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全部來自隊友
三月份成功抽簽十五張,要知道當日往返的許可隻有一百張,我們是相當運氣了。於是呼朋喚友,一半是同學,一半是本地爬山友,大隊伍浩浩蕩蕩,八月相聚在惠特尼峰。
頭一天晚上,我們夜宿trailhead camp site。
一晚上基本沒睡。十一點多就起來拔營。12:15出發。其實我本意是分兩撥,慢的如我半夜出發,快的隊友三四點出發。但是隊長執意大家天亮前不能分開,所以全部半夜出發。後來才知道隊長的考慮是對的,確實容易走錯路。
這次的隊友實力都很強,本地爬山友都是有經驗的登山客,隊長帶頭,有人押後,力爭天亮前都不掉隊。出發的時候有點冷,走著走著就熱了。隊長一會兒提醒我們脫衣服,一會兒又提醒我們關了頭燈,看星星。一瞬間我們都屏住呼吸,看著滿天星鬥久久挪不動腳步。銀河橫跨天際,前麵是黑黝黝的山峰做背景,難得一見的景觀,又覺得豪氣萬丈。三點多的時候,隊長又停下來讓我們看????一彎新月,在銀河對麵緩緩升起。無以言說的感動。
可惜的是幾個同學高反嚴重,天沒亮就先後下撤。一位爬過7000米高山的同學兩次往返護送大家下山,自己卻失去了登頂的機會。他的無私,讓我感動又慚愧。
爬上99道彎的時候,太陽出來了。鮮紅的太陽,衝出層雲,下麵是來路,隱在群山之中。爬了將近六個小時山才看見的日出美景,那一刻覺得這些辛苦很值得。
日照金山。99道彎旁邊的山窩裏麵還有積雪。有的年份八月都可能下雪,而我們這一天風和日麗,天氣極好。trail上麵有水和冰,我的鞋子也濕了,不過這個時候已經顧不上了。
爬完了99道彎還沒來得及高興,就心裏一沉,前麵一個大下坡,回頭下山時候還要爬上來。這個時候陸陸續續有人下山,跟他們打聽,說法不一,有人說最難的已經過去了(後來看這話純粹是鼓勵);有人說我們還得走四個小時。路邊標記上說還要1.9 邁。
如果早知道最後1.9 邁如此之難,到底會不會當時就打退堂鼓?從來沒有過這麽難走的1.9邁,永遠永遠不到頭。四周風景全無,光禿禿的石頭山。
最後一程要等同行的快崩潰的隊友,還撿了一個身體不適在路邊休息的隊友。後來還撿了兩個70多歲的老人。他們也是午夜出發。我們經常相遇,互相超越。最後半邁的時候他們就跟在我後麵,按著我的pace走。我為了他們大家就控製一下,頻繁休息。最後轉過來,看見了亂石山上的小房間,一鼓作氣拚命往上爬。穿過這堆亂石就登頂了。整整10.5 小時,最高處海拔大約4800米,單程不到11邁。
本地的爬山友都登頂了,大部分花了不到九個小時。同學中隻有我和另外一個同學登頂了,總算沒有全軍覆沒。其實這次同學的實力也都很強,都是堅持鍛煉,天天跑馬的牛人,可惜敗給了高山反應。
我就是最差的之一了,因為工作忙和懶惰(主要原因),一直沒有鍛煉。靠著高反藥,仗著有耐力和身體底子好,無知無畏就來爬這座山。一路走來才知道自己是多麽僥幸。
隊友們都在山上等著我。幫我拍照,給我水。最後回想起來,應該背四升水上山,在trail camp site可以加湖裏的水,也帶了淨水藥片,到了臨頭又覺得不幹淨,加上大家紛紛給我水,也就收下了。
下山的時候,我們三個慢的一起走。資深爬山友留下幾個人陪同,也是有人帶路,有人押後,寸步不離,因為怕我們會迷路。非常非常感動。
以往的經驗是下山比上山容易,但是Whitney下山也沒有覺得絲毫容易。1.9 邁下山也讓人崩潰。我們全都紛紛說“最後一次了!再也不來了’。 結果有兩個路人妹子說,她們以前也是這麽說的,結果還是不停回來,她們走過十多天的John Muir trail;這次則是三天的Whitney,在中間Camping,明天再負重下山。我當時聽了他們的現身說法,很不相信,心裏想, 我來爬這山是因為傻,不知道有多難。傻了一次還不夠,還要再來一次,絕對打死也不再來了!
爬完1.9 邁,最後那個上坡讓人望而生畏,鬥誌全無。心裏說,這個Mountain Whitney純天然長成這種為難人的樣子也是奇跡了!坐了好久,才鼓起勇氣,走吧。
99道彎下坡也沒有容易絲毫,上山時候可能有心理準備,並沒有覺得漫長,下山就覺得這99道彎簡直走不完了。
停在trail camp site是下午四點,後麵還有六邁多。上山的時候覺得高反藥很有效,下山的時候就覺得高反越來越嚴重了。坐在camp site喘不過氣,而且開始咳嗽的厲害,據說這是高原反應造成的肺水腫。這個地方也有四千米,此時精疲力盡,一坐下來就想打瞌睡,但因為高反又不敢歇太久。想補充能量,但是吃喝都沒有胃口。下山的一路幾乎就沒有吃喝,最後水也斷了。
耐力到了盡頭,有一度實在走不動了,此生從來沒有過這麽崩潰的時候。黑夜裏往上走六邁的時候一心想跟上隊伍,後來又為不能上來的同學發愁,別的都不能多想,當時也不覺得這路多難走。隻有下山的時候才發現,就是最開始的六邁也並不好走,到底怎麽走上來的呢?
這一段風景很美,隻是無心欣賞。
好在最後三邁的時候,奇跡般不累了。一路小跑下山,天還亮著就結束戰鬥,下山花了七個半小時。最開心的一刻是看見停車場,再苦的路也終有盡頭!勝利就在於堅持。
下山頭一件事衝向廁所。畢竟大家都不想用上wag bag。一直等在停車場的同學把我們大家都送回旅館。大家夥果然一直在等我們晚飯。
我們幾個頭一次爬惠特尼的紛紛交流以後再不要折磨自己的心得體會,我說比這再難的都不走了;她說不要再走大峽穀R3了。結果睡一覺醒來,並沒有全身酸痛,昨天的事情都忘記得差不多了,好像也沒有那麽苦了。
這次超級幸運,天時,地利,人和,都全了。天氣超級好,惠特尼很溫柔沒有發威,本地去的隊友們超級給力,都是舍己為人的英雄。
雖然這一次成功登頂,然而內心五味雜陳。這是我走過的最艱難的一次跋涉了,充滿挑戰和危機。正麵收獲是不斷push 自己的極限,下一次讓我崩潰的臨界點必然在超過18個小時艱難hiking之後。而負麵的那些覺察,無知的愚勇,對沒能登頂同學的愧疚,對幫助我們的隊友的歉意,都讓我自省。
這次最大的感受是,爬山嘛,人品第一,能力其次。對一個朋友最高的評價就是靠譜。如果有人邀請你一起爬山,那絕對是對友情的最大肯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