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台灣前,我已與台北的五嬸約好,定在選舉日的後一天見麵。想到五嬸年事已高,我建議我們去她的住宅看望,吃飯之類的就不用了。可五嬸希望二事合一,直接去餐廳款待我們。
然而我們和五嬸的生平第一次見麵卻並不在那間餐廳。
到達台北的當晚, 我們在酒店剛剛安置下來,就收到了五嬸打來的電話,說次日清晨她要來我們酒店給我送東西,讓我們等她。八十高齡的長輩親自來給我送東西,我怎敢領受?我當然百般推委,可最後還是隻得從命。
第二天清晨,我們在按計劃出發去台北故宮之前,如約在酒店門外等待五嬸。終於出租車載來了白發蒼蒼的長輩和她的印尼藉小保姆。首次見麵我急忙向她問好。事畢,她遞給我和先生一人一張嶄新的悠遊卡說,”拿著吧,已充好值了。” 我連聲道謝,目送她的出租車消失在台北繁忙的車流中。
其實我們到達台北當日就在桃園機場為自已買好了悠遊卡,當然是一人一張並加充了幾百元台幣。
早就聽說台灣悠遊卡不支持同行者共享。我一直不解個中原因,現五嬸也送我們一人一卡,必是說明不能共享是有道理的。果然當日我們第一次乘公交車去士林官邸和台北故宮博物院之行,揭示了悠遊卡是無法共享的原由,至少在公交車上如此。悠遊卡實行上下車兩次刷卡才計費一次算法。如果兩人同行,上車時用同一卡連刷兩次,並不能產生計費二次效果,而是形成上車又立即下車的假像。這次收到五嬸送來的悠遊卡,讓我看到五嬸的關愛和細心。
與五嬸和堂弟的正式見麵是在幾日後台北一家豪華餐館裏。在前往餐館的公交車上我曾向身邊的一位女孩打聽這家餐館。正巧她是一位嫁來寶島的大陸妹,她告訴我,餐館菜品不錯,名聲也很大。有傳言這是現任政府議長的私產。聽罷她的介紹,我不禁暗歎,幾句閑聊就能扯上政治。
那日上午,我和先生首先去了餐館附近的中山紀念堂參觀。到達餐館時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多分鍾。我們報上預定者和座位人數信息,餐館服務生立即找到了五嬸的預定記錄, 並熱情的安排我倆先行入座。
堂弟在新竹一家高科技公司當執行副總,特地驅車一個多小時來台北見我們。五叔家的堂妹早已在美國加州安家。我們在美國沒機會見麵。這次訪台,自然也見不著她。
等到五嬸和印尼小保姆到來時,餐館已人滿聲喧。五嬸一再為沒訂到包間而懊惱。多年來,我每年春節都給五叔五嬸打電話問安,特別是行前的一次較長的通話,我對五嬸的聲音並不佰生。前幾日初次見她,因行事匆匆而未有多少印象。今日相見,我能才得仔細端祥這位前輩。她精力充沛,除了一頭白發外,談吐和對事情的反應都不像八十多歲老人。
這次與五嬸和堂弟見麵,我們的話題自然離不開兩個月前剛過世的五叔。1949年,15歲的五叔隨二伯父一家去了台灣。他一生努力奮鬥,靠能力取得公費獎學金留學英國主修莎翁文學,後又留美取得博士學位。多年來五叔都位居政府高級要職。他的身世引起了我的極大興趣。雖然,我讀過很多大陸赴台人士的傳記,卻對自己的叔父不曾有機會詳細了解。我很寄希望於這次台灣之行,很期待從五嬸和堂弟口中得知關於五叔的更多詳情。
這次用餐,我們邊吃邊談用了二個多小時。席間的交流不僅讓我傳遞了我的父輩及爺爺奶奶當年在大陸的生活細節,也了解到了五叔更多生平故事。
五嬸是了解我的。分別時,在五嬸贈與的禮品袋中, 包括有二份關於五叔的傳記性資料。其中一份是五叔生前為台灣湖北同鄉會撰寫的人物誌刊物的複印件。這些極其難得的文字資料揭示了五叔人生的足跡。
回美後,我將五叔撰寫的自傳文仔仔細細地讀了若幹遍,是逐字逐句,甚至是細到斷句方式,和每個標點符號的細品。我驚歎且欽佩五叔的中文功力。難怪五叔初到台灣時能一舉考入建國中學夜校班,成為直升高中外加保送生,還能在職業學校期間兼職家教賺學費的同時,向多家中學生報刊投稿以換取稿費。
在台灣,中文被稱作國語。七十年過去了,中文在台灣被完好的傳承下來。五叔的自傳文便是一例。
仔細閱讀那份資料的結果,讓我注意到湖北同鄉會刊物複印件上用了”旅台”二字,這真是讓人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