匝瑜
血壯山河-抗戰第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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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備安慶的楊森早就做好準備了，前兩天向委員長發報求援，徐源泉的部隊人家說是洪水擋路，“請鈞座派大員負責，以利軍機”的李品仙人家連潛山都不來還顧得了安慶？楊森自己的部隊第133師開往安慶外圍的巢縣、無為、廬江去了，第134師自樅陽至安慶沿江布防，好幾十裏地，連個陣地都沒有，就這麽幾千人沿江布防？隻好帶著幾門炮順著沿江公路來回機動，逮著機會炮擊日軍兵艦就算是沿江布防算啦。11日中午，日軍艦隊通過大通江麵，第134師架起幾門炮轟上一轟。日軍炮艇40多艘，一艘艇上的大炮都比第134師的這幾門山炮都要多、口徑要大。日軍根本不管不顧，一排炮轟開第134師的機動炮——通過。第134師也是沒有辦法，隻好上報。
知道日軍要來了，楊森楊司令早早就把指揮部遷到安慶北門集賢門城樓上，準備學一學人家諸葛亮的空城計。不過人家司馬懿是從哪裏來、諸葛亮就在哪個城頭上迎麵等著，楊司令是知道日軍要登陸自然是南麵來，也許是東、西來，實在是猜不到是從東西南哪個方向來，不過肯定不是從北麵來。安慶城門有5座，那就跑到北門集賢門城樓上去，這個比較保險，背對日軍時刻準備撒丫子。這倒也不是人家楊司令怕日軍，這輩子楊司令隻怕狗、而不怕大日本皇軍。楊森怕狗呢，倒不是怕狗叫、狗咬，而是一塊心病。有一回有個人送給楊森一隻羊，這隻羊白白嫩嫩的讓人流口水，就像是自己的十房姨太太一樣，楊森很喜歡，這個馬屁算是拍的不錯了。楊森看著羊正在流哈喇子，可巧旁邊一個小孩子亂說話，“羊子會被狗吃掉。”
楊森，字子惠，在楊森的耳朵裏這句話就變成了“楊子惠被狗吃掉。”自己要被狗吃掉！這哪兒行？！殺！於是楊森是見狗殺狗、遇犬殺犬，大軍所過之處是寸狗不留。可是巧得很，轄區裏萬縣有個英國兵營，這個軍營的指揮、少校戴維斯氣壞了，給自己養的狗換了個名，以前叫湯姆，現在叫“楊森”。以前人家不願意到軍營外邊遛狗，現在有了新習慣了，專門跑到萬縣街上遛狗，還“楊森”“楊森”叫著狗——楊森還真拿這支叫中國名的洋狗沒辦法。
不過除了這個城樓選錯之外，安慶這個空城計還是唱的和戲本都一樣，安徽省政府早在1月13日就已經由安慶外遷至六安，也就是開封軍事會議、以“棄土避戰”的罪名抓了韓複榘的那個會議，李長官開完會議回來就布置自己的省政府跑，此時日軍離著安慶還早著呢，跑早了將近半年。
另外學校也已經疏散，有點兒辦法的住戶也都跑了。雖然大家心知肚明積極準備逃跑，可是這話就不能這麽說，“抗戰到底”的話還是要“天天講、月月講”滴，就在日軍從蕪湖出動的前一天的6月9日，安慶還組織舉行了浩浩蕩蕩的抗日肅奸宣傳大運動，比諸葛亮的空城計唱的還熱鬧。不過人家諸葛亮唱的“空城計”把司馬懿嚇跑了，可是日軍是嚇不跑的。
遊行自然要有口號，“全民抗戰”、“鏟除漢奸”，這些誰都會說，問題是穩不住人心，安徽省政府都跑了，商家們也不傻，也自然要跑。咱們政府跑了是跑了、不能都跑了是不是？那就先穩住他們——“安定金融是商人的責任”——真是赤裸裸地把人往火坑裏推啊。
咱們忙著在大街牆上刷標語，人家忙著登陸，12日淩晨，波田支隊在距安慶40裏的北岸登陸，海軍特別陸戰隊於南岸登陸。北岸登陸的兩個點，東為馬窩子，西為大王廟。波田支隊在大雨中向城區逼近，雨中一白天行軍40裏，實在是不能說遇到了什麽抵抗，下午6點占領機場，隨即進入安慶城內，到第二天、13日早7點，日軍宣布“城內掃蕩完畢。”
諸葛亮的消息多靈啊，日軍在40裏外一登陸、楊森就立刻扔下六弦琴跑下城門，從安慶的集賢門跑到20裏之外的集賢關，這也是通往潛山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咽喉要道，比著街亭還要重要，當然不能再把馬謖那個糊塗蛋派來，還是諸葛亮自己親自守一守。
第5戰區打的什麽樣的仗，蔣委員長也不能說完全不清楚，不會像“曆史學家們”把徐州會戰的大敗仗搞成戰略勝利——糊塗也不是這麽個糊塗法，委員長情急之下跳過第5戰區長官部直接給楊森發電報——“1938年6月10日急。安慶。楊總司令：安慶飛機場應速基本破壞，最好灌水成湖，使其不能作用。又安慶東西各區堤壩，凡於我軍事有利者，從速設備，掘堤放水，以阻止敵軍之前進。前方戰況如何？務望督勵所部，確保安慶，完成使命。此間已派新銳部隊，由廣濟東下增援，勿念。中正手啟。”連掘堤放水這種小戰術問題都要委員長親自指導，看來第5戰區長官部是什麽也指望不上了。
“前方戰況如何？”——第5戰區長官部根本就沒有報上來，看來第5戰區是真沒興趣打仗啦。
“此間已派新銳部隊，由廣濟東下增援，勿念。”這是委員長騙楊森呢，這會子委員長連第5戰區副司令長官李品仙摸金校尉一個人都增援不上去，何談“新銳部隊”？
日軍意圖安慶的一個重要目的就是機場，這個無論如何是誰都知道的，就算俺們這些莊戶人家也是知道的，可是楊森不這麽看，諸葛亮是隻幹“空城計”而不幹“水淹七軍”的——那是關雲長幹的，不過關二將軍此時並不在軍中，水淹機場也就拉倒。
委員長在東京電台的號外節目裏聽著日本記者從安慶機場發來的現場報道知道安慶是完蛋了，心裏這塊石頭總算落了地，隻好退而求最次，“（6月14日）限二小時。潢川李長官、武漢陳衛戍總司令誠、（無線）李副長官、徐總司令源泉、九江劉總司令興、潛山楊總司令森：密。訓令：（一）徐部主力：速求舒城方向之敵，擊其側背。（二）楊部主力：死守上下石牌、潛山待援，雖犧牲至最後一人，不得擅退，以掩護馬當封鎖線，並須與望江江防部隊確取連絡。（三）劉部酌派隊直接守備華陽、望江。（四）楊總司令對太湖正麵，須酌派部隊先占領陣地，以資固守。（五）陳衛戍總司令對宿鬆附近要地須即派有力部隊占領前進陣地。希將部署速報。中○。”
委員長在這封電報裏點了6個人的名，1、徐源泉，“徐部主力：速求舒城方向之敵，擊其側背。”山洪還在爆發呢，去不了；2、“楊部主力：死守上下石牌、潛山待援，雖犧牲至最後一人，不得擅退，以掩護馬當封鎖線，並須與望江江防部隊確取連絡。”要是能死守，守一守安慶好不好？總還是臨時省會不是？3、“劉部酌派隊直接守備華陽、望江。”
第26集團軍總司令劉興為江防軍總司令，歸武漢衛戍區指揮，下轄第43軍郭汝棟，也就是郭汝瑰的堂兄，守備九江；第34軍團，軍團長王東原，兼任第73軍軍長，其實無論是第34軍團還是第73軍，原先部隊隻有一個第16師，在淞滬會戰中遭到重創，第77師殘部歸於第16師，現在整補起來了，又把第77師從第16師裏拉了出來，不過都是新兵，戰力極其有限，而且第16師很快又調撥給第8軍投入作戰，整個第34軍團隻有第77師這個新兵師，守備田家鎮；第16軍軍長李韞珩，下轄薛蔚英第167師、周啟鐸第53師，守備馬當、湖口要塞。
6月14日蔣委員長讓劉興派出部隊前出馬當40裏，在“華陽、望江”一帶守備陣地，與楊森“死守上下石牌、潛山”的部隊一起建立一條從南到北的守備線，作為馬當要塞的屏護。很明顯，楊司令空城計的“死守”是靠不住的，那麽現在“華陽、望江”的倉促守備就能守得住嗎？
軍情緊急，委員長派出軍事委員會副總參謀長白崇禧視察江防，先到楊森部隊看一看。白副總長6月20日就到了馬當，按照委員長指示，命令第16軍軍長李韞珩派出一個旅前出去守備“華陽、望江”。馬當在江南，“華陽、望江”這兩個地方在江北，雖說也是馬當屏護，可是屬於兩個作戰地域，打起仗來如何互相支持？況且你白副參謀總長自己都說了“該地兵力不敷”，馬當兵力本來就少，現在又要調走四分之一，這不是更加“該地兵力不敷”了嗎？還是應當江北另有部隊在這裏守備比較合適。欽差大臣不管那一套，“該地兵力不敷”是“該地兵力不敷”的事兒，“守備華陽、望江”是“守備華陽、望江”的事兒，況且江北屬於第5戰區作戰區域，第5戰區什麽德行欽差大臣還不清楚嗎？讓你去你就去、哪來的那麽多廢話！白崇禧尚方寶劍揮來了，李韞珩沒有不幹的膽子，隻好派出第53師一個旅過江。
4、“楊總司令對太湖正麵，須酌派部隊先占領陣地，以資固守。”“楊總司令”的空城計不是用來固守的，而是用來逃命的，這一條怎麽也靠不住。5、“陳衛戍總司令對宿鬆附近要地須即派有力部隊占領前進陣地。”這是預備潛山一線丟失之後的第二線陣地，和馬當關係不大。
電報裏點名的六個人、五件事兒、四個人去辦，還有兩個人閑著——第5戰區正司令長官李宗仁和副司令長官李品仙。李品仙本來應該是應該遵照委員長的命令去潛山，可是自己覺得英山好，這麽一自作主張，委員長找不見這位戰區副司令長官了——這會子李品仙連固話都沒有呢，隻能“（無線）聯係”。
既然第5戰區長官部的副長官找不見、那就找正主吧，可是這位正主正在鬧脾氣呢——戰區怎麽給縮小了？！！！
第5戰區在李長官上任之初的轄區為山東南部、西部還有江蘇和安徽，差不多三個省，而且李長官還兼著安徽省主席。那個韓複榘被搞掉之後，第5戰區就結結實實成了桂係的天下。可是徐州一會戰，山東、江蘇全部丟掉，安徽省也隻剩下西邊山區的一窄溜溜兒。人家做官都是職位越做越高、權利越做越大，咱這成啥了？就連現在第5長官部的駐地潢川，那也是人家第1戰區的地盤，原來的三省總督現在變成了盲流了、是不是？況且說了，咱出來抗日不就是衝著能搞一塊根據地嗎？你知道不知道不論是革命還是反革命都需要一塊根據地嗎？現在根據地都叫日本人給占了去了，你倒是說說，這還讓不讓抗日了？！不幹了！不幹了！！說成啥也不幹了！！！李長官一摔帽子、盤腿坐在椅子上生氣。
蔣委員長哪裏顧得過來呦——徐州、蘭封已經連敗兩仗，這保衛抗日“核心”的武漢保衛戰剛一開始接觸戰就丟了安慶，要塞馬當就暴露了！現在是不管葫蘆還是瓢亂浮一氣，無論如何也要“攘外必先安內”，趕緊把白崇禧派到前邊看一看，順便做一做李宗仁的思想工作——無論如何這個抗日還是要幹下去的，再忍幾天，就現在這個局勢，戰區馬上就要調整。另外對於徐州失敗，組織上也還沒有做出結論，就現階段而言，無論如何中央也還是相信第5戰區的廣大指戰員滴，不能有別的想法，千萬走到邪路上去啊。好說歹說，朱時茂總算暫時暫時安穩住了李長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