向,氣質?看看自己這件穿了一個學期的紅色上衣,唯一一件在縣城裏買的時髦單品了,得像餘婷婷那樣身材飽滿,從小練舞蹈背挺直直的,驕傲如白天鵝一般的才能算是氣質美女吧。想到這,蘇雲容從課桌底下拿出數學卷子,重新看下錯題。下半學期她的數學稍微有點起色了,這得益於她這一遍又一遍的把錯題分析再分析,定理記不住就多抄幾遍,題做多了,感覺就自然好一些了,考試時候也沒那麽怕了。
聖誕節的前一天是平安夜,難得是個周六,可是一早被吳小青從宿舍鬧起來,說無論如何今天要幫她把板報搞定,原來是周五放學時臨時被蘇婷婷放了鴿子,人家一家上海度假去了,這類出板報什麽的事情蘇雲容從來不參與,好像也沒有什麽特別原因,班裏能人意士的好多也輪不上她出頭。也就隻有她幾個死黨才知道她畫畫挺好,胡君濃說她正好也沒什麽事,不想一個人呆宿舍,也跟著到教室看熱鬧。到了才知道穀雨飛和另外兩個男同學也在,他們在布置教室牆壁,已經差不多了今天過來收一下尾,不愧是文藝委員帶頭,平常教室搖身一變,熱鬧起來,香水百合濃鬱的香味讓人心曠神怡,所有彩燈亮起來的一瞬穀雨飛得意揚揚的朝蘇雲容一笑,竟然讓她有一絲甜甜的浪漫的感覺,仿佛這裏的一切是為了她布置。蘇雲容低下頭轉身繼續她的畫,臉上有點發燙。不知過了多久,其他的幾個男生走了,胡君濃在調侃穀雨飛搞的庸俗,吳小青在最後審視她的板報設計。
“完美,我的設計配上你的畫,完美,我說,你這妞太深藏不露了,這一期的板報肯定會得頭獎。”說完目光繼續審視她的傑作去了。蘇雲容笑著拍拍身上的粉筆灰轉過身來,“誇張”,一抬頭就看到穀雨飛倚在桌椅上,眼神定定的在看著自己,若有所思的樣子。意識到自己也在盯著他看,雲容不好意思的趕緊目光移開。
周一的早晨,早早的還沒上課就全齊了,唧唧喳喳熱鬧非凡,大概都是分享假期和家人去哪裏玩了吧,雲容想,隻有他們幾個住宿的學生才會生活那麽枯燥無味,三點一線,離家太遠不便也不可能每周回家,假期坐長途更是擁擠不堪忍受,女生們在分享誰收到誰的賀卡,收到的多的自然也是驕傲不屑一顧的樣子,愛八卦的女生這下又有新任務發掘,也是神秘叨叨說接頭暗號一般,雲容還沒走到桌位,就被李季嚷嚷,
“快打開瞅瞅,說不準也有個把不長眼睛的男生呢。”
“一邊涼快去,毒舌婦男”,被雲容輕輕打了一下肩膀,推開。
桌子下麵的抽屜平時就是放書本作業什麽的,每個人課桌上還有一摞高高的,東西放桌上有書牆擋著倒也隱蔽,雲容小心翼翼打開一個信封,裏麵是一張紅色夾雜著一朵米色立體花的賀卡,沒有什麽青春什麽的話語,就是節日快樂,永葆青春什麽的話語,落款竟然是穀雨飛。雲容轉過頭看向穀雨飛的方向,他正在低頭看書,大概是平常同學情誼吧雲容想,胡君濃應該也有收到,等下問下她。讓雲容更意外的是下麵還有幾份賀卡,有兩份是連話都沒有說過的男生,寫著一些互相激勵的話,有一份是穀雨飛一起踢球的男生武立,還有一份是班裏的老好人孫正,穀雨飛後來回憶才知道高中三年的生活隻有高一這一年才有一些溫情的回憶,這些聖誕節賀卡多多少少給過她一絲溫暖和小女生的幻想。下課的時候吳小青為武立也送了賀卡給雲容而糾結,把他立馬打入花心大蘿卜行列,鄭重決定不和他說話了,胡君濃不算開心,偶爾嘔氣一般的看向穀雨飛,雲容沒再問她,大概是穀雨飛沒有送賀卡給她,否則她的性子哪裏是憋得住的。雲容心裏不知道該怎麽想,穀雨飛平時跟君濃更熟識一些,話也多一些,都同樣的愛好各種棋,尤其象棋圍棋,都是家裏從小培養的,這點是雲容無論如何都跟不上的。君濃可以和穀雨飛討論各種理科難題,穀雨飛愛踢球,君濃說起足球明星來如數家珍,雲容隻是偶爾瞄幾眼君濃的雜誌才知道幾個人名,更談不上熟悉,總之似乎他們並沒有什麽共同話題,沒有什麽共同特征,幾乎兩個世界的人怎麽可能有交集。雲容收拾起情緒開始背英語。
期末考試在即,天氣冷的可怕,雲容走在去她姨媽家路上,她和小姨家很熟其實,初中三年都是在姨媽家度過,那時候他們家還在另外一個鎮上,媽媽為了她的學業把她轉學過來托付給姨媽照顧,和小姨家的兩個孩子也很熟悉,可以說是看著他們長大,可是姨媽家搬來縣城後不知道為什麽蘇雲容去的次數越來越少,姨媽家什麽都是嶄新的,洗手間的地板光可鑒人,很多沒有見過的貴的東西,客人有時候對她和姨媽家的兩個小孩是區別對待的,這些讓敏感的蘇雲容更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待在學校宿舍冷清是冷清一些卻是自由無拘束的,大家都是平等的,期末考試後就放寒假了,年前不過去一趟就回家又說不過去,媽媽也吩咐她去拿衣服吃的,媽媽很少到班級去找她,有時侯來也是把東西放小姨家就匆忙回去,不知道這次有帶什麽好吃的來,這樣想著雲容加快了腳步,天氣真冷呢,離午飯時間還早,她拐進街道邊的新華書店,暖和很多,所有的店裏她最愛逛書店,倒不是真的愛書如癡,因為她並沒有餘錢買很多書,而是書店總有一種自由隨意的感覺,或站著看書或隨便翻翻,呆上半天也不會有人說上什麽,何況有時候真的有很多參考書以外的閑書呢,詩歌小說她都愛看,席慕容的詩她抄寫在本子上很多,推理小說她也看過不少,大偵探波羅係列和衛斯理係列她都愛看,名著她是沒有機會讀到原版的,翻譯的文字又拖遝冗長,言情小說女生宿舍常客,同學們常常藏桌子底下上課不時瞄幾眼,她偶爾也會借來看幾眼,隻喜歡席娟的,她筆下的男主角顯得紳士一些,符合性格保守傳統的她,翻看了一下架子上的漫畫書,她想買來送給姨家的大女兒,她愛畫漫畫,也很有天賦,有很多畫風挺美的書,她專心一本本打開挑選,突然有人拍了她肩膀一下嚇她一跳,
“哎,我說蘇雲容,你還欠我一樣東西呢吧”是穀雨飛,高高大大的身影擋著去路,靠的很近讓雲容沒那麽自在可邊上又是死角,
“這麽巧,你也逛街呢”,蘇雲容不好意思地打哈哈,知道他說的是要禮尚往來的回送他賀卡,別的男生她都有回送了,花了她不少零用錢呢,可是唯獨穀雨飛的,要是讓君濃知道他有送賀卡給自己沒給她,不知道會怎麽想呢,她不想為虛無縹緲的事情失去君濃這個朋友。
“嗯,我家就在附近,這裏常來,天氣冷也沒什麽事做。”他一本正經的說,看蘇雲容拿的一本漫畫書,又開始沒正形起來,
“想不出你這冰山美人還有顆少女心呢,這是要修煉成美少女戰士拯救宇宙呢?”,
蘇雲容覺得好笑,“你不怕我這小宇宙爆發先除了你這調戲民女的惡少?”,還冰山美人?”
“我覺得挺美的反正,班級最美女神我還投了你一票呢”,他把書搶去邊翻邊自顧自的說。
蘇雲容頓了一下,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也不知道怎麽接話才好,翻看起架子上其他書來,
“你喜歡漫畫?現在流行什麽漫畫?我買書送人,可不知道買哪本。”
“這本就挺好,剛出來的,送人?送我嗎?”他答道,眼睛還盯著書。
“你喜歡這個係列的漫畫?,我不送,但我可以保證有人會送一本給你。”蘇雲容想起來君濃前兩天還說起來要送新年禮物給他。
“誰啊?”
雲容笑了一下,正色道:“我請你吃碗小餛飩吧怎麽樣?,門口那家味道就不錯”,談起吃,穀雨飛似乎來興趣起來,把書放下,“嗯....準奏”。同時拿起另外一本漫畫,說“這本也不錯,我看過了就不和你搶了”,蘇雲容笑笑拿了書去結賬。書店外麵就是餛飩攤,薄薄的餛飩皮,小小的個,隻夠一口一個的吃,穀雨飛自己點好料,雲容的不要放蔥,兩人麵對麵坐下來等,蘇雲容不習慣男生盯著自己看,桌子小兩人距離又近的有些不自在,轉頭看著那老板娘麻利的粘餡,手掌一掐就一隻餛飩,家裏有個親戚做過這營生,聽媽媽講過,要手很快,一碗1塊,得包多少個才能賺上100塊呢?雲容想著,這天寒地凍的,看著那鍋裏翻騰的餛飩熱氣發起呆來。賺錢到底是不容易呢,以後自己要做些什麽才能賺到很多錢讓爸媽過上好日子呢?現在除了讀書什麽都不會,包個餛飩都不夠手快呢。
“想什麽呢?一碗餛飩饞成這樣?人鍋底都快給你看穿嘍”穀雨飛似乎總有輕鬆氣氛的功能,這點蘇雲容自歎不如,對不熟悉的人她總是不知道挑什麽話題才好,隻回過頭來嗬嗬笑著,像他這樣的陽光小孩大概不會理解自己的苦惱的。餛飩好了,兩人專心吃起來,偶爾聊些平常話題。穀雨飛是個很會聊天的人,說話很風趣,同學之間的趣聞知道的也不少,看得出他在同學間很受歡迎,不像蘇雲容總是獨來獨往。兩人吃好,坐著又聊了一會,雲容要趕著飯點去姨媽家,穀雨飛也要和武立他們去打球。兩人站起來走了幾步,一陣北風呼呼吹過來,穀雨飛下意識走過來擋在雲容前麵。“謝謝”,大概受女生歡迎的男生都是這樣紳士風度的吧,雲容想。
“嗯?什麽?謝謝你請我吃東西,下次我請。”“好了,我往這邊了,天氣冷,下次出來多穿點,88嘍。”剛說完一陣風一樣走掉了,雲容數著路邊的街道口往姨媽家走去,姨媽家有親戚來,是她女兒的一個學美術的表姐,人長得很美,氣質出眾,也常跟她們幾個說到大學了就輕鬆了,沒有那麽多功課,讓她們幾個都羨慕不已,不知道是不是經常潛移默化中的影響,雲容一直沒有放棄塗鴉亂畫的愛好,尤其愛畫各種花,各種曲線優美的東西,也常盯著身邊各種圖案看,家裏的窗簾,牆壁上的貼畫,鄉下人家卻每家每戶牆壁上都不會是空白的,有老人家的家裏可能就是壽比南山啊之類不老鬆樹圖,常見的還有虎嘯龍吟啊之類的老虎圖,桃花圖啊,蘇州園林圖啊,明星海報啦,甚至姑媽家兒子紋身的老鷹圖,龍紋圖常常都是雲容的觀摩對象,常常怔怔的盯著看很久,有時間的時候就本子上畫,從小學到初中到高中,以至於後來的大學課堂有學過一學期水粉,她發現自己還愛上了色彩,她能分辨出色彩的成分,不用知道什麽搭配原理,眼睛看看就知道還要加多一點什麽顏料,後來她還學了油畫,這時候的她已經不用擔心畫東西像不像,因為一樣東西掌握了,量變達到質變,想畫的不像都難,常常線條準的讓她自己都吃驚。
期末考完後放寒假,照例成績下來帶回家父母是不會看的,他們提供物質條件已經很辛苦了,大概也沒有更多精力去管孩子的文化成績,精神交流。雲容覺得考的還可以,從幾乎墊底的48名進來考到21名考到第七名,她的進步還是很大的,寒假回家的學生很多,路上的麵包車超載了還不準備走,還在一圈圈的帶人,擁擠不堪的氣氛擠的雲容有些氣惱又無可奈何,看著窗外的眼神透著冷漠,又是黃昏陰沉沉的天氣呢,得要下雪了吧,已經5點半了還沒走,這個車下了之後還要轉三輪車,不知道到時還有沒有車了?到了鎮上還要走路半個小時多才能到家,路上黑漆漆的沒有一絲亮光可怎麽辦呢?不知道家裏最近有沒有下雨?下完雨泥濘的土路更難走了……
“某某地方去嗎?去嗎?去就上車啊,三塊,往裏走,裏麵很多座位”,又一個像自己的倒黴蛋上來了,走進擁擠不堪的車廂皺著眉頭,上當受騙的感覺又無可奈何,等下更沒車了。蘇雲容回到家,天已經完全黑透了,得有九點多了,在院子裏喊了她媽媽一聲,她媽驚喜又心疼的看著她,給她熱飯做吃的,平時她回家很少會提前打電話通知,因為有時候沒車,她不想讓媽媽空歡喜等待很久又失望。別的同學都說她是太隨性瀟灑,很獨立不會像女孩子愛撒嬌依戀父母,隻有她自己知道原因,她甚至是有些悲觀的人,初中剛離家時候她12歲,有時候也會想家一個人在被窩哭,周五回家的路上像獲得新生,周末下午離家的時候如萬箭穿心般痛,有時候拖到周一一早回校,媽媽要騎車快一個小時載她去乘三輪車,離家的壞情緒反而讓她遷怒母親的遲起來,乘上三輪車看媽媽在下麵緩慢的朝自己擺手,車開去很久媽媽還站在原地戀戀不舍的看著自己,眼淚又止不住掉下來,到了高中,離家更遠了,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她覺得受不了離別時候的撕心裂肺就寧願不要相聚,這樣沒有開心快樂也沒有不舍對大家都好,她這一輩子好像都在離家越來越遠的路上,從十幾裏外的鎮上開始,到縣城,到江南水鄉的一個城市念大學,到大都市上海念研究生,到越發南方的廣東工作,到了澳大利亞生活,最後到了一天黑夜距離的美國。爸媽卻在原地等待,自己算是不肖女吧,蘇雲容常常想。她在夢裏還是無數次夢到回到了家鄉,回到了高中時代,夢到奶奶還在世的時候每年寒假過年的第一天去拜年。時光就是這樣,如流水,匆匆別過,再沒有辦法回頭。
高一過後,蘇雲容成績好分到了快班,從此真的是一心向學習,全年級三十個班,快班也有好幾個,沒想到同學剛熟起來又要麵臨一次分別,同學之中隻有餘婷婷和吳小青和她一個班,胡君濃另外的快班,幾個男生反而都在普通班,在另外一棟教學樓裏,見麵的機會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