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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樂平在五原路的故事:"老酒鬼" "文革"險自殺 zt

(2016-02-11 20:08:16) 下一個

2013年9月28日 08:31

 

來源:解放牛網-申江服務導報 作者:顧惟穎 選稿:賈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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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年抗戰,張樂平率領漫畫抗日宣傳隊奮戰在烽火連天、長江以南的大部分地區。抗戰勝利後,他攜妻兒回到上海,全家搬到了五原路288號。他繼續創作三毛係列,很多三毛故事的四字題目,都是馮雛音起的。

  兒童樂園

  張樂平喜歡孩子,馮雛音就為他生了一堆孩子,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總共7個,從高到低站一排,好排一場“音樂之聲”了。上官雲珠的堂兄韋布和張樂平是鄰居,他們家裏孩子也很多,有8個。張家住樓上,韋家住樓下,正好是“七上八下”。於是,他們那幢小洋樓成了五原路288弄裏著名的“兒童樂園”。

  1948年秋天,昆侖影業公司要把《三毛流浪記》拍成電影,製片人正是韋布。為了挑選出扮演三毛的小演員,他們看了無數孩子。最後,選中了一個叫王隆基的男孩。於是,趙丹、孫道臨、上官雲珠、吳茵等大明星都心甘情願地為一個無名小演員當配角。片中有一個穿了公主裙子抱住三毛親一口的富家小姐,是由上官雲珠的女兒姚姚客串的,這個女孩子的不幸經曆,後來成就了陳丹燕筆下的“上海紅顏往事”。

  張樂平家除了7個兒女,還收養了很多朋友家的孩子,比如上官雲珠自殺後,她的兩個孩子就被張家照顧,如同己出。女兒張融融有個同學叫熊耕發,家境貧寒,張樂平夫婦一直對這個小孩很關心,熊耕發家外公外婆去世後,沒人管他,張樂平夫婦索性將他領回家撫養。熊耕發喜歡跟張樂平學畫畫,晚上張樂平工作的時候,熊耕發就在旁邊認真觀看,漸漸變成了“小助理”。畫得累了,張樂平就給熊耕發二毛錢,讓他下樓去買弄堂口的小餛飩,說:“你一碗我一碗。”

  張樂平愛孩子,卻不溺愛他們。他對每個孩子都說:“你們對保姆阿姨應該怎麽樣?她們為你們做事,你們都得對她們表示謝意唷。”女兒曉曉身體不好,卻不肯喝牛奶,他會在牛奶瓶下壓一紙條:“曉曉,牛奶在此,你為何不吃?”

  漫畫界的“老酒鬼

  除了最愛孩子,張樂平另一所愛,便是酒。或許這也是他童心的另一種表現,酒喝多了的人,不都像小孩子嗎?

  張樂平愛喝酒是出名的,尤其愛喝黃酒,家鄉海鹽出的一壇15公斤的黃酒,他一壇接一壇地喝。喝酒給了他畫畫的靈感,也許這是命中注定,他少年時在木材鋪子裏偷偷畫畫的時候,為了怕蚊子叮咬腿肚子,就是把雙腳伸進兩隻酒壇子。

  他喝酒喜歡和朋友一起喝,尤其是家裏有人送來了進口白蘭地什麽的,他舍不得獨斟,就喊朋友一起分享。一群人圍著他的大畫桌喝酒,卻不坐沙發。因為他們家沙發布破了一直不補,多少年過去了,他的朋友丁錫滿(原《解放日報》總編)還記得:“他們家沙發坐下去要夾屁股的。”

  晚年的時候張樂平生病住在華東醫院,醫生不讓他喝酒,他對病床邊的小兒子說:“你明天帶個熱水瓶來。”小兒子一聽,心領神會,醫院裏明明不缺熱水瓶,父親的意思,是讓他帶一隻裝滿酒的熱水瓶送進醫院。

  能與張樂平的嗜酒如命有一比的,是同樣喜愛孩子的豐子愷,他也到了“偷酒”吃的程度。解放前,有一回豐子愷牙疼,牙醫將他的壞牙拔了,為了不刺激傷口,關照他近期不得沾酒。豐子愷實在忍不住,便想出一個辦法,他找來一支帶有橡皮頭的玻璃滴管,將酒吸入滴管,然後再一滴一滴注入喉嚨裏。“文革”期間,張樂平與豐子愷卻變成了“反動學術權威”,紅衛兵不許他們喝酒,更不許他們接近小孩。等待他們的,隻有數不清的批鬥會。張樂平本來膽子就小,在那樣狼煙四起的年代裏,他每一天都是惶惶不安的。有一天,張樂平因為發高燒被送進了華山醫院,一個好心的醫生偷偷告訴他,豐老先生也住在這裏,患的是晚期肺癌,但紅衛兵不讓他住病房,隻許躺在嘈雜的觀察室裏。張樂平就支撐著虛弱的身體,跑去觀察室探望了一下豐子愷,那是他們最後一麵。過了兩天張樂平從醫院回家,還是不放心,朋友徐昌酩去看他,他無限傷感地說:“今天不吃酒,我隻吃兩顆黃豆。你替我去完成個任務,到醫院去看看豐子愷。”

  沒過多久,豐子愷就“走”了。

 三毛的爸爸絕處逢生

  良師益友被逼上黃泉,不許喝酒的大字報被紅衛兵貼到自己家裏,日複一日的“改造”、“批鬥”……那段時間裏更讓張樂平絕望的,是除去大人之間的爭鬥,連小孩子都把他當作了敵人。弄堂口的小學生們看到他,不再喊“一——二——三——張伯伯好!”或“三毛爸爸好”,而是喊“一——二——三——打倒張樂平”。連他走到附近的街心花園去散步,幼兒園的老師一看到他,就連忙帶著小朋友如見瘟疫一般逃跑。灰心喪氣的張樂平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活下去。一走了之的念頭強烈爭奪著他的意誌。

  有一天半夜裏,他坐在畫桌前,把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一遍,覺得該走了。可是忽然想到,自殺前應該給自己畫一幅“遺像”吧,想動手塗抹的興致竟然又上來了。他拿出紙筆畫了起來。他把自己的頭發畫得如刺刀般一根一根豎起來,畫完後在“遺像“的角落裏題名《爸爸》。捧著“遺像”,他忽然難過起來,想起了兒女,又想起了臥病在床的妻子雛音,紙上那個怒發衝冠的“自己”,似乎提醒了他,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很多讓他舍不得的事情的。他想畫畫的願望,始終是他對世相的巨大積極性,而他想畫的動力,來源於他內心的美好與童心。童心真的是很偉大的東西,即便它不能改變四處橫生的痛楚,卻可以讓人在一個又一個緊要關頭逢凶化吉。

  那個“遺像”之夜,張樂平救了自己一命,卻曾眼見自己的孩子三毛死過兩回。

  一次,是“文革”抄家的時候,造反派逼他親手撕毀三毛的畫稿,這等於是讓他親手扼殺自己的孩子。可在當時,他隻能撕,撕完後,自己掃進垃圾箱。等造反派走後,他跑到垃圾箱那裏用手一張一張翻撿出畫稿的碎片,一邊撿,一邊淚如泉湧。

  另一次是在1991年1月,他的幹女兒台灣作家三毛在台灣自縊身亡。消息傳來,他欲哭無淚,那個時候他已身患帕金森症,手一直抖,畫出來的形象已麵目全非。在一夜未眠之後的清晨,他爬起來走到畫桌前,屏著呼吸,顫抖的手捏住毛筆,以極慢的速度在紙上寫下:“痛哉平兒”。

  漫步五原路

  漫步在上海最古老的一條馬路——五原路,深深呼吸那份在上海少有的安詳和寧靜。五原路儼然一個大家閨秀,秋日午後暖暖的陽光,梧桐樹枝葉斑駁的樹影,踩在落葉上哢嚓哢嚓清脆的聲響,老洋房牆麵上粗糙的觸感,某處傳來若有若無的花香……一切都是那麽的讓人陶醉。

  你可以走到老洋房的院子裏麵,當然就能看到更多的東西,看到厚重結實的大門,平整的褐色木頭上泛出時光的顏色,銅黃的門把手,細細的鑄著當年歐洲時髦的花紋,用了近一個世紀,還是堅固的感覺。如果真的走進房子裏麵,你能聞到一股陳年的味道,高大雕花的天花板,輾轉的木質樓梯,從前主人生活的點點滴滴,精致而清晰可辨。

  窗戶也還是當年的那一扇,依舊能夠推開,卡在楞楞角角的灰塵讓你忍不住把那流轉的時光洗牌般的一下抹去,回到從前一天一天的重新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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