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1990年冬出國的,在國內過的最後一個春節是1990年的春節。自此以後,26個春節都是在國外過的。
可是2017年雞年的春節是在國內、在鄉下老家陪母親過得。
2016年下半年我家有三大喜事:大學剛畢業的我大女兒在英國倫敦“弼馬溫”公司找到了一份她自己很滿意的工作,我唯一的外甥女在澳洲生下來一個胖寶寶,我唯一的侄女12月16日結婚。
為了參加唯一侄女的婚禮,我妹妹和我都在侄女大喜的日子之前趕回國內。
說起來真巧,12月16日前後幾天,冀東地區都是陰霾,就在16日當天上午到中午,唐山的天居然是晴的,空氣質量指數(AQI)一下子降低到80以下,這真是蒼天有眼。
可是當天下午2點鍾以後,眼看著天就不行了,陰霾是越來越濃。京津唐都這樣,到哪裏去躲?
我靈機一動,對隨我回家的司機“下命令”,咱們馬上去承德。我們就一路向北開去,不久就開始了鑽山洞之旅,隧道是一個接一個,山是越來越險峻,天兒是越來越晴朗。到了承德市區,大太陽還在西南天空上朗朗的掛著。我們當即去了棒槌山和外八廟中的普樂寺和安遠廟。冬陽之下,紅磚琉璃瓦建造的皇家寺廟真的是金碧輝煌。
在承德住了兩個晚上,一共看了10個(不是8個)廟和一個莊,意猶未盡的同時也隻能回天津,還有工作呢。
高速公路是開著的,我們為自己感到慶幸。我不久就睡著了,可是司機猛然的一個刹車讓我一下子醒了過來,嚇夠嗆!
司機他跟我解釋說真的不好意思,碰上了團霧。我向前看,天還是不錯的呀,能見度有1公裏呀!
車速又差不多升到近120公裏/小時了,睡意全無的真的是突然發現前麵就有了霧,又是一個急刹車。這次可嚇人了,原來前麵有輛車,我們在他後麵二三百米處,他突然一刹車,我們隻得刹車。
這團霧真的是太嚇人了!那是生死一刹那啊!
後來與在縣交通局工作的小堂妹講到此驚心動魄之事時,她告訴我那幾天在本縣的高速公路上就有好幾次嚴重車禍,有不下3人死亡。
我們繼續向天津開著,就是鑽入黑夜和霧霾中了,漸漸地車就開不動了,大車越來越多,我閑著無聊走出去問問情況,一個東北口音的壯年人對我說“大哥,你們是開小車的吧,趕緊走下道去吧。我們困在這裏已經超過20小時了,沒吃沒喝的”。我們真的是聽從了他的建議,後退了近100米,把車開到了出口。我的感激和同情同時泛濫,就拿了幾個缸爐燒餅(我縣特產)、半根本縣香腸、幾根黃瓜和兩瓶水走回去,找到了那輛車,把它們鄭重地交給了這位東北老弟。
這位東北卡車司機,因為幾句善意的建議,落到了有份兒吃的,而我避免了有可能是20個小時的寒冷中的等待。雙贏啊!
這條小路,是通過漢沽鹽場的,我在那裏做過好幾個項目(海水淡化、濃海水提溴提鉀、高效製鹽、新海鹽化工產品開發),我自信是比較熟悉當地的道路的。
鹽場或鹽田不是鹽廠,就是上百平方公裏都是鹽池子,飽和鹽水的相對濕度是75%,何況還沒有飽和的濃海水?這一下可慘了,相對溫暖的海水為霧霾提供充分的水汽資源,周圍的霧那就一個濃啊,我突然有一個感覺,除了我們這輛車裏麵,外麵的世界已經不存在了。那時那刻,我感覺到的不是別的而是壓抑,我恨不得當一回不定從哪裏找到一把斧子的盤古,也來一個開天辟地。我們這樣摸著向前開,平時走一個半小時的路,我們居然走了6個小時才到家。
想起來真後怕!
團霧,希望讀過我這個帖子的人永遠記住它。
上麵寫的這一段,好像與本帖主題無關。但是如果你由此了解了團霧,我覺得就不算離題。
我唯一的侄女結婚了,這意味著我媽媽身邊就又少了一個親人。雖然她平日也在唐山市裏上班不常回鄉下看望奶奶,但是她以往的除夕肯定是陪著她奶奶呀。今年她肯定是要在婆家過除夕了。我妹妹,在侄女婚禮後不久就回澳洲了,我媽媽哪裏就有些清冷了。所以我決定今年春節陪母親過。
有的網友就要說了,你這麽多年在國內發展,居然沒有陪你媽過過年?太不孝順了!
就算我是不忠不孝之人吧。
反正我媽這麽多年沒有我陪她過年,她老人家也已經習慣了。
再說了,我近10年來,一年差不多回老家5~7次吧,孝順不在於是否陪她過年。國內春節是大假,我一般給員工放10~12天,趁此我自己也回到在美國的自己的家陪孩子老婆過年。
返美機票當然是去年就買好了。
元旦以後繼續忙忙碌碌。
其中就有在今年一月下旬到九江出差,當然就要給在南昌的二叔二嬸打電話問候。二叔說你二嬸兒明天動手術,我一聽當即讓合作單位派車送我去南昌。
路上要過廬山,當然了,不識廬山廬山真麵目,隻因山在霧霾中。
第二天早晨我直接去的醫院病房,住在哪裏的二嬸看到了她大侄子,當然很高興。二嬸去手術室,我和二堂妹陪著二嬸一直到電梯口不讓親屬上去為止。動手術的幾個小時內,我看到我自小崇拜的二叔、那個一身硬邦邦肌肉的二叔、那個力大無比堅強如山的二叔、現在已經年過七旬的二叔,顯得是那樣的弱小無助,我和二堂妹隻能是盡力安撫他。
二嬸安然從手術室回來了,我下午就要飛海口。中午二叔非要和我吃飯,為了讓二嬸好好休息,為了讓二叔多日緊張的心情放鬆下來,我幹脆讓他和我回到我住的嘉萊特酒店,去吃西餐。我們點了兩份煎牛排,還專門點了南昌特有的藜蒿。二叔要“全”熟的牛排,我偷偷告訴點菜員讓她提供四五成熟的,我怕二叔嚼不動的同時又覺得西餐不好吃。牛排上來了,二叔吃的津津有味,連聲說好吃,全然沒有注意到盤子裏的血湯。看來我做對了。
我飛去海口出席一個專業會議,順便去了文昌看姑姑姑父(另一個在秦皇島的姑姑已經在侄女的婚禮上見過了)。
沒有想到姑姑姑父退休以後每年冬天住的地方是這樣的美!前麵有大海、棧橋,非常高質量的棧橋,差不多是我這半輩子見到的最奢華的棧橋,樓房後麵是萬畝椰子林,小區簡直就是一個大花園,美極了。我好好地在姑姑哪裏吃了一頓大餡兒餃子,冰鎮椰子汁真好喝!也第一次注意到椰子苗兒是如何從椰子果裏麵長出來的。
當天晚上我就飛杭州(紹興)談項目,東去寧波談項目,再東去舟山群島談項目,再就是要拜南海普陀山。
過年了,我照例要給導師們拜年,今年就置辦了一些舟山的海貨吧。我們那裏,吃魚講究的是“一鮃二鏡三鰨目”,就是說一斤的鮃魚(不是平魚)、二斤的鏡魚(平魚、鯧魚、白鯧)和三斤的鰨目魚是最好吃的。舟山的應該更大更肥美吧?
沒有想到,舟山的海貨是那樣的貴,比我家鄉貴50%左右呢。花近7000元買的海鮮,還不夠填滿三個中等體積的保鮮盒。看著那些網上下單、快遞來取的大型保鮮盒們一車車的向外麵運,我不禁在想:中國人,有錢的真多呀!
飛回了天津,帶著禮物就直奔市區老校區。
碩導老先生已經96歲了,平時已經不出門了,但是老先生精神還是很好的,思路一點也不亂。
博導(我讀了一半就出國了,在國外拿的學位)雖然已經84歲了,老人家還時不常開車出去遛一遛哪!我當然要和他匯報一下自己的工作,也會得到鼓勵,有時候還能得到師母賞賜的一碗擔擔麵呢。博導現在還要經常出席一些會議,給北京的某些重要部門還要提意見或建議呢。
我的這兩位導師,我從來沒有覺得他們老過。我的博士後導師(印度人),現在就和我住在同一個小區,近八十歲的人了,仍然每天去大學上班呢。
這一次,在國內真的是感覺到過年的濃烈氣氛了。我也去給一些在天津的親戚拜年。
我二表舅,92歲了,離休前是某一個大學(現在的211、985類的)的校長。我一直佩服的是他的口才。雖然他講話帶著家鄉口音,可是沒有一個廢字不講一句廢話,差不多把他的講話變成文字就是一篇相當棒的演說稿。這位帶著氧氣管坐在沙發上的老人,仍然是那樣的侃侃而談,對過去的一切仍是那樣的記憶猶新。就像在09年我和媽媽去看望他時的表現完全一樣。
但是我發現,他現在不是在和我交流,他隻是自顧自講自己的,我問他一些話,他好像沒有聽見似的,實際上他的耳朵一點也不聾。
這時候我才意識到,我自六七歲就聽姥姥講的她娘家二侄子,令她感到自豪的二侄子、令我無限崇拜的二表舅(我眼裏的成功者,當大官的,77、78年他們家考上四個重點大學的大學生),在92歲時終於見老了。
在臘月二十九上午回到了老家,讓司機開車回天津,自己完全過起了農村的生活。
我們村應該是有480人口的行政村,但是平時隻有七八十人住在村裏,其他人或者求學後在外地工作,或者在縣城裏買了樓房住。說起來家鄉的人生活很幸福的,那些老一代農民仍然是種菜(溫室大棚)為生,一年下來淨收入在5~10萬左右,所以每家的大學生的學費從來不是問題,不像前幾年有一個副市長來我這裏,說在他的家鄉,誰家孩子考上了大學是老祖宗沒有積陰德(供不起)。本村在縣城和港口裏麵打工的非專業人士,據說在超市當收銀員月收入也有3500元以上,當個廚師可以賺上7000元/月。
我真的是為家鄉人的幸福生活感到高興,除了那個陰霾天和農藥對家鄉人的傷害。
我父親這一邊,我的first cousins,除了在沈陽、秦皇島、唐山、南昌的,按照以往慣例都要在臘月二十九和三十來給我媽媽、他們的大伯母(或大舅母)來拜年。為什麽呢?他們這樣做,是把年貨都事先買好了,或者是把禮金準備好了,在年前給他們的舅媽或伯母。他們這樣做,是年年如此的,不圖回報的。他們講的是“娘親舅大”,要一輩子報恩的。我大姑姑家的大表哥都66歲了,仍然是這樣。
我今年回家,是26年來第一次在過年時節見到他們,所以,我給四個比我大的四位first cousins,每個人準備了一份禮物,國外帶回去的,一份80美金左右,還可以吧。
到了臘月二十九晚飯後,媽媽對我說:“你大叔要不行了,已經下了病危通知”。這個大叔是我們遠房本家,是我們村的黨支部書記、村委會主任(村長)、縣政協委員,我在《故事14,18歲,第一次吃西瓜》已經描述過他。我認為他是一個大能人,是自1928年蔣介石北伐成功在全國範圍推廣“民主”選舉以來我們村第二個優秀的村長(第一個優秀村長的故事,請見《故事16:1972年,8歲,第一次吃獼猴桃》)。
說起來,自去年端午節,我一直有個預感,說不定我就要參加這個大叔的葬禮。
臘月二十九那一天晚上,我睡在老家的炕上,媽媽和我聊天聊到半夜以後。
第二天早晨,也就是在大年三十的早晨,7:30整,就聽到了外麵傳來的哀樂聲。當時我還在睡夢中呢。媽媽進裏屋說,“你大叔半夜兩點鍾沒的”。
看來我真的要參加這個大叔的葬禮了。
這是我第一次在家鄉過年,因此我和弟弟在早飯後去給父親、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大舅去上墳。
在走著去上墳的半路上,碰到了我二舅家的大表姐和二表妹,還有我二表妹家的兒子,一個剛剛大學畢業的帥哥兒(我過去可是給他帶過巧克力的),我和他們高高興興熱熱鬧鬧地聊了一會天兒,當然了,大家不會碰關於我“二妗子”的話題。
在出了村子的半路上,我忍不住向東北方向看是否能夠看到過去哪怕是背著一大堆柴草仍然能夠抬頭看到的40公裏之外的碣石山(娘娘頂,海拔694米,而我縣最高峰是15米)。這次仍然是沒有看到,弟弟說現在一年能夠看到碣石山的日子也不多。
到了公墓,按老家習慣,給父親、爺爺奶奶燒了紙錢,再去姥姥姥爺的墳上去燒紙錢,再到大舅的墳上去燒紙。就見旁邊我二舅的墳上,有前幾天剛剛燒過紙錢的灰燼,這準是我的大表哥、大表姐和小表妹來給他們敬愛的爸爸送紙錢了。而相鄰不到一尺的他們爺爺奶奶和聾啞人大伯父的墳頭呢,上麵的枯草仍然“茂盛”地、滿滿地在哪上麵和周圍、完美無缺地聳立著。這就是我二妗子教育的好兒女呀,我二舅家的大表哥自己的女兒都在美國讀完博士安家立業了。他們的爺爺奶奶和大伯父,真的是白疼他們三個一會!
記得此次在村裏又碰見了當年小學教我唱歌的曹老師(唱解放前呀麽嗬嗨),84歲的老太太還很精神。老太太和我媽一直誇我,說我懂事,每次回來一見他們就趕緊下車和他們打招呼,還說我二舅家的大表哥,雖然是官不到科級,在村裏麵輩分也低(相當於我村的本姓650年來的長房長孫),回到村子裏對他們從來不理。我媽說“漫說理你們,住在一個村裏他唯一的親姑他都從來不理,過年從不拜年,路上遇到了沒有辦法才打個招呼”。我說“那是現在咱們對他們沒有用了,當年他們家閨女出國讀博士要在我家住上一段時間,不也來看過您一會嘛”。
給自己的先輩上完了墳,我回家和媽媽聊會兒天,就去剛剛去世的村長家吊唁村長。村長太太一見我就哭了,說前幾天在醫院和你大叔聊天還聊過你,我趕緊安慰她,到靈前給大叔鞠了三個躬。再進裏屋安慰他88歲的老母親,老太太哭的傷心極了。悔恨自己半年來都沒有能夠去醫院看看大兒子。這次,我也見到了村長的獨生子,他現在是中國中南部省份某一個地級市主要領導的秘書。
我們縣那裏的風俗習慣比較好,沒有信教的,沒有蓋廟的,辦紅白事沒有鋪張浪費,更不會找一些和尚道士的整那些封建迷信。作為對比,讀書的多,當官的多,做買賣的多。就這一屆的中央候補委員以上的本縣出生的高級領導幹部有七個(2013年統計),解放後的兩院院士有12個,山大、天大、清華、西交大的校長各有過一個。就我們的那個小村子,自我以後有考上天大、西交大、北理工、北科大、中科大、北師大、重大、蘭大的好多大學生。
我們那裏的習慣,是大年三十中午吃一頓豐富的年飯。一定要有豬肉燉粉條,還要有一條魚,意味著富富有餘。我不是從舟山花400多元買了一條2.7斤的鏡魚(平魚、鯧魚、銀鯧、白鯧)嗎?年飯上就用上了。2.7斤的鯧魚,的確比北美超市裏麵不到半斤的那些鯧魚好吃!
就在除夕這天,我一顆牙突然疼起來了,平生第一次牙痛,不能忍受的牙痛。看來是應了那句話,“牙痛不是病,疼起來要人命”,這可怎麽辦啊,隻好先忍著,並約了這邊牙醫診所的“急診”,本月6號的。
三十下午就開始給人拜年了,給誰拜年啊?除了給一些本家族長輩,給我的那些小學初中的老師們拜年。
教過我的小學初中老師差不多有16位,其中5位已去世,4位在外地兒女哪裏,其他的那7位我都一一拜訪過了,4位在外地的也都在三十初一當天打電話拜過年。
說起來,這些老師們當時對我都很好,雖然因為我調皮搗蛋有5個老師曾經揍過我(一個漂亮的美女老師當時一邊打著我還一邊美麗地笑著,一個男老師打我的時候很狠的)。現在算起來,我小學初中期間共挨過五個老師的揍,我還一直以為自己是聽話的好學生呢!
這裏麵,有一位王老師,自1985年以後我再也沒有見到過。他自那時就去秦皇島了。這一次,我居然通過某個偶然的關係找到了他。
我為什麽對他如此念念不忘?
記得是在1977年,粉碎了五人幫一年以後,又恢複高考,我們那一屆就是如此幸運,可以靠考試上高中、甚至將來上大學了。整個社會重新開始重視教育了,學校的教育也開始走向正軌。可是非常抱歉的講,我們那一屆學生,在整個小學初中就學過兩首唐詩,在初中物理課的上冊的學習中,我一次也沒有聽過講、沒有完成過一次作業,就記得有一個詞兒叫杠杆。平麵幾何證明題我從來沒有交過作業,在考高中之前,幾乎不會做任何幾何證明題,政治課也沒有上過。我真的是不知道自己在本小學(初中)168名畢業生中如何以第三名的成績考上了本縣排名第二的高中,而第一、第二名,都是考上了縣一中。
這裏麵有重要作用的就是這個王老師。在第一次全公社的統一摸底考試中,是別的學校的老師給我判的數學卷子,隻給我了70多分。這個王老師看到了我的卷子,去找評卷的老師,最後我的分數是100分(滿分),全公社第一。雖然這份考卷裏麵沒有幾何證明題,並不完全顯示我的實際非常低的水平,但是這對我增加信心是如此大有幫助。自此以後我一發不可收拾,基本上在高中到博士的班裏就是第一第二名的水平。高考成績,比同校的其他應屆畢業生(600多人)高出來60多分。
這樣影響我一生的老師應該去看看吧。所以我和王老師約定,今年清明或端午回家的時候,我一定專門去秦皇島拜見他。
這個王老師,最大特點之一就是記性好,我過去經常和他討教曆史地理方麵的知識,他總是能夠給我滿意的答案,一直到現在仍然有效的答案。
按慣例,初一要給各位本家長輩拜年,我從一位“六服”之內的堂爺爺哪裏知道,那位在62年就從我畢業的那個大學畢業的、一直被我視為榜樣的大堂爺,也已經去世了,才81歲。
我還去了另一個堂爺爺家,老爺子94歲了,老太太96歲了,兩位老人家都耳不聾眼不花的。老爺子說起來當年也是北師大畢業的呢。有可能是缺鈣的緣故吧,兩位老人的身高不到原來的四分之三了。所以我媽媽經常為能夠已經吃了十多年保健品,背幾乎沒有駝而感到慶幸和自豪。
乍一聊天,老太太絲毫讓人看不出來有任何腦力退化的感覺,可是聊了半個小時的過程中,老太太重複說“xx你一點兒也不顯老”說了不下8次。
至於老爺子,那是抓著我的手死活不鬆開,生怕我跑了似的。
回家的路上,我弟弟和我說:人一老就討人嫌,他的兒女都沒有時間聽他們叨叨他們的那些老掉牙的陳皮子爛芝麻。
三十晚上,除夕之夜,當然要一家人一起包餃子。我的任務是擀餃子皮,這是我最拿手最愛幹的活計了。我學天津二表舅家的二表姐和四表姐,可以把餃子皮擀的薄、圓、勻、快。小餃子當然比大厚皮的餃子好吃啦。
農村放鞭炮,從三十一大早就開始了,最激烈的是除夕那晚8~12點,春晚基本上是可以看不可以聽的,什麽也聽不到。我牙痛又發著燒,渾渾噩噩地躺在炕上。這差不多是我自1990年以來唯一一次沒有看的春晚。
由於沒有限製,整個村子是沒完沒了的放煙花炮仗絕對不亞於美國7月4號那一晚上每個鎮放的煙火。我當時給在美國的家裏領導打電話,領導都被氣氛感染,說後悔沒有在孩子們小的時候帶他們在國內過年。
我估計我們村每家要放200~1000元的煙火炮仗吧,隻要是他們家有年輕人回來過節。
我估計,每一個晚上,中國的光汙染、聲汙染和化學汙染都應該是達到當年的極值。
這次和媽媽一起呆了三個晚上,差不多是近10年最長的一次了。過去回家基本上就是住一個晚上的。
和媽媽呆的時間長了,發現媽媽新添了一個毛病,就是我講一段話停頓下來,要媽媽開始講的時候,她老人家就會把我的最後一句話差不多重複一遍。
難道這是媽媽也要變老的表現嗎?我有些擔心,以前沒有擔心過,她背不駝腰不彎眼不花耳不聾的,牙齒也沒有鬆動的,去年還能舉著煮熟了的大海螺,直接咬著吃呢。老媽臉上甚至沒有一塊老人斑,一塊也沒有,手上也沒有,身上見過幾塊,也不大不多,老太太還show給我看呢。而那些和我歲數差不多的教授們卻長了老人斑,手臂上甚至臉上。
我和她有過約定,她要活過108歲呢。
她老人家還要努力奮鬥30年。
在冀東農村,目前用的最多的是那種土暖氣,就是在堂屋有一個煤爐,有熱水管道與在臥室的暖氣片連接起來,讓臥室的取暖不僅僅是靠土炕,又避免把爐子放在臥室裏因而很大程度上避免了煤氣中毒。
我早已給老媽買過電暖器了,功率也是很大的。老媽為了讓我不覺得冷,還是把土暖氣同時用上了。可是她既生怕她的寶貝兒子冷著、又怕她的寶貝兒子中煤氣,所以,她就一直等到堂屋裏麵的爐火完全滅了的時候才睡覺。這樣一來,我在家裏的二十九、三十、初一這三天晚上,老太太一直是戰戰兢兢的。甚至每一天晚上,她老人家都是在12:00以後才入睡。平時她應該是在10點以後就上炕的。
這就是年近80仍然為兒女操心的媽媽們!而我們做兒女的,卻是後知後覺。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