匝瑜
血壯山河-抗戰第一書
12
5月5日，日軍第13、第16師團並列突擊，一下子擊碎了第33集團軍在長壽鎮一帶的防線，隨即瘋狂向北突進，在日軍的連續打擊下，第37師、第180師完全陷入崩潰，根本無法站住腳組織抵抗。
戰事發展太過於迅速，第132師豐樂鎮一部也被日軍第16師團衝垮。戰況傳來，張自忠大為震驚！
日軍從鍾祥沒有向西突擊宜昌，也沒有渡過漢水向宜城突擊，卻直接向北突擊，完全出乎戰前預料，並且突擊力量如此強大，第一線阻擊徹底崩潰，令人措手不及！
張自忠在地圖上越看越是心驚，日軍的突擊方向指向襄樊、棗陽之間，一個目的可能是再轉向東突擊在唐縣鎮一帶與日軍作戰的第31集團軍後路，一個目的也可能是再轉向西突擊襄樊。無論是哪一個方向，幾乎都是毫無防備！
張自忠趕緊向戰區匯報情況，同時命令豐樂鎮第132師的一個團向日軍反突擊，而自己決定帶領第38師的兩個團從宜城渡過漢水，“職現親率第38師兩團渡河，攻擊北竄之敵，如任務不能達到，決一死以報均座。”
“均座”是指委員長，而不是那位拔“民族罪人於縲絏之中”、“恩同再造”的李長官。不過現在李長官顧不得別人了，心裏暗罵那個什麽“愛國青年”夏文運還是何益之，說好的“故日軍每一軍事動向我方都事先得報，曆驗不爽。甚至軍委會所得情報，尚不及五戰區所得的為可靠。”為啥日軍抄俺的後路這個情報不告訴俺？！你小子到底是哪頭的？！！
南路日軍的企圖似乎是奪占棗陽抄襲湯恩伯的後路，其實也就是第5戰區左集團軍的後路，於是李宗仁和李品仙一通氣兒，趕緊將第45軍第127師調赴雙河阻擊日軍。二人很明白川軍的裝備水平在國軍內是數一數二的落後，第127師能否阻擋日軍向棗陽突襲根本不存在疑問，於是李宗仁命令張自忠派出部隊至雙河、洪山鎮一帶阻擊日軍北進棗陽。
第5戰區右集團的重點在宜城，也就是拱衛襄陽，再有一個更重要的方向是宜昌，那是進川大門，是萬萬不能有失的，兵力部署、作戰重點都是偏向這個方向的。而現在日軍突然從左右兩個集團中間插了進來，完全出乎預料。第77軍第37師在前線被衝垮，還有一個何基灃第179師現在洋坪鎮拱衛宜昌，距離戰線小200裏地，遠水解不了近渴。如今張自忠自己要帶領第38師兩個團從宜城出發渡河阻擊日軍，不過宜城也不能不空下不管，隻能留下第38師一個團，前期已經派駐豐樂鎮第38師一個團，現在手頭上沒有什麽野戰部隊了。
還有就是第59軍的手槍營和特務營了，手槍營是警衛營，說是營其實是一個小營，而且不是野戰部隊，隻有派出特務營了。
“叫劉承業！”張自忠向念完電報的第59軍參謀長張克俠一揮手，張克俠就跑出去打電話，一會兒的功夫，劉承業呼哧帶喘地來報到。
特務營算是第59軍軍部直屬，現在也就算是第33集團軍直屬了，駐紮宜城快有半年了，也是從軍以來最沒事兒的一個時期，那就隻能是一件事兒了——練兵。
特務營不在野戰部隊編製之內，也就沒人管，好在練兵也就那幾樣，隊列、戰術加拉練。至於槍炮排，有陳芳德那個黃埔出身的，人家啥都會，都練好了再合成就行了。
在營地附近開了兩個場子，三個連隊列、戰術、拉練輪著來，整好星期天還能休息。這小半年天天就是這樣，效果不用說，就是衣服鞋子壞得太厲害，劉承業、老趙一直命令大家緊著一身衣服糟蹋，留著一身齊整點兒的，就這樣所謂的“作訓服”補丁摞補丁都快成了叫花子服。
在這小半年裏，張自忠來看過特務營兩次，第一次是剛剛落腳宜城，是來看看部隊安置的怎麽樣，再一次就是過了兩個月看了看部隊的訓練，隊列戰術已經相當可以了，張自忠比較滿意。
張自忠愛兵如子不過訓練起來卻是異常嚴格，1929年初全國以師為單位進行考核，張自忠第25師竟然取得全國第一的考核成績。不過隨著部隊進入平津，環境、待遇變好了，於是幹部的思想也慢慢起了變化，特別是高級幹部，例如第38師副師長李文田等，畜產、嫖妓，甚至張自忠自己也吸食鴉片及至白麵，部隊訓練反倒不如吃糠咽菜的時候了。
張自忠不是不知道這裏邊的厲害，隻不過日久年深隨波逐流，到最後竟然無處下手去整頓。現在看見劉承業把一個特務營帶得虎虎生風，不禁想起當年自己和戰士們一起吃大灶的日子來。在平津時滿桌雞鴨魚肉卻是爾虞我詐，想當年一鍋粗茶淡飯反倒是同甘共苦，這裏邊的滋味可真是完全不同。
張自忠看見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心中自然有所動，特意和劉承業交代幾句，“承業啊，你也是打過幾次仗的。戰爭之事，或跋涉於冰天雪地之間，或馳騁於酷暑惡瘴之鄉，或露營於雨雪，或晝夜趲程。寒不得衣，饑不得食，渴不得水，在槍林彈雨之中，血肉橫飛，極人世所不見之慘，受恒人所不經之苦。這種精神和體力，非於平時養之有素、練之有恒，豈能堪此。練兵之宗旨，以能效命疆場為歸屬，應於平時竭盡手段，以修養其精神、鍛煉其體魄、精嫻其技術，臨陣才能有恃無恐。故習勞忍苦為治軍之第一要義。”
臨走張自忠給第59軍參謀長張克俠交代一聲給特務營多發一套軍服，槍械子彈也撥給一些。
現在小半年的時間過去了，全營的合成訓練也搞了兩次，每個士兵也都打過槍、扔過手榴彈、聽過炮響了。壯丁補充了一些，每個連將近150人，再加上機炮排70多號人，全營500出頭，操場上一站齊刷刷一大片，劉承業很有些底氣。
傳令兵讓劉承業立刻到軍部領受作戰任務，劉承業一麵讓老趙集合全營做戰鬥準備，一麵和傳令兵跑到軍部。
軍部已經是緊張異常，人員匆匆進進出出，壓低的呼嗬聲此起彼伏，劉承業跨進軍部向張自忠敬禮報到，張自忠一擺手讓軍參謀長張克俠交代任務。
張克俠把劉承業領到地圖前，向劉承業指示特務營立刻前出雙河鎮、洪山鎮一帶阻擊日軍北進棗陽。
劉承業看了看地圖有些不明白，雙河鎮距離駐地100多裏，為何要派出小部隊前出這麽遠去阻擊日軍？況且日軍是向棗陽突襲，兵力必定不小，自己這樣一支小部隊如何能完成任務？
張自忠也來到地圖前，大手在地圖上指劃，“此次日軍進攻完全出乎戰區預料，前線第37師、第180師沒有能阻擋住日軍。現在的情況是日軍兩路北進，一路是襄陽、一路是棗陽。我現在帶領第38師前出板橋店一帶截擊日軍，第11集團軍也派出第45軍第127師至雙河鎮一帶阻擊日軍。”
說到這裏張自忠回頭看劉承業，“戰區同時命令本部派出部隊協助川軍，現在隻有派出特務營去完成任務。”
劉承業心裏明白了，打立正說到，“保證完成任務！”
張自忠點點頭接著說，“特務營到達雙河、洪山之後，如果第127師還在戰鬥，你就聽從該部指揮。如果找不到第127師，那你就想盡辦法打擊日軍後續部隊。”
“是！”劉承業挺了挺胸脯。
張自忠再次點頭看著劉承業，“承業啊，你是有獨立作戰經驗的。此次作戰遠離大部隊支援，一定要機動靈活，完成任務後歸建。”
聽到這裏劉承業心裏明白了八九分，這不是一個“死命令”。軍參謀長張克俠交給劉承業一張地圖，張自忠一揮手，劉承業向二位官長敬禮，帶著地圖就跑回了營部。
全營已經在操場集合完畢，正坐在地上休息。劉承業招呼老趙和三個連長還有陳芳德進了營部鋪開地圖交代任務。
老趙一看遠離大部隊這麽遠，一皺眉頭就說還得多帶些糧食。
“是兵不是兵，先背四十斤”，平常拉練就是如此要求的，現在無後方作戰，每個人還是得背這麽多。再有就是平時搜集了一些推車，這也是以前的經驗，從江蘇徐州一路撤到河南，沒有推車根本不行。
就這樣把營地搜羅了個底兒朝天，連個留守的都不留，出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