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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歐洲13城-巴黎盧浮宮”蒙娜麗莎“趣談

(2025-11-20 00:01:11) 下一個

由於巴黎9月18日舉行多行業全市大罷工,我們第三天的行程安排得很緊湊,上午楓舟白露,下午盧浮宮。楓舟白露是第一次去。而盧浮宮我曾去過多次。

 

作為世界上最大博物館之一,盧浮宮在巴黎有六個分類展館,四百多個展廳,常設展品達3.5萬件之多。但盧浮宮被公認的鎮館之寶卻隻有三件,《斷臂維拉斯》,《薩莫色雷斯的勝利女神》和《蒙娜麗莎》。這種三件鎮館之寶的說法已風行百餘年了。這雖隻是公眾之說,但卻與三件展品在博物館的待遇和社會熱度分不開。《斷臂維拉斯》和《薩莫色雷斯的勝利女神》兩具雕塑都在從希臘出土後不久,分別於1821年和1864年被盧浮宮收藏。它們一出土就已在西方世界引起轟動,入館時便已被定為”核心”或”標誌性”展品。

 

相此前麵二件,達芬奇的油畫《蒙娜麗莎》是最早入駐盧浮宮,但最晚被”晉級”的館寶。它從十八世紀末被盧浮宮收藏,直到二十世紀初才成為公眾熱點。在這個跨越百年的漫長歲月中,《蒙娜麗莎》有著其它兩寶未曾有過傳奇經曆和坎坷之路。然而,正是這種不凡命運把它送上了盧浮宮第一館寶的至高地位。

①《蒙娜麗莎》(圖片取自網絡,版權歸屬原作者)

 

在定居盧浮宮之前,《蒙娜麗莎》曾被法國多位帝王收藏,在法國王宮深處隱居了近三百年。它最早位於國王弗朗索瓦一世居住的昂布瓦斯城堡和楓丹白露中。後來被路易十四藏在凡爾賽宮裏。最後拿破侖一世拿去掛在自己寢宮的牆上。1796年《蒙娜麗莎》在盧浮宮正式長期展出,從此它才進入了公眾的視野。不過那時它隻不過是盧浮宮所收藏的五幅達芬奇油畫和二十二幅素描中的一員,並沒有受到太多的關注和特別安保。直到1911年8月21日它從盧浮宮牆上突然”消失”,人們才注意到這幅在盧浮宮沉默已久的達·芬奇畫作中的小尺寸畫作。

② 前來觀看失畫牆麵的巴黎市民 (圖片取自網絡,版權歸屬原作者)

 

事發後盧浮宮閉館搜查了一周;巴黎警察局局長路易·樂平當天就在全市設了路卡盤查。他啟用了當時最先進的破案技術-指紋識別,在法國最優秀的指紋提取分析專家阿爾方·貝提昂的幫助下對盧浮宮256位員工進行了排查。同時,法國各海關也對出境物品嚴加監控。《蒙娜麗莎》失竊案從一開始就是媒體的關注點,不僅法國,很多世界大報也曾頭版頭條報道了這一事件。這些帶來了空前的社會效應。《蒙娜麗莎》成了老百姓茶餘飯後的話題。人們研究和揣摩它被竊背後的可能原因。更多人因此知曉了文藝複興時期藝術大師達芬奇,認識到他畫《蒙娜麗莎》是采用“煙霧狀畫法”(Sfumato)。這種畫技能給作品帶來朦朧美和捉摸不透的神秘感。這一點完美的體現在《蒙娜麗莎》畫作上,也成為它被盜的原因之一。

③紐約時報對《蒙娜麗莎》失竊的報道 (圖片取自網絡,版權歸屬原作者)

 

達芬奇運用“煙霧狀畫法”創作的作品有《最後的晚餐》,《岩間聖母》和《蒙娜麗莎》等。《最後的晚餐》現收藏於米蘭的聖瑪利亞修道院食堂(Santa Maria delle Grazie)內,《岩間聖母》和《蒙娜麗莎》均收藏在盧浮宮中。這三幅畫的真跡我都近距離仔細端詳過,唯有《蒙娜麗莎》神秘的微笑給人印象最深。據說當年那些法國國王們都曾迷戀過這不可抗拒的”微笑”。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一位名叫文森佐·佩魯賈(vincenzo peruggia)的盧浮宮意大利裔裝修工人身上。當年作為法國最大的外來人口的意大利人,因文化程度低而普遍成為身份卑微的工人階層,被法國人調侃為”吃通心粉的人”。

 

工人佩魯賈貧困且酗酒,曾有過被法國人戲謔的經曆。作為一家名叫戈比埃的外包公司的裝飾工人,他被派到盧浮宮為油畫《蒙娜麗莎》安裝玻璃外框。佩魯賈被《蒙娜麗莎》的”微笑”所打動,而且在對法國人複仇的心態驅使下,決定用自己的方式讓”微笑”返回意大利。盜竊《蒙娜麗莎》活動發生在1911年8月21日,而這一天恰好是星期一,是盧浮宮當時的閉館日。殊不知法國人普遍有周一”宿醉”的社會通病,即一種因周末過度社交帶來的周一低效狀態。佩魯賈利用星期一法國人的”宿醉”和閉館人少的雙重便利,把《蒙娜麗莎》順利地帶出了盧浮宮,而且是在盧浮宮側門行不通的情況下從盧浮宮大門離開的。那幅從玻璃框中取下的達芬奇珍品就簡單的藏在他的外衣內。

 

二十世紀初的盧浮宮從曾經的皇宮轉化成專業博物館後,安保技術和防護意識並不完備和不太專業。事發後能找到的破案線索微乎其微,隻有一位員工提供了事發當日在盧浮宮側門曾遇到一名男子的情況。而那名男子正是佩魯賈,他當時正打算從平時員工出入的側門溜走但門被鎖住出不去。這些都沒有引起警方的重視,因為局長路易·樂平根據被盜賊卸下的《蒙娜麗莎》玻璃外框的小心手法推斷,作案人應是懂得珍惜藝術的風雅之輩。

 

 

在法國上下沸沸揚揚搜尋《蒙娜麗莎》蹤跡之時,佩魯賈按兵不動地將畫藏在他在巴黎的住處。據稱這個住處便是離盧浮宮步行距離僅十分鍾的小旅館 Hôtel Rive Gauche 的603號房間。其後,該旅館在佩魯賈盜竊案暴光後更名為 Hôtel Da Vinci,一躍進入精品酒店之列。現如今,它不僅保持著文藝複興時期的裝潢風格,並把其所有的24個房間都用十五世紀文藝複興運動名人來命名,包括文藝複興三傑的拉斐爾和米開朗基羅,以及扶持文複運動的世族大亨美第奇。當然還有蒙娜麗莎!

④Hôtel Da Vinci (圖片取自網絡,版權歸屬原作者)

 

在那家酒店的網站上我找到這樣一段內容:

…Understandable when you consider that the hotel has been around for over a century. A small sign in the lift says that in 1911, a certain Vincenzo Perrugia hid in room 603 after stealing 'The Mona Lisa'. And so, the Hôtel Rive Gauche became the Da Vinci.

 

當尋找《蒙娜麗莎》的工作在排查了盧浮宮全體職員仍毫無突破後,警方將懷疑對象擴展到盧浮宮裝修使用的外包公司工人身上。一天,一位探員來到佩魯賈住處的小房間裏盤查,竟聽信佩魯賈的”我全天都在工作”的托詞,既沒有對房間認真搜查,也沒有采集他的指紋,因為矮小且胡須濃密的佩魯賈粗俗外表與警方心目中的風雅盜賊相去甚遠。而這個理想盜竊的懷疑對象最終被鎖定在現代派藝術大師畢加索和另一個藝術家身上,不過事實很快就證明他們雙雙與本案無關。

 

如此這般,法國60多個偵探忙乎了一年多也沒能揭開失竊案的內幕。法國警方調查的一籌莫展和重大誤判,讓法國社會既失望又深感失了顏麵,特別是在老鄰國和老對手英國人麵前。眾所周知,二十世紀初正是英國作家柯南道爾所著的偵探推理小說集《福爾摩斯》風行全球的年代,包括中國。我初中時就曾迷上了《血字的研究》。但國人中鮮有人知同時期的另一部法國著名偵探推理小說係列《亞森·羅平》。

       

《亞森·羅平智鬥福爾摩斯》(圖片取自網絡,版權歸屬原作者)

 

在英國堆理小說《福爾摩斯》出版期間,法國作家莫裏斯·勒布朗塑造了法國人的偵探高手和俠盜-亞森·羅平(Arsène Lupin),一個集法國浪漫和幽默於一身,又亦俠亦盜且劫富濟貧的梟雄。1905年,也就在1911年《蒙娜麗莎》失竊案發生的前幾年,《亞森·羅平》係列小說出版了一部與英國《福爾摩斯》針鋒相對的小說《亞森·羅平智鬥福爾摩斯》。小說雖是以兩位強者最終握手言和為結局,但其中不乏亞森·羅平比福爾摩斯更勝一籌的表現。現在法國的警務係統因《蒙娜麗莎》一案輸給了”福爾摩斯”,實在令人難以接受。

 

這種無形的博奕似乎是英法兩國長期征戰和十四世紀”英法百年戰爭”的繼續。事實上,自信而浪漫的法國人從根本上瞧不起英國人和英國文化,認為英國”土氣”。有資料表明,中世紀的英國上流社會都曾以講法語為風雅。自從1066年法國諾曼底公爵威廉征服英國而成為英國國王之後,法語隨之成為宮廷、政府和法律的官方語言達數百年之久。法國對英國的陳見也從現代法國人不喜觀講英語可見一斑。

 

在《蒙娜麗莎》失竊案發生二年後的1913年末,佩魯賈終因試圖將《蒙娜麗莎》賣給佛羅倫薩一位藝術商而罪行敗露並被捕。在法庭審判中,佩魯賈以《蒙娜麗莎》是拿破侖一世從意大利搶到法國為理由,辯解自已此舉是愛國和正義行為。盡量公眾知道《蒙娜麗莎》是達芬奇與法國國王之間的正常交易,但他們相信佩魯賈因誤解和愛國之心才犯罪。最終佩魯賈僅以七月的牢獄生活了結這樁盜竊案。

佩魯賈在法庭上(圖片取自網絡,版權歸屬原作者)

 

至此,意法兩國為《蒙娜麗莎》的去與留展開談判。意大利想買下畫作,法國不賣。最終意方爭取到讓《蒙娜麗莎》在意大利展覽二周的機會。在消聲匿跡二年零四個月之後,《蒙娜麗莎》於1913年12月回到巴黎盧浮宮。此刻的它已是如日中天般的火紅。公眾社會在經曆了從關注到惋惜再到失望之後,把它的失而複得視為法國的重大勝利。多少原本對藝術無甚了解的人,加入了浩浩蕩蕩的人流第二次為《蒙娜麗莎》專程來盧浮宮,一睹它的”芳容”。而他們的第一次對盧浮宮的造訪是二年前《蒙娜麗莎》失竊後。他們要用此行洗刷掉二年前他們站在那麵隻剩下四顆釘子畫牆前時的悲哀。

 

既然是勝利,英雄歸來當是無限榮光,《蒙娜麗莎》自然納入鎮館之寶行列。但這並不意味著它能有今天我們見到的獨享展廳一隅的特殊待遇,至少是在37年前我第一次見到它的時候如此。一九八八年我在巴黎學習的三個月期間,盧浮宮每個星期日全天免費開放。那時盧浮宮及所有其它的博物館都沒有如今這樣擁擠。你可以沉下心來,在悠閑的環境中一幅幅地欣賞那些作品。

 

那時已有了”館中三寶”的說法。我們一行人首先參觀的就是如今的三件”鎮館之寶”。這次重訪盧浮宮,感到《斷臂維拉斯》和《薩莫色雷斯的勝利女神》均還在當年的老位子。但《蒙娜麗莎》則換了地方。記得當時的《蒙娜麗莎》也是位於德農館的一間長形大廳中。它是和其它的畫作並排掛在一起。觀眾被一道軟繩護欄擋住在大約一米距離以外。那時手機或電子照像機尚未普及。我的同事用他的136膠片相機為我們每人在”三寶”麵前留下了單人照。這成了我們最珍貴的紀念品。

 

在寫這篇遊記時,我特地從像冊本中找出那張業已發黃的我與《蒙娜麗莎》的合照。從照片上看,它被獨自掛在一個凹入壁龕內,畫框表麵裝著一片大型安保玻璃。而且照片上顯現出大玻璃反射出的其他觀眾和對麵牆上掛畫的倒影。由於畫掛得並不太高,即使隔著玻璃,我仍能清楚看到畫作的細節,包括油畫表麵清漆的”龜裂”。可不要小看這種裂痕,它雖是油畫老化的顯現,也形成了畫作的獨特表征。業內人士稱它為油畫的”指紋”,獨一無二且無法被人工複製。據說1913年佩魯賈想賣掉《蒙娜麗莎》時所聯係的佛羅倫薩佛藝術商阿爾弗雷多·傑裏和被傑裏請去的佛羅倫薩烏菲茲美術館的主管吉奧瓦尼·坡吉就是根據這個”指紋”來鑒別《蒙娜麗莎》的真偽。

 

這次重訪盧浮宮,《蒙娜麗莎》被安置在展廳一隅的獨享牆麵上,觀眾被圍欄隔開一定距離。我們被前麵烏泱泱的人頭隔在至少十米以外,根本看不到遊記中提到的所謂隊伍。當時隻恨自已長得不高,又沒有”千裏眼”。有意思的是,大家為了留下一個念想,都將手機高高舉過頭頂來照《蒙娜麗莎》,結果照片下方是由不同頭發顏色和各種型號手機匯成的”花海”。

 

幸運的是,我們在離開時無意中發現最前方軟繩護欄處有個小開口。我忙拉著兒子和先生趕快擠了進去。這時我才看清《蒙娜麗莎》如今的真實場麵。隻見畫像被掛在牆麵的凹槽中,畫像的前方是一大塊安保玻璃。畫像下方有一道木製台板。離牆麵約二米處是一道木質固定圍欄,然後才是軟繩護欄。一般觀眾隻能在軟繩護欄以外觀看。軟繩護欄離畫像約有五米的距離。隻有殘疾觀眾才能進到二層圍欄之間近距離參觀。不知是否因第二日巴黎多行業罷工之事作祟,那天的觀眾既多又很激動。好幾個掛著工作吊牌的工作人和保安正在軟繩護欄處維持秩序。

《蒙娜麗莎》前場景(圖片取自網絡,版權歸屬原作者)

 

從軟繩護欄處欣賞《蒙娜麗莎》,雖無法看到畫作的細節,但並不影響人們領略”微笑”的風采。這要歸功於現代科技。相比之下,現在的安保玻璃比幾十年前大有改進。如今的防彈裝甲玻璃采用了抗反射或防眩光(Anti-Glare)技術,能做到更高透明和更低反光。

 

《蒙娜麗莎》的美名和美貌帶給它的”禍”多於“福”。自從1911那次大劫過後,曆年來它屢屢被人因各種原因潑汙或扔砸物品。如果沒有這層安保玻璃罩,後果不堪設想。據說,安保玻璃罩還有控溫和控濕功能。作為早中期的文藝複興時期的畫作,《蒙娜麗莎》不是畫在畫布上,而是畫在一塊白楊木板上。白楊木質較軟,隨著時間的推移木板變得脆弱易碎,必須嚴格控製環境溫度和濕度,特別是在浩浩蕩蕩的觀眾大軍麵前。

 

根據網上統計數據,在我上次參觀的上世紀八十年代,盧浮宮年平均接待人次僅2.8百萬。去年已升至8.7百萬人次。今年二月,法國總統宣布了盧浮宮將為《蒙娜麗莎》建造專用展廳的計劃。隨後有關計劃的細節報道披露說,專用展廳設在盧浮宮最東側的“方形庭院”(Cour Carrée)下方。作個獨立的展覽展出,參觀需要單獨購買門票。這項名曰“盧浮宮新文藝複興” (Louvre New Renaissance) 的工程預計於2031年完工。屆時獨立展廳每年將能接待12百萬遊客。希望《蒙娜麗莎》將來的"特保兒"待遇為遊客帶來更好的參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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