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agreb各個主要景點都在修繕，前幾年有一次地震，一直在修複中。
11:30 離開Plitvice，下午兩點多在Zagreb還車了。這次用的是Garage No 1 租車公司，在Google Review上看，評分隻有2.9/5，評論好壞參半。總結下來和遇見的工作人員有關，顧客抱怨的也就是有人會態度惡劣。好在這次取車還車人都挺好的，非常順利。
然後打了Uber，入住城裏的Sheraton，給了一間套房， Zagreb的Sheraton隻需要兩萬點積分，不可錯過。進旅館倒頭睡了一大覺。起床後泡澡做麵膜，然後去executive lounge吃了飯，再到舊城逛了一圈。
很多人在Zagreb隻是中轉，因為這個首都城市比較乏味。我在Zagreb好好休息一下，不用再趕時間，也不錯。
第二天隻有一件事，參加communism and homeland war tour。我對東歐的共產主義tour感興趣，隻有機會去前社會主義國家就會參加；War Tour也是我感興趣的主題。
在廣場參加tour，正好趕上這些人從鄰國來參加民族歌舞比賽，在廣場上載歌載舞。
今天參加tour四女一男，來自西班牙和丹麥。我們的導遊是德語教師。這些年經曆過不少老師當導遊的tour。他們素質高，有獨到見解，而且都會推薦相關的書籍。今天這個也超讚，在我參加過的tour裏我覺得可以算第二 好（排第一的我認為還是幾年前在慕尼黑參加的關於希特勒崛起的一個tour）。
他從奧匈帝國的曆史講起。一戰後，奧匈帝國解體，附近幾個國家組成了南斯拉夫帝國，占主導的是塞爾維亞，塞爾維亞出身的國王把克羅地亞議會代表殺了。克羅地亞為了報複，勾結意大利納粹，後來希特勒入侵，和意大利瓜分了克羅地亞。歐洲這些小國家在二戰都有“站錯隊“的情況，勾結納粹政權對抗自己的敵人。 鐵托站穩了立場，組織起反納粹的武裝，他也因此二戰後成了南斯拉夫共和國的領導人。
鐵托是這些國家繞不過去的曆史。隨著他們埋葬了communism，所有的tour都給鐵托負麵評價，dictator。不過鐵托很有政治智慧，在冷戰之中左右逢源，兩邊通吃。中國則和兩個超級大國都打了一架，渾不吝。
為啥克羅地亞第二次加入南斯拉夫聯盟呢？導遊說人們是否會重複進入有毒關係？這麽解釋也行吧，多麽痛的領悟！
鐵托看上去還挺英俊的。
二戰躲轟炸的的地下隧道。冷戰結束後，這裏有了新用途：開party，辦時裝秀，聖誕集市，等等。
講到91-95 年的戰爭，導遊帶我們到了一個地下室，他們自己做了一個簡單的博物館，有一些陳列，比如戴紅領巾的少先隊員。
還給我們看了一段錄像，講訴91年戰爭的來龍去脈，戰爭爆發，停火，國際社會調停，再次戰爭，宣布獨立。沒想到克羅地亞的第一槍是在plitvice公園打起來的。塞族人封鎖了公園，設置路障，遊客嚇壞了。在那樣的仙境裏作戰，太不可原諒了。Zagreb作為首都損失慘重，總統府被炸。還有塞爾維亞侵入醫院，抓傷員做人質後來全殺了。然後塞爾維亞炸了一個兒童醫院，美國大使憤怒接受采訪。這場戰爭最後美國和北約都下場了，美國轟炸了塞爾維亞，克羅地亞的勝利離不開國際社會的支持。
炸醫院這事現在層出不窮。但是烏克蘭醫院被炸了，加沙醫院被炸了，你看到美國大使發聲嗎。悲哀地想到，難道十年後我要去烏克蘭參加war tour？ 90 年代的戰爭被稱作二戰後歐洲最大的人道危機， 現在發生的戰爭又怎麽說呢?
克羅地亞後來被塞爾維亞控告種族屠殺，國際法庭駁回了， 但是克羅地亞有個將軍被捕了，這事沒有提。最後克羅地亞勝利贏取戰爭，音樂聲起，凱旋。
我很有衝動，想問你怎麽看波斯尼亞戰爭？這一刻我理解了波黑導遊的憤怒：所有人都是無辜的，到底誰不無辜？波黑是最大受害者，本來和克羅地亞並肩作戰，但是克羅地亞和塞爾維亞秘密達成瓜分波斯尼亞的協議，忽然有一天戰友把槍口調轉，波黑人腹背受敵。然後這些害人的也是受害者，無處伸冤。
可是導遊也說“我希望你們有一天去波斯尼亞和塞爾維亞，聽聽他們不同的戰爭故事“。所以我理解他了，我們都是普通人，公正的視角可能隻有上帝有。就把判斷留給上帝，讓我們少說多聽多看。
最後導遊分享了他的故事， 這是我著迷這種tour的原因：在tour裏可以聽到非常personal的故事，書裏也讀不到。他92 年出生（這次見到的大部分導遊都是war baby)，戰爭中父親參軍，母親是醫院的護士。他和大幾歲的哥哥都被送到祖父母家撫養。他的生日是8/5 ，95 年的這一天戰爭結束了。那年他三歲，沒有任何慶祝，因為母親在焦灼等待父親的消息。後來終於知道父親受傷，但是還活著。比他大幾歲的哥哥永遠記得聽到防空警報，要背起包，和祖父母跑到地下室。
在tour中，導遊給我們都買了巧克力。 打開之後裏麵有不同的動物圖案。91 年之前，小孩們最大的樂趣就是收集巧克力圖紙，集齊了所有動物就可以換一大塊。91 年之後，小孩們收集的不再是巧克力，而是不同的槍的圖片了。
這個青年在身後牆上寫了“槍與玫瑰“。槍與玫瑰的主創看見了這張照片，聯係到他，想用他的照片做唱片封麵，並且邀請他去演唱會。但是他還在戰場上去不了。他戰爭結束後PTSD，殺了妻女。
導遊說，這場戰爭，不是他父母的選擇 — 是的，克羅地亞平民是無辜的 — 誰是不無辜的呢？導遊給了推薦的書單，和紀錄片。他說不無辜的就是那些領導人了。
他家裏不許談論戰爭。兩年前（因為烏克蘭吧），他們開始做這個tour，他在準備過程中，頭一次請求父親分享經曆。最後，他請我們認真思考一個問題，但不要說出答案。他母親做醫院護士，不僅要救己方的傷員，還有塞族的傷員。這個時候你會怎麽辦？
最後導遊感謝我們，在度假期間，還來參加這樣的tour。應該是我感謝他的精心準備，讓人思考良多。導遊提到了他們國家的右傾憂慮，唉，全世界都一樣，第三次世界大戰inevitable吧。我強烈推薦這個tour，Communism & Croatian Homeland War Tour， viator上就有。導遊叫Darke。網上還有個騎自行車的communism tour，感覺也會不錯。
我想，妙就妙在這個導遊算是“半個”戰爭親曆者，自己太小，沒有戰爭記憶；但是周圍親人都有。所以他和戰爭之間有一個剛剛好的距離，他可以冷靜分析，收集各種資料。波黑的那位女導遊，才是真正的戰爭親曆者，那是不能抹去的傷痛，她注定無法中立看待這場戰爭了。還是參加了Zagreb的這個war tour，我才對她有了更多的理解。
本來準備吃個米其林，平複心情。Zagreb有好幾個米其林，都非常好預定。但是陰差陽錯，沒有去成，最後去了導遊推薦餐廳Stari fijaker，吃了一大塊牛排。服務員推薦便宜的，說味道更好。
回到旅館稍微休息，準備去機場的時候女兒打來電話，我們聊起了這次在克羅地亞的美好經曆，憧憬著未來的旅行。下次要去塞爾維亞，克羅地亞和波黑都指責塞爾維亞，下次就去聽聽塞族人怎麽說。以後還想去二戰tour，我是個偽二戰迷。聊得太high，出門遲到，車又在交通擁擠中動彈不得。司機看我不停看表，一再道歉。聊起來原來他也是士兵，93年參加過戰爭。這個戰爭是克羅地亞無法回避的重大事件。
這次旅行，屢次發生使勁趕路最後卻大把時間，這次也不例外。到了機場，飛機晚點倆小時。 一切都不用急，一切都剛剛好。
告別克羅地亞了，完美的九天。
克羅地亞航空的飛機比較老舊。降落倫敦的時候，非常平穩，前麵的麵罩卻掉下來了。還是頭一次見這麵罩長啥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