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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妻子產後大出血,護士偷偷遞給丈夫一張紙條…(組圖)

(2018-05-06 09:23:05) 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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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一名知乎匿名用戶的親身經曆改編而成,

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妻子產後大出血,

被送進了ICU重症病房。

此時,在門口焦急等待的丈夫,

突然收到了一張護士遞給他的紙條…

事情發生後,作者以日記的方式,

記敘了當天發生的一切……

  

 

紙條寫下前24小時。

媳婦的預產期,比預計的足足晚了一周,所以醫生給她上了催產素。醫生告訴我,孩子很大,但孩子她媽的骨盆結構還好,可以嚐試自己生產。

紙條寫下前20小時。

她被接進了產房,我在外麵等的時候發現手機沒電也沒帶充電器…還好公司在附近,回去拿了個充電寶。與此同時,為了順利開指,醫生讓媳婦出去走走,她從產房出來時,沒看見我。

紙條寫下前19小時。

回到醫院,第一件事給手機充電,開機就發微信問情況,大概開了一指,現在沒辦法出來了。我隻能在產房門口苦等,買了點麵包,準備熬上一宿。

紙條寫下前16個小時。

產房大門突然開了,我嚇了一跳。醫生見到我,隻說了三句話:

“孩子順利出生。”、“大人情況不太好”、“您跟我進來一下”。

我心頭揪緊,緊隨醫生走進去,主治醫生跟我攤牌:生產過程基本順利,但媳婦生完以後,子宮收縮乏力。我不懂,他接著解釋,“就像一個吹鼓的氣球一下放了氣,癟了, 縮不回來。”

“現在出血點不止不處,而是整個創麵。因為子宮無力,所以常規的止血方法,比如塞紗布、按壓、塗藥,均無效。”他看了我一眼,說:“可能會切除子宮。”

話音一落,就拿著手術書讓我簽字,我趕緊簽,簽完問醫生能不能盡力保住子宮,畢竟切除後會對媳婦產生一輩子的影響。醫生沒給準信,隻是說盡力。拿著單子又進去了。

我趕緊給家裏打電話,我爸我媽,她爸她媽,這個時候我腦子已經亂了,怕後麵遇到點情況,一個人撐不住。

我隻能選擇相信醫生,抱最好的希望。隨後有護士來催我交錢,我補交了3萬押金。

紙條寫下前14個小時。

4個老人還沒來,醫生又再一次叫我。血還是止不住。醫生告訴我已經通知血管介入科的值班醫生,讓他們盡全力迅速趕到現場。

我趕緊問現在的情況,醫生說切掉子宮這條路走不通了,我媳婦出血量太大了,隻能采用另一個方案,就是做兩個動脈栓塞,把兩條子宮動脈死死堵上,這樣才可能止血!

這個時候4個老人也到了,還沒來得及解釋,媳婦就被從產房推出來了,我的心態當時崩了,因為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她。麵無血色,白的嚇人,無論我怎麽喊她名字,她都沒有應答。

我們5個人瞬間圍上去,把她一路護送到血管介入科,大門關上了,我開始跟爸媽解釋一切…

紙條寫下前12個小時。

我們5個人在門口等,仿佛過了好幾個世紀。她媽媽一直在哭,我和老丈人一直在安慰。但其實我倆內心也是無比恐慌焦慮。

突然,介入科手術室的門被大力撞開,3個醫生帶著幾個護士,推著我媳婦衝了出來,他們朝我們大喊:

“趕緊!去前麵按電梯!!!!趕緊!!!”

我有一萬句話,想問醫生,我甚至不知道我媳婦現在的情況,但我聽到後還是像觸電一樣彈起,也顧不得旁人,也來不及多想,沿著狹長的醫院走廊猛跑,一邊跑,我一邊回頭大喊,

“電梯在哪邊!?左還是右!!左還是右!!!”

“左轉,右轉,最後左轉”!

我繼續跑,用100米衝刺的速度悶著頭跑,心像掉進了萬丈懸崖,到了拐彎處,我回頭一撇,後麵烏泱泱一群人,在我身後20米。

醫生和護士推著我媳婦跑著很快,我現在還記得,那個擔架車,快的就像要散架一樣,發出稀裏嘩啦的響聲,上麵掛的幾個血袋也跟著飛甩,差點掉出去。

其中有個小護士,一邊跑,一邊用手按著我媳婦的呼吸麵罩,我爸媽,還有嶽父嶽母在旁邊喊她名字。

依然沒有回答。。。

我按了電梯往上的按鈕,電梯來的時候醫生正好推著媳婦到了麵前,門一開,我和車同時搶了進去,醫生護士隨後。

她爸媽看到還有一點空間,馬上跟了進來。我爸媽在外麵,想進但又感覺進不去,我們給他們騰了點地兒,他們也擠了進來。

就這幾秒,醫生急的麵紅耳赤,在電梯裏大喊:

“好不容易搶出來這幾秒,全耽誤了!不行等下趟!”

我趕緊按了關門鍵,電梯上升的時候,大家都沉默了,一個個大口喘著氣。我低頭看她, 她已經沒了生氣,感覺不到呼吸,身體完全不動,我有種壞的預感。我剛想叫她,電梯門開了。

果不其然,我的預感成真了。電梯一出門就是重症醫學科病房,那三個鮮紅的字母——ICU。

我們5個人隻能眼睜睜看著醫生跑著把她推進去。幹站在門口,不知所措。

這個時候我發現門上有個喇叭,似乎能和裏麵的醫生通話,4個老人想問,我給攔著了,怕打擾醫生。

這個時候我開始頭痛欲裂,整個人還沒從剛才緊張的情緒裏緩過來,我爸還有嶽父母這次開始扶著我,讓我到旁邊休息。

紙條寫下前11個小時。

一陣噪音後,喇叭裏第一次有了聲音。醫生讓家屬都進去。

這是我第一次進到ICU,裏麵是一條狹長的通道,我們剛準備往裏麵走,就被醫生帶到了緊靠門的辦公室裏。

辦公室很小很小,一張桌子,一個沙發,裏麵沒人。我們5個人局促地坐在沙發上,這個時候來了個醫生,我們抓住這難得的機會,問了下情況。

醫生交代:“病人產後出現大出血,我們醫院,用盡全力,調集了產科,介入科,ICU的醫生和護士,正在搶救。一些手術現在需要家屬簽字。”

說完就遞給我們一堆紙,我印象裏大概有7、8份,我想都沒想就全簽了。具體內容現在想不起來了,主要就是同意醫生采取應急的措施保命,了解了各種可能的意外情況,了解輸血可能造成的感染等風險之類的。

簽完字,我們還想再多聊會兒,但醫生讓我再去交錢,我之前交的幾萬,現在不夠了。這個時候產科那邊也來催我,孩子出生幾個小時了,沒大人管,讓我去把孩子抱出來。

我懵了,這孩子抱出來,放哪呢?!

現在這情況,連大人的情況都生死未卜,我們5個人誰能顧上孩子呢。

還好,產科醫生說,可以先暫時放在新生兒病房。不過他又告訴我,新生兒病房裏可能有感染的風險。

我實在沒得選,隻能咬著牙,答應下來。

我把幾萬押金交了以後,卡裏的錢已經剩的不多了。媳婦生孩子之前,有點閑錢就都去投資理財產品了, 現在想起來真是傻。

不過我又釋然了, 畢竟我倆都沒想過,生個孩子幾千塊錢的事,現在能演變成這樣…

紙條寫下前10個小時。

終於見到小家夥了。兒子被包的嚴嚴實實, 我從護士那笨拙地接了過來,很不熟練地攬在懷裏,看著他,我卻笑不出來。

孩子感覺到了溫度,睜眼看了我一下,哭了幾聲,隨後又睡著了。

我問醫生,這孩子有什麽問題沒?

我擔心是因為媳婦之前做B超的時候,發現這孩子腎盂有點寬,也就是腎有點問題,尿尿會有點難度。

醫生告訴我,什麽問題都沒有,各項指標正常,尿尿也很順利,我才放心。

到了新生兒病房,值班醫生一問,臉色一沉,告訴我們這兒不是托兒所,都是病孩兒,把健康的小寶寶放過來幹什麽!小心感染。

我隻能不停賠不是,解釋媳婦的情況,希望能讓兒子跟這待個1、2天。

醫生態度緩和了下來,讓我去買奶粉,還有紙尿褲衣服等嬰兒用品,他們可以幫著照看一下。

紙條寫下前9個小時。

孩子安頓好後,我又返回了ICU。老人還在和醫生聊天,看到我來,隻是問了下小孩的情況,得知有地兒待他們就安心了。

這個時候醫生跟我說了下最新情況。簡單來說,進行手術後,依然還在出血,感覺就像是擰不緊的水龍頭。

現在隻能一直用多個輸血通道保持輸血,身上能插針的地方,都插了輸血針,而且滴管速度已經調到最快了,基本是在往身體裏注血。

醫生又說,她的血色素非常低,身體無法正常凝血,即便已經注入了大量的血液,但那些血液馬上又會像水一樣流出來。

我問,那有什麽辦法嗎?醫生苦笑了一下,告訴我,媳婦剛剛做栓塞的時候有個小傷口,為了防止她流血,兩個男醫生找了兩個沙袋,一直用力在大腿上按著,才稍微起了點作用。

目前醫院正在想方設法調解凝血功能,但是也很擔心出現DIC症狀。

DIC我也是第一次聽說。但聽完已經冒出一身冷汗。

DIC中文叫血管內彌漫性凝血。一般孕婦死亡,基本都和它有關。身體內流失太多血液後,已有的血在血管裏無法正常流動,很快就會形成血栓。

身體的髒器一旦出現血栓,馬上就會停止工作,停止工作的髒器多了,人就不行了,救都救不回來。

我現在是明白了,媳婦身體內有兩個戰鬥,一方麵要止血,讓血液凝固,不然會失血過多。另一方麵也要讓血液流動,防止血栓。

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

醫生問我,進口藥幾千一支,效果很好,要不要用,因為醫保沒辦法報銷。

我回答,您盡管用,不要問我。雖然這麽說,我心裏是沒底的,最後到底需要多少錢,存款已經不多了。

但下一秒我就下了決心,大不了把房子賣了。

醫生說完就走了,臨走之前又交代我去交錢,這樣不會影響用藥。

我把手上的卡刷了個遍,發現有點不夠,又找4個老人湊了點,總算湊齊了。

紙條寫下前7個小時。

第一次迎來好消息。有個醫生出來跟我們說明最新進展。

他說,情況穩定一些了,雖然出血還沒有止住,雖然身體各項指標還很異常,

但,出血量少了不少;血,能在身體裏存住了。

我們5個人如釋重負,嶽母明顯已經到了極限,一下癱到嶽父懷裏。

然而,醫生接下來的幾句話,讓我們幾個人的心又緊緊的縮了起來,而且很久都無法再放下。

醫生告訴我們,我媳婦的命,目前來看是保住了。但是,由於她的出血量太大,時間太長,身體各個的器官都出現了供血不足的情況,

這樣會到來什麽樣的後遺症,給身體造成什麽樣的損害,暫時無法估計。

這些器官裏,最有可能的被損傷的,是大腦。

大腦對血液的需求最大也最敏感。長時間的缺血,很可能會產生不可逆的損傷,也就是說有可能會醒不過來,或者醒了也是個植物人,或者智力低下的殘疾人。

就算大腦逃過一劫, 其他器官,比如心髒,肝髒,腎髒,不太可能完好無損。畢竟現在轉氨酶、肌酐之類的指標數額,都高過標準值,結果誰也說不好。

這段醫生說的話,我現在隻能記得一些片段。然而,有一句話,卻像雕刻在我心裏了一般:

“現在大概,打了個平手。”

這句醫生的原話,沒有主語和賓語,但那一刹那,我就明白,

醫生指的是,他們和死神,打了個平手。

完畢,他告訴我們,現在病人情況穩定了,我們也不用一直在門口等著,特別是老人,經曆了這些,精神和肉體都需要好好休息下。

如果要探視,下午3點再來,半個小時時間,每次隻能進去一個人,進去先要穿戴好防塵的防護服。

說完,醫生又忙去了。就在我們聊天的間隙,很多護士都從我們身邊匆匆跑過,手裏拖著裝滿血袋的盒子…

我們5個人商量了一下,媳婦爸媽堅持不肯休息,我爸媽也不肯走,我隻能先開好附近賓館房間,讓他們累了就去休息。

我開車回家,去取嬰兒用品和奶粉。

紙條寫下前6個小時。

從醫院停車場回來,出口向東的一瞬間,一縷晨光打在我臉上,一輪旭日從地平線升起,金黃一片。

恍如隔世。

這是我一生中,最難熬最漫長的一夜了。也就在這個時候,我發現我哭了,情不自禁的,但我馬上忍住了。

戰鬥還沒結束呢,哪有時間哭!

到家以後,家門一開,一股熟悉的香氣。我深吸了幾口,想讓自己記住這個味道。

畢竟,那時候的我還不知道,這個家,未來會變成什麽樣的模樣。

東西收拾完畢,回到醫院,把東西送給了兒子,問了下情況,一切正常,我又趕緊回到了ICU門口。

紙條寫下前5個小時。

電梯坐上去,看到的是另外一家人。他們也是患者家屬,看樣子是等了整整一夜。

4個老人還在門口,憔悴不堪,但眼神裏卻流露出堅強。

兩家人沒有交流,但卻都死死盯著緊閉的病房大門,想著自己的心事。

嶽父嶽母我爸我媽看到我來,馬上過來,跟我說了一下情況。

通過他們的說明,以及以後我陸續從醫生那裏匯集的片段消息,我才知道,原搶救室裏麵的生死較量,比我們以為的還要凶險的多。

媳婦她在生產完大出血,被推入介入科做子宮動脈栓塞的時候,出現了狂暴的現象。

她用盡全力向要拔掉身上的氧氣,拚命想翻身下床,後來還是幾個男醫生合力把她按住才行,這是人體失血後的正常反應。

後來子宮動脈栓塞做完,媳婦已經休克了。當時醫生全楞了,有的還在搖頭,感覺就是沒希望了,無力回天了。

好在指揮搶救的一名女醫生馬上回過神,非常堅定地跟說:

“送ICU,現在就送ICU,那兒可以救她!”

然後就是一路狂奔。到了ICU,幾個科室的精英都在,能來經驗豐富的骨幹都在。

即便這樣,我媳婦當時也還是一條腿已經邁了過去,血壓最低都低到40了,完全沒有凝血能力,一個小針眼,都可以流成一條河…

真正的命懸一線!

紙條寫下前4個小時。

天已經完全亮了。正常情況下,醫院早就是熙熙攘攘,人頭攢動了。可在ICU這裏,死一樣的寂靜。

我們一家,還有他們一家,默默無言,滿臉疲憊。有的時候,醫生和護士出來,馬上就成為焦點,所有人都盼著這一刻,希望能有好的進展,但所有人又怕這一刻,擔心有不好的消息。

我忍受不了這樣壓抑的氣氛,準備下樓抽根煙。讓嶽父母有事隨時給電話。

我到了樓下,人山人海,也有不少孕婦從我身邊走過,我看著這些人,雖然他們都身患疾病,但他們和躺在ICU裏的媳婦相比,無疑是幸運的,我羨慕他們。

走到外麵無人處,我抬起頭,難得的好天氣。但我無心欣賞,我開始狠狠地罵起老天爺。

“你TM為什麽讓我媳婦遇到這樣的事,為什麽是我媳婦!”

“我從小到大,都沒遇到過什麽好事,是不是我把壞運氣帶給了她,可你TM有什麽,衝我來啊,你有種衝我來啊!”

“我求求你,老天爺,求你了,不要讓她死,活著,活著就行,傻了也行,殘疾了也行,你要讓她活著,我照顧她,我看著她,我守著她!

孩子我養,他父母我養,我沒問題,我隻求你,不管你是佛祖,耶穌,還是真主,我求你們,求你們……”

紙條寫下前2個小時。

ICU此時顯得更安靜了,連醫生和護士都不出現了。我們隻好繼續在門口,吊著心苦等。

我父母有點撐不住了,我把賓館的地址告訴了他們,讓他們回去休息,順便讓他們聯係下月嫂的事情,這樣孩子可以不用一直待在病房裏。

爸媽答應了,走之前問老丈人一家是否也要走,他們拒絕了,我們三個人不敢多勸,其實心裏都希望他們可以在這裏。

不是因為別的,就怕萬一,我媳婦不行了,她爸她媽還能見最後一麵…

我爸媽走之前又說,晚上就來,大家換著盯著。

爸媽走以後,我抱了抱她媽,60好幾的人了,這幾個小時,哭完了這輩子的眼淚,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而她爸,則是個堅強的人,雖然一臉疲憊,但卻很鎮定,不慌,也沒有明顯的悲傷,倒是一直在給我,給媳婦她媽鼓勵。

說媳婦從小身體好,這對她來說,不叫事。

我安慰了一下二老,隨後下樓去買了點盒飯,拿上來後,老人說吃不下,不想吃。

我說,好歹吃一點,人是鐵飯是鋼,這種情況,我們不能垮啊!她還等著人照顧呢!

老丈人聽了,歎了口氣,點了下頭,我們幾個人坐在角落吃了起來,眼睛卻不離病房門。

食物下肚,焦慮的心情緩解了一些,我開始冷靜下來,腦子飛快地轉,設想著未來可能的情況,畢竟不知道老人還能抗幾天,但我不能倒下,戰鬥還很長,要有應對措施。

第一天,12點。

媳婦醒了。

她想叫我,喉嚨出不了聲。她看了看旁邊的護士,張了張嘴。護士懂了,給她一張紙。

她隻寫了兩句話。

第一句是,“寶寶還好?”

第二句是,“李濤(我的名字)在外麵麽”。

 

護士拿到外麵,把我叫過去,偷偷塞給我,問我怎麽回答。

我看到這張紙的時候,心髒開始了劇烈的跳動,隨後,淚水像止不住一樣,嘩嘩地往下流。

我讓護士跟她說,

寶寶很好,一切正常,尿尿也沒問題。我就在門外等她,我一直在,我就在她身邊,離她很近。

等能探視了,我就進去看她。

短短幾句話,正常說起來可能不到5秒,我卻花了足足5分鍾,因為我的喉嚨一直很緊,哽咽到說不下去。

這是一個奇跡。這是母愛的奇跡。

在經曆了這麽多之後,在遭受了巨大的創傷之後,在鬼門關裏走進去又被拉回來之後,醒來後第一句問的,是孩子。

隻有母愛,

才能跨越生死!

隻有母愛,

才能愛你就像愛生命!

紙條寫下3小時後。

終於等到了探視的時間。我爸媽聽聞消息提前趕了回來,看得出來,他們根本沒睡覺。

探視的順序自然不用說,她爸媽先後進去了,老兩口都是紅著眼睛出來的,我是第一次看到老丈人哭,但他的臉上也寫滿了欣慰。

到我了。我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戴好鞋套,跟著護士往裏麵走。我也是第一次看到ICU裏麵的樣子:

布簾分割開了一個個小房間,仿佛像一扇扇生死門。

而她就在第四間。

我開始緊張起來,激動的心情全無,經曆了鬼門關的她,會被折磨成什麽樣子呢?

這24個小時裏麵,我無數次以為,這輩子,我們將再也無法相見。我無數次地後悔,為什麽當時我要去拿那個該死的充電器,而錯過見她最後一麵!

現在,我馬上就要見到她了,像是在做夢,一直疼痛難忍的頭,現在也消停了。

她還活著。她還活著啊!

我走進去,眼前的她,全身浮腫,比她懷孕生產的時候,還要腫。臉也胖了好幾圈,別人肯定不認識了,但我知道,這就是她。

我輕輕地在她旁邊坐下,去牽她的手。

這是一雙怎麽樣的手啊!每個手指都像胡蘿卜一樣腫!我的心又抽動了一下,

這連彎曲的費力的手,究竟是怎麽拿住筆,寫下那張紙條的…

我握著她的手,一遍一遍撫摸著,不敢用力,怕她疼。

她醒了過來,看見了,眼淚一下就出來了,順著太陽穴流到枕頭上,止不住。

我明白,媳婦,你受委屈了!你什麽都沒做錯,為什麽你要遭受這些!為什麽閻王想要你的命,要讓你和我還有兒子,生死兩隔…

她想說話,可嘴裏卻還插著呼吸機,身上貼滿了各種管子,旁邊監控設備上數字在不停跳動,旁邊擔架上掛著輸血袋。

她睜著眼睛,定定地望著我,那個樣子,仿佛她是第一次見到我,又仿佛這是我們倆最後一次見麵。

我瞬間明白,她是要把我的模樣,深深地刻在腦子裏,一會兒我走了,她還能記住。

我打算說一些安慰的話,然而,我一張嘴,喉嚨就卡住了。我用盡全力,去控製想哭的情緒,深呼吸了幾口,對她說:

“沒事的,沒事的,我在呢,我們都在呢,都在外麵陪著你呢…”

她聽著,胸脯在輕微微微起伏,我知道,她是在抽噎。

我繼續說:“寶寶沒事,是個男孩!咱們的擔心都是多餘的!人家尿尿順著呢!我把他放在兒科了,有人照顧他。等你病好了,我就帶他來看你,咱們一起回家!”

她目光柔和了一下,但突然,眼淚忽然湧的更凶了,臉色焦慮不堪。

我一楞,明白她是在擔心,擔心我為了不讓她操心,故意說孩子沒事。

我趕緊解釋,這次她終於放心下來。

時間到了,我又摸了摸她的臉,在額頭上親了她一口,告訴她明天準時來,然後一步三回頭的出了病房。

出去後,醫生把我們5個人叫到了一起,說明了一下情況。

她現在雖然醒了,但依然處在危險期,血色素大大低於正常水平,還需要不斷輸血。但出血基本控製住了。

搶救的時候,用了很多很多藥物,這些藥物對身體造成了大量的損傷,同時藥物也需要身體花費很長時間去代謝。目前各個髒器的指標都很差,非常差。

這話我們都聽懂了,就是讓我們要有所心理準備,人是活過來了,但可能會有很嚴重的後遺症,最有可能是大腦的損傷…

聽完這話,我並不驚訝。我早就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大不了就是帶著孩子和殘疾的老婆過下半輩子。

隻是我可憐的媳婦不知道要繼續忍受多少年巨大的痛苦。

探視結束後,我們5個人都鬆了一口氣,一起準備回到賓館休息。

回到房間,躺在床上,我想著這24小時所經曆的一切,媳婦悲慘的樣子,隻見了一麵,匆匆安頓到病房裏的孩子,老丈人一家的堅強和鼓勵,我爸媽的陪伴…

終於再也壓不住內心的情緒,開始放聲大哭。

哭完以後,心情好多了,另一種情緒也由心底升起。那就是對醫生們深深的敬意。

媳婦在那樣的情況下,不僅順利生產,而且還能活下來,目前來看沒有太大的後遺症,已經是莫大的成就,是無數醫生、護士徹夜不眠,用全力換來的。

我能想象到,死神以為媳婦的命被他握住了,可沒想到這群醫生卻不信這個邪。

他們把死神的手指,一根手指一根地掰開,然後視死如歸地和他對視,小心嗬護著脆弱的生命,謹慎的步步後退。

直到帶它脫離了死神的視線,再把它交還回愛人的手中,重新在人間享受平安喜樂。

想著想著,我沉沉地入睡了。

紙條寫下第2天。

命運總不會輕易放過它想要戲弄的人。

早上起來第二天,我去新生兒病房探望兒子,卻被告知,孩子出事了。

原來,就在今晨血檢的時候,兒子c反蛋白高。我一聽,腸子都悔青了。這是感染炎症的意思!果然不該放病房!

4個老人一聽這事,慌了,這不是火上澆油嗎!那邊大人才剛剛脫離生命危險,這邊孩子又病倒了!

我們一行人又急匆匆地跑到兒科,醫生一看,說情況不是很嚴重,但是需要住院觀察,不能馬上出院。

4個老人在病房陪兒子,我一個人心裏惴惴不安的回到ICU門口,最愛的兩個人都被病魔折磨,一下子覺得天都塌了,我能做什麽呢。隻能寄托於醫生了。

心情煩躁,我又跑到樓下抽煙。抬頭一看就看到ICU的窗戶,我一眼就看到了媳婦待的病床,目光像膠水一樣粘在上麵。

她現在什麽情況呢,醒了沒?痛苦嗎?還在哭嗎?

外麵依然陽光明媚,不知道陽光能不能曬到她的病床。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3點,到了探視的時間。這一次她的情況似乎好了不少,臉上的腫脹小了很多。

我第一時間把兒子的照片給她看,她看完以後又哭了,幸福,但又很悲傷。

剛當上媽媽,肯定很想抱抱自己的孩子,見見他吧。

當然,孩子生病的事,我沒敢和她說。

探望結束後,醫生說出血還在繼續,但量很小很小了。血色素也在回升,但髒器的指標還是很糟糕,由於藥物的作用,病人會陷入長時間的沉睡,不會感到很痛苦。

紙條寫下第3天。

一大早,兒科那邊打電話說,兒子吃了消炎藥以後,c反蛋白正常了,可以抱回家了。

就當我們5個人欣喜前往新生兒病房的時候,ICU那邊突然來了消息。

媳婦終於可以擺脫呼吸機了,醫生讓我們給她帶點流食。

直到這個時候,我們5個人緊張的神經才鬆弛下來,這段時間以來,我也第一次看到丈母娘臉上出現了笑容。

下午的時候,我爸媽找的月嫂已經到了,我們幾個人把孩子從NICU接了出來,由老人送回家。

我繼續留在醫院,準備探視媳婦。這一次,她已經可以說話了,不過聲音嘶啞地像個老奶奶。

問的,說的,聊的,都是孩子。

紙條寫下第4天。

謝天謝地。

媳婦從ICU轉到了普通病房。這也意味著,這一次,死神是徹徹底底離她遠去了。

回到病房後,我給她換了一身衣服,換的時候我看到她身上大片大片的淤青和瘀血,還有各種手術刀留下的傷口。這些傷口不僅疼在她身上,也是傷在我心裏。

我必須小心翼翼,因為輕微的移動,都會讓她喊疼。

醫生來了,告訴我們她可能會一直低燒,其他器官的指標基本恢複正常了,除了肝腎。

我感到鬆了一口氣,就算有後遺症也沒關係,起碼是活下來了!

就這樣,我白天在醫院,晚上就回去看孩子,盡量多拍視頻和照片,拿給她看。我回家之前曾提出要把孩子抱過來,她卻堅決不幹,說醫院都是細菌病毒,孩子太小,怕病著。

紙條寫下第5天。

媳婦的情況一天天地在好轉。血色素在緩慢提升,轉氨酶、肌酐等指標,每天都在下降。就像今天的指標,隻有昨天的一半。

醫生和護士非常盡心,病房的嚴格管理讓她得到了充分的休息,精神頭也回來了。

她今天還讓我帶吸奶器,怕孩子不能按照最好的時間吃上母乳。

我能理解她的心情,但還是拒絕了,現在她身體裏還殘留著太多的藥物,這樣的奶水,喝了對孩子沒什麽好處的。

紙條寫下第6天。

媳婦的身體情況繼續好轉著。可精神狀態和心態,卻每況愈下。

從她蘇醒到現在,前幾天在ICU還好,轉到普通病房後,她的性子和脾氣,越來越急躁了。

我能理解她,一是產後各項荷爾蒙紊亂,情緒出現問題是正常現場。二是經曆過生死劫難後,醫院對於她來說,是個牢籠,好像在這裏永遠也無法脫離危險一樣。

今天陪她的時候,她一直在和我念叨要出院,說不喜歡這裏,想要回家。

但她的身體還未完全恢複,我隻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插科打諢再循循善誘,大小道理每天變著花樣說。

媳婦暫時聽進去了。

紙條寫下第八天:

萬幸,指標終於正常了。在她情緒最後一根弦斷掉之前。

紙條寫下第九天:

又經過了一天的觀察,醫生說我們可以出院了。孩子在我爸媽家,我問她直接去看孩子嗎?她說不,堅持要先回家,休息好了,然後再帶些自己衣物洗漱品在那邊長住些日子。我很奇怪,為什麽她不第一時間飛奔到孩子身邊?因為我知道她多想馬上見到孩子,除了剛生出來時的匆匆一麵,她還隻是在手機裏看過寶寶。

終於,我們回了到自己的小窩,癱在床上,最熟悉不過的味道湧入鼻腔,我看著她,她看著我,我倆相視而笑,然後抱頭痛哭。

心中壓抑了無數天的悲傷委屈,巨大的恐懼和絕望,終於在這一刻隨著眼淚爆發出來。我們都以為她再也沒機會回家了,兩個人再也不可能相擁而眠。曾經我們幾乎萬念俱灰,在死神的注視下瑟瑟發抖,看不到未來。生命就像空中的星辰,隨時有可能隕落墜地。

現在,回到家的我們終於感受到,這一切真的已經結束了。

這一刻我恍然大悟,她按捺住對寶寶的想念,堅持先回到這裏的原因是什麽——因為這個家,這個我們倆共同擁有的地方,她要回到這個專屬之地,回到她在生死之間還魂牽夢繞的地方。隻有回到這裏,這一切才能終結,這場噩夢才能驚醒。她隻有回到自己的世界之後,才能重新開始。為人妻,更為人母,開始餘下半生的全新生活。

我們哭了笑,笑了哭,互相安慰鼓勵著,說了很多很多話,描繪著三個人美好的未來。後來哭累了,不知不覺便抱著睡了過去。

紙條寫下第二個月:

我去醫院交醫藥費餘款。真正自費隻花了2萬,這個數字大大低於我的預算。感謝國家的醫療保險政策,我們真真是受益者。

費用明細單打了厚厚一遝,其中有兩支藥物,每支1㎎,每支價格5千,自費。我記得醫生問過我一個藥,它應該就是那一晚起到至關轉折重要作用的那個。

明細中血的用量是35袋,每袋200ml。不算其他血製品,單看這一項,媳婦兒當時的輸血量就在7000ml。人體內約有4000ml的血,這麽算的話,她體內的血換了兩輪。

醫生最終的診斷是羊水栓塞,不過沒有完全確診。可能是因為忙著搶救,沒有對血液中的羊水成分做檢測。

查了無數資料,谘詢了好多專家,我得到的都是同樣的結論:在當時那種危急的情況下,能保住性命本來就是奇跡了,而且連子宮也保了下來!這一切都是仰仗於醫生護士們的高超醫術以及醫院及時充足的血液供應。

對於醫生們的救命之恩,我們一直不知道如何報答這無法言表的感激之情,思來想去,還是按著老路子,送了錦旗給產科和ICU。旗子上的題字是我想的:“生死關頭更顯沉著冷靜 醫術高超共保母子平安”。然而遺憾的是,當時把媳婦兒從死神手中奪回來的醫生都在手術室裏忙,因此沒能親手將錦旗遞到他們手上。

紙條寫下第三個月:

媳婦兒檢查出了高血壓,雖然門診醫生說和當時的搶救關係不大,但我心裏一直覺得這跟當時升壓藥用了太多有關係。不過服用了降壓藥,一段時間後就慢慢恢複正常了。

紙條寫下第七個月:

媳婦回到了工作崗位。

紙條寫下一年後:

我們和孩子去了三亞。


紙條寫下第三年:

我們和孩子去了芽莊、衝繩。

  


紙條寫下第五年:

我們和孩子坐了遊輪、去了北海道。



我終於可以放下心來,黑色的潮水終於退盡,下麵是平坦的細沙。

現在我們家裏,每天都是歡聲笑語。

這,就是這張紙條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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