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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文革間異常豐富的中學年代和同學知己(一)(二)(原創)

(2016-02-05 12:06:39) 下一個

我那文革間異常豐富的中學年代和同學知己(一)(二)

文中主人公之一海鵬的一段初稿讀後感

“你的記實文章讓我回憶起那段青澀歲月。雖已久遠,但隻是被時間蒙蔽。就像一扇關閉的窗,輕輕推開,眼前頓現外界的景象。蒙蔽原來是虛弱的,久遠的存在才是厚實的,這也是為什麽現在微信同學圈那麽火爆的原因。大家都在尋找往矣的自我,而當年的同學是最好的坐標。

我是驕傲和自負的,即使在不讀書打架混混的那些日子裏,我也是驕傲和自負的。你是我中學裏的坐標,打架時我的坐標是宋江,關公,是那些彪悍的大同學,要讀書了我的坐標自然是成績優秀的你了。這麽多年,我一直以你為驕傲,為你每取得一個進步而高興,這可能就是英雄相惜吧。”

 

引子

歲月真像條河流,時而靜靜流淌,時而湍流險灘。回首往事,回味無窮。

我的中學年代,正值文革中期的灰暗年月。學校在文革前隻是一所很普通的中學,很少有成績優秀能考入大學的學生。文革中實行的是就近上學。學校生源來自於方圓幾百米人家。我們所在的班級為年級二班。本班同學主要來自兩弄一裏。一弄裏住著少量上海市委部委級的所謂高級幹部,多數則為部委下屬單位的中級或基層幹部家庭。另一弄裏的人員來自市委下屬單位的基層幹部和工人家庭。那一裏的居住戶比較複雜,有工人、原小業主、少量基層幹部,和文藝界的一些名人或一般演員等。

本班在頭一兩年裏,其男生曾經打群架異常凶猛,揍遍周圍地區群氓無對手。但後來該班成為學校的先進集體,我們也成了讓各位當時的任課老師念念不忘的一群學生。

 

(一)少年多憂愁

走進中學校園,已是60年代末。疾風驟雨般的鬥爭浪潮已有了退勢,且漸漸沉寂下來。初入中學的逸舒,瘦弱矮小。那時的天空,在記憶裏總是灰暗的。父親還在被關押中,仨姐都下了鄉。母親走出隔離審查室後,家中總算結束了隻拿生活費的窘迫狀態。但不久,母親就去了幹校。老哥好像時常滯留在奶奶家。逸舒的處境孤獨而又壓抑。文革前和文革早期曾在小學裏受老師們器重、與同學們關係甚好的她,如今因爹媽在受審查,當不上一名普通紅衛兵。還要忍受白眼和擠兌。擠兌主要來自於劉易。

劉易家不在兩弄一裏。其父親來自參與解放上海的第三野戰軍,49年後成了市衛生局的主要幹部。他和其他自以為有著打天下功績的南下幫一樣,趾高氣揚地坐著江山。文革中也隻是被輕輕撣了一下灰,不倒。劉易的出生是其父親生活作風問題的結果,這造成了劉易自卑加自傲的雙重個性。她敏感而又善變,有著與同齡人不相稱的早熟,善用心計、長於折騰自己和他/她人。她的存在,極大地豐富了本年級二班同學的精神生活。使走出中學年代的同班同學,幾乎個個都有高於周圍一般人的成熟和達練。

進中學後的頭三個月裏,嗅覺靈敏的劉易,已了解到逸舒曾在小學任過紅小兵團幹部,口碑不錯,便認定這帶著些書卷氣的逸舒,將會是她中學年代的頭號對手。她主動向因孤獨而渴望友情的逸舒示好,去了幾趟逸舒家。看到逸舒家中有著較豐富的藏書後,就勾肩搭背著逸舒說:“你是我佩服的人”。

憑著她的活躍,和她那響當當的革命幹部家庭出身,劉易輕而易舉地成為隻占班級人數10%的首批加入紅衛兵者。因得意而變臉又顯得跋扈的劉易,一方麵張揚地說她已不再佩服逸舒,逸舒是個不會耍手腕之人。一方麵不忘適時地往仍視為對手的逸舒多踩上幾腳。四處傳言逸舒的“劣跡”。其中欲將逸舒置於落敗之地的重要一筆是:她曾在逸舒家中見到有書《一千零一夜》,書中有鞭打裸女的插圖。逸舒此人看書多,必讀過此書。這說明了逸舒的思想必然複雜而又不潔。人的思想一複雜就會長不高,偏矮的逸舒就必是思想複雜之人。至於劉易本人離開中學時,已比逸舒的個子矮了一大截則是後話。

加入不了紅組織的逸舒,隻能將一腔“革命”熱情訴諸於筆端。當時的班主任老師是位姓夏的老先生。他是被打倒後剛解放出來、回到教師隊伍的原學校校長。夏老先生偏愛逸舒的小文,時不時將逸舒小文在班上朗讀,並給予“筆法雄健有力”“具有將革命浪漫主義和現實主義結合的寫作風格”這類極高評價,讓逸舒自己都聽得惶恐不自在。但這畢竟是從那灰蒙蒙的天空厚雲透過的幾縷陽光。光縷下的逸舒進入了全班同學尤其是海鵬的視線。

那時的海鵬可不在逸舒眼裏。依稀印象裏,他隻是班上頑劣藍生的頭目之一,混跡於那堆門門課差勁、調皮搗蛋、打群架的差生中。是那些身著草綠裝,自我感覺良好、家中說著家鄉話、對外操著顯示身份的國語、眼高學淺的幹部子弟中的一員。

 

(二)黑線終回潮

此時的海鵬,正在作著脫胎換骨的改變。借著七十年代初那教育黑線的回潮,夏老先生重返校領導崗位。這以能打群架聞名的二班,由包姓女士接任班主任。這是一位心係學生,教育有方的良師。接手班主任不久,包老師一方麵抓住那同學中有些威信、且人緣不錯的紅排長逸安起帶頭作用,一方麵對頑劣生著手人性化教育改造。她慧眼認準海鵬是可造之材,是二班撥亂反正的關鍵。幾番談話讓海鵬深感知遇之恩,從此洗心革麵,向優生靠攏。見海鵬看不上班裏任何一位優秀藍生,老師便將榜樣的力量從綠營中引出。

那是在林副統帥剛自我爆炸不久後的年月裏,逸舒父母“惡毒攻擊無產階級司令部”的罪名已不那麽可怕。逸舒在兩年兩回的野營拉練中,肯吃苦,又耐勞,且常動筆給班級的好人好事寫報道。文武表現皆可算突出。在爹媽得以勉強回歸人民隊伍後,總算加入了紅組織。

這時的逸舒已與瀟萍結為好友。瀟萍來自一中級幹部家庭。其父親有著從放牛娃成長為作家的略為傳奇的經曆。瀟萍家中藏書不多。可由於其回老家插隊的老兄常在上海,正在其父督促下,進行每日練筆一萬餘字的自我訓練。家中與其老兄差不多年齡的朋友人來人往,書籍流動極為頻繁。

逸舒課餘總是呆在瀟萍家,不是讀書、讀瀟萍老兄練筆大作、聽年長幾歲的兄長們談天說地,就是關上百葉窗一起靜聽“天鵝湖”“命運交響樂”等唱片,輕唱《外國名歌200首》裏的歌曲,樂不思歸。那是一段對未來感覺神秘而又茫然的日子。以後每想起它,心中就會浮起那略帶憂傷的歌聲,

貝加爾湖是我們的母親,  

她溫暖著流浪者的心。    

為爭取自由挨苦難,

我流浪在貝加爾湖畔。

……

或,

在烏克蘭遼闊的原野上,

在那清清的小河旁,

長著兩棵美麗的白楊,

這是我們親愛的故鄉。

……

不久,教育黑線的回潮,使逸舒和瀟萍在學校裏全麵冒出尖來。兩人霸據著班級(或年級或全校)成績頭兩名的位置,形影相隨地進出學校,渾然不知有多紮眼。每當學校大字壁報上登有逸舒“宏文”時,便圍觀細讀者眾。那時上海一般中學裏,六門上成績單的課為,數學、語文、英語、政治、工基和農基,逸舒因成績好而得有“六百個工分差一分”(注:當時朝鮮電影語言)的美綽號。還在劉易等人待看笑話的刺激下,和瀟萍一起成了體育老師口中常表彰的刻苦鍛煉模範。在體育上,瀟萍的軟肋是中長跑耐力不夠。於是逸舒和同樓同班的發小女友堅持了許久的晨跑項目中,加入了先跑至隔壁弄堂,敲瀟萍家門,輕喚瀟萍起床一同鍛煉的內容。

原來的逸舒,“書蠹頭”一個,體育方麵能力甚差。腰腿韌帶僵硬,從未翻過跟鬥,鉛球推不過體鍛標準的半程。因俯臥撐老是撐不起來,被瀟萍的老兄譏為,總愛在俯臥撐時“親吻大地”。經過數月腰酸背疼、疑似渾身肌肉拉傷、跟鬥翻得頭暈眼花的苦練,令人刮目相看地和瀟萍一起,成為少數首批全麵通過體鍛標準者。並在全校女生1500米長跑比賽中進入前幾名,成了校長跑隊的一員。此時的逸舒似乎已揚眉吐氣,可因為依然背著家庭出身有問題的包袱,對自己的冒尖時而自得,時而惶然。

隨著年齡的增長和受益於體育鍛煉,逸舒的身高漸漸往上竄,有那麽點兒婷婷玉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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