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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非野蹤9: 雷雨中住帳蓬、斯瓦西裏語、鬣狗、傘樹

(2025-09-17 11:07:16) 下一個

2025-9-13

今天應該說有點失望,但不缺驚奇。一早7:30開車出發,從塞倫蓋地中部長徒拔涉去北部的馬拉河Mara River看"天河之渡"。沿途見到各種的動物,除昨天提到的獅群,無數的象群、長頸鹿、野牛、角馬、斑馬、河馬、疣豬、各種羚,還有各種鳥、草原樹。今天未見到花豹和獵豹。

下午二點半到達馬拉河邊,遠遠望見二、三十輛車一字排開,一定有名堂。果然對岸草原上有至少幾百匹角馬,但不靠河岸。有車離開,據說己等了兩、三小時無動靜。河岸邊一條巨大的鱷魚在曬太陽,角馬群怎敢在此過河。

大群角馬緩慢向左方移動,司機也跟進轉到另一處河岸前停車,這裏坡緩易上下河岸。大群果然移動到此,有幾匹甚至走到岸邊坡頂。河中有一群河馬,它們會咬角馬嗎?怕角馬群見我們一排車,不願意過來,幾輛車司機一商量後,一起退離河邊兩百米遠的山坡上,躲樹後遠望。可是領頭的角馬卻退回去,角馬群繼續向左方移動。角馬群後麵一小群斑馬隻顧低頭吃草。四點了,司機說它們無要過河的跡象,建議放棄。車上有人聲稱隻有半小時的耐心,已經等了一個半小時,很爽快地同意。開車去宿營地。

 

車開出不久,天邊出乎意料地湧現大片烏雲,司機說將下雨,合上車頂蓋。旱季還會下雨?在塞倫蓋地,通常二、三、四月份是長雨季,五到九月是長旱季,十月下旬和十一月是短雨季,十二月和一月是短旱季。司機說現在是旱季尾,遇到下雨不算太稀奇。但對我而言很驚奇。幹黃的草甸和烏雲間,悄悄架起一道彩虹,然後烏雲中忽現閃電,遠雷滾動,大粒雨水砸在車窗上,雨越下越大。草原雷暴雨中,孤車緩行在崎嶇曲折的土路上。窗外樹影晃過,不經意間瞥到在灰蒙蒙的雨幕前,聳立著兩匹長頸鹿的剪影。它們,還有那些野生動物無處躲雨,或者,它們求之不得在一場大雨,爽快地衝個澡,喝個飽呢。至少司機今天不必洗車了。

 

今晚在帳蓬營地Mobile Migration Camp住宿,這趟旅程中條件最艱苦的一晚,但也是最貴的,野奢。20名員工服務11間客房,大體上一對一。每個客房一頂豪華大帳篷,入口休息台,可坐在此透過紗門窗觀景。裏麵一間臥室有張國王尺寸的大床。再裏麵衛生間很大,後麵居然還有一間臥室,有兩張單人床,看來可供一個小家庭用。帳篷麵積估計有4、50平方米。專門給4瓶水漱口飲用。洗澡前10分鍾通知前台,有人專門加一桶溫水,可淋浴十分鍾。晚餐時間用對講機召護衛,打著手電接送。四周照射,黑暗中真有動物眼睛的反光,好在動物怕強光。

 

淩晨醒來,聽到各種聲音,像鳥啼、蟲鳴、蛙叫、啃草聲、獅或象的低吼。還有一種前低後高的拖長聲,後來才知是鬣狗。

零零散散見過幾次單隻的鬣狗,確實相貌醜陋不討喜,但沒見過那麽著名的"壞蛋",會是很大的遺憾。

 

當地人和導遊互相隻說斯瓦希裏,盡管英語是官方語言。我也學了兩句。jumbo 是哈囉,asanti 是謝謝。

斯瓦希裏海岸Swahili Coast,北起大約現在的肯尼亞,經坦桑尼亞,南至莫桑比克北部的印度洋西海岸。沿斯瓦希裏海岸的東非國家,主要流行斯瓦希裏語,是基於圖班語,混合波斯語、阿拉伯語、英語詞匯的合成語言,充分反映其移民殖民的曆史演變,就像香港人說的粵語夾英語詞。其實現代中文裏也有許多西方詞匯,但因借用當年日本人翻用成中文詞,無縫銜入現代中文白話,才顯得不那麽直白地混用外語而已。斯瓦希裏語一直是口頭語言,族人早期用阿拉伯字記事,直到19世紀歐洲人用拉丁字母記述,英國人以桑給巴爾島方言為標準,規範化現代斯瓦希裏文。

與阿拉伯人和歐洲人接觸之前,撒哈拉以南的黑非洲,隻有口頭傳說,幾乎沒有書寫語文,也就沒有可靠的曆史記錄。除津巴布韋等個別地點留存石城遺址,黑非洲幾乎沒有像南美洲印第安人的巨大石建築和石刻,就缺乏遺址物質曆史記錄。傳說馬裏、貝寧等少數地區曾經出現集權的王國,其它地區多隻有村莊、部落,沒有大城市。按公認的文明概念定義,盡管黑非洲有豐富獨特的文化遺產,讓畢加索等藝術家著迷,但缺少完全的獨自文明發展,直到東非海岸受阿拉伯文朋影響,尤其19世紀歐洲人帶來更先進的文明。文明不同於文化,文化之間難比較先進落後,但文明可以比較。這聽起來政治不正確,但似乎是曆史事實。黑非洲各國從殖民者爭得獨立自主已經至少半個多世紀,文明上進步多少?我去野生動物保護區途中所見所聞,難以樂觀。

其實一時的文明落後並非永遠落後。東非智人是最先進的一支人類,才能走向世界取代所有其他古人類。德意誌地區民族在古羅馬時期被視為未開化的野蠻人,宗教改革和工業化讓其後來居上成為歐洲大陸的霸主之一。十九世紀日本被美國軍艦槍炮下破門戶,不止於恥,放下麵子,全盤西化,成為亞洲最先進的之一。暫時在文明上落後的社會和民族,精英階層不該為私利或麵子,借口堅持文化傳統尊嚴,忽悠民眾抵抗外來的現代文明發展,才有機會迎頭趕上。

 

今天一獸:鬣狗 hyena

 

在非洲草原上的動物中,哪種最相貌醜陋、叫聲邪氣、動作鬼祟、食物嫌惡,妥妥地是人們心目中的惡棍? 看過動畫電影《獅子王》的都能脫口而出:鬣狗hyena。

鬣狗在生物學中不屬犬科,與狗性情迴然不同。生活在東非的斑鬣狗體型最大。棕黃色毛皮夾雜黑色斑點,黑棕色口鼻,低頭駝背的樣子,確實顯得邋遢猥瑣肮髒。斑鬣狗常發出狂噪的咯咯怪笑聲,聽起來陰險邪惡。它們前腿比後腿長,鬼鬼祟祟地騷擾跟蹤獵物,顯得膽小但又不厭其煩。它們偷搶它獸捕獲的獵物,不介意吃腐屍,卑鄙惡心。它們獵殺動物後互不相讓地爭搶,貪婪混亂。同伴重傷後,它們棄之離去,偶爾甚至殺而分食,冷血殘忍。其實這些都是人們用人類的道德眼光和文明思維模式,去評價動物世界的生存本能天性。經一些民間傳說誤導和電影《獅子王》的人為描繪,鬣狗變得更令人討厭。

盡管相貌醜陋,又吃腐肉,但斑鬣狗並不肮髒,經常自己或者相互舔理皮毛,去除血汙塵土,保持自己與狗窩的幹淨。鬣狗並非隻吃腐屍或經常偷搶它殺的獵物,大部分食物是自己捕殺的。據說獅子從鬣狗口中奪食,遠超鬣狗搶它食的比例。鬣狗行為鬼祟猶疑忽進忽退,不是膽小而是挑逗,讓獵物緊張。它們獵食不靠獅豹那樣的強力突襲,而是堅持不懈地長距離追擊,騷擾得獵物精疲力盡後,再一擁而上。當需要召喚同夥時,鬣狗發出嗚嗚低長號聲, 傳很遠。成群結夥的鬣狗敢於挑戰更大的野獸包括獅子、豹子。老弱病殘的獅子最大的敵人就是鬣狗群。動物之王的雄獅,許多衰老亡於鬣狗之口。

草原上豹子和獵豹武藝高強獨自絕殺,獅子強壯聰明協力圍獵。鬣狗卻是草原上最機敏(或貶義詞:狡猾)的獵手。它們的辨識力超群,能識別和記憶幾十條不同的鬣狗,所處的環境。雖然體形力量不似獅豹般強大,但它們無論獨行或結夥,會機敏地查覺機會,根據獵物大小強弱而審時度勢地選擇捕獵戰術,然後不屈不撓地執行。研究發現在處理複雜的包括需要合作協同去克服困難時,鬣狗比獅子聰明,有時甚至強於黑猩猩。

機智、勇敢、堅韌、現實、合群、又講衛生,隻是太醜點,你喜歡這樣的人嗎?那麽像鬣狗那樣的野獸呢?古羅馬哲人西塞羅在其著名的《論友誼》中,宣稱真正的友誼隻存在於善良之人之間,基於美德,信任、忠誠、無私、恒久,使雙方變得更美好、更堅強、更幸福。一般人達不到西塞羅的友誼高標準,但他有另一個名言:“朋友就像是你的第二個自我。”擇友如果不為美德或功利,通常基於有自我的興趣愛好。那不一定是自己擅長的,但一定是自己感興趣的,從與朋友分享共同興趣中共享快樂。那個朋友某種程度上就是自己,所以有說法:從一個人交的朋友們,可以了解一個人。人們本人自己的種族、姓別、信仰、語言、階層、家庭:教育等等,都會反映到興趣愛好中。盡管法律上人人平等不得歧視,但人有偏好和偏見是天性,尤其是基於興趣愛好的偏愛偏心,不可能用法律、大道理、政治正確的說教去根本改變。人們選擇喜歡他人時有偏見,選擇動物時毫不例外,把交友時的道德、功利、興趣的評價準則,投射到動物上。喜歡牛,隻基於其功用;喜歡馬,基於其功用外,還有忠誠的"美德"和對其俊美外貌的興趣。喜歡狗基於其忠誠、勇敢、無私、盡責的"美德"和看家護院護畜的功用。現代人喜歡寵物,主要基於精神需要和興趣。瀕危物種成千上萬,世界野生動物保護協會隻以熊貓為會標,難道不是基於極其討喜的外貌和行為?

斑鬣狗其實並不像傳說中那麽多劣性惡行,多是自然環境與生物進化的結果,但人不免用擇友的標準去評判,我也不例外。澄清許多誤解多加美言後,我還是沒法喜歡醜陋怪異的斑鬣狗,抱歉我的偏見啦。

 

 

 

 

 

今天一樹: 傘形多刺金合歡樹 Umbrella Thorn Acacia

 

夕陽灑落在東非遼闊的草原上,天際泛著溫暖的橙紅。遠方,一棵傘形多刺金合歡樹,簡稱傘樹,獨自佇立,枝葉舒展成草原的地標。樹下空無隻鹿、象群與獅影,卻因此留下更為純淨的寧靜。沒有喧囂的野性場景,隻有大地與天空的對話。正是在這樣的瞬間,展現草原的美,不僅在於生命的奔騰,也在於孤獨的靜謐。

傘樹是非洲東部大草原上最典型的標誌樹。那些有關草原動物的視頻照片裏,一馬平川上的獅子、豹子、大象、斑馬、長頸鹿,各種野生動物旁,必須有棵高高的、頂上像大傘一樣伸展開的樹,才夠完美。

高大的傘刺樹隻在頂上留葉,防止大象、長頸鹿夠到吃葉子,也許是迫使長頸鹿脖子越來越長的進化促因吧。樹名中thorn字義是荊棘,在小枝杈上和樹葉旁有許多刺,防止動物偷吃。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大象、長頸鹿也進化出皮糙不怕刺的象鼻、鹿舌,造樣吃。豹子憑皮實的爪子和靈活身段,仍能爬上樹躲避危險。狒狒和????子也能躲刺,讓不善爬樹又怕刺的獅子、鬣狗群望樹興歎。

傘刺樹在樹頂的枝葉盡量鋪張,還可以防下麵技幹樹根被曝曬。它的樹根可深入地下三十多米吸取水分,在旱季爆熱的大草原上生存幾十、幾百年。巨傘冠產生的樹蔭,造福烈日下的野生動物和原住民。原住民們絕不砍傘刺樹,那會帶來惡運,大大減少人為毀壞的機會,讓傘樹成為東非大草原的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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