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桂華香濃鬱

    工農生產發展,物資日益增加,三年困難已過。G城合作總社設食品門市於勝利路,各種食品低於黑市議價,以壓平物價;豬肉降至二元,雞鴨魚蛋價格均下降。工業品短缺者如膠鞋、手表之類,黑市價仍高。合作社又設早點部於赤土阪口,油條二根 豆漿一碗,不須糧票,收費一角二分;每人可購六份,購者趨之若鳩,每日黎明門口排長隊,俟門啟擁入,據席以待,大都取油條歸,豆漿棄置,任人取飲。

    小女考取唐山鐵道學院,連年落榜而氣不磊,有誌竟成。多年未逛廟會集市,前往遊覽,有京劇,趕集者頗多。順便到羅村看望瑞藹弟婦,其女婿在生產隊為會計,聞根生侄在鄱陽合作社工作,愛群侄就業凰岡合作商店,解放前我族多賦閑者,今則無一失業人,可見社會主義優越。

    一九六三年春節,兒子、兒媳、孫子同來G城回家省親。兒媳先往合浦娘家,兒子帶孫子由Y市乘汽車來G城。克華攜其小兒同車回鄉。兒媳一星期後到G城。兒子離別逾十年,兒媳初次見麵,合家團聚,含飴弄孫,彌覺春光大好,佳節歡愉。由於經濟好轉,群眾興高,元宵節大鬧龍燈,上坊生產隊龍燈來我家送龍珠,賀添丁之喜.元宵後兒子、兒媳、孫子即回濱城。

    家居多餘暇,有時下鄉訪問親友。匯川、傅辰家距城較近,春秋佳日,信步前往,途經聶圩,已無集市,僅有飯店雜貨店各一家,生意冷落,與抗戰時之繁盛有天淵之別。因采樵之便,曾到怡興家及肖家莊或往小港。

    是年廣種南瓜,至三十棚,深挖穴,厚施肥,結瓜達四千餘斤。我下種先,結實早,搶新上市,每斤售一角以上。價日漸下跌,大上市時每斤不到二分。

    夜夢二哥作菩薩蠻詞一闋,以誌懷念: “落花流水傷離別 天涯路斷音訊絕 還似舊時容 相見來夢中 桂華香濃鬱 芝蘭也競秀 客居可平安 料應思故鄉”。

    大女來信報喜生大外孫,請韻珊再去西安照料。小女中學同學中英畢業中山大學,在武漢工作,曾到唐山與小女相會。其胞兄執教G城中學,1964年春中英回G城省親,特奉贄登門來見。我到其父寓所回看,請其父子來家小酌。中英回武漢時,猶來辭行,可能與小女已訂婚約。G城中學數位老師對我談，中英品學均優,可訂婚約,我對兒女婚事任其自主,不參意見。柳根表兄來我家,留其膳宿,陪同觀劇。也往小港嘴會柳根表兄覽高郵市集。

    韻珊應兒子請去濱城照料兒媳分娩,我同她至N市,住方紋寓所係馬樁二中宿舍,距珊妹住所甚近。集賢在江西製藥廠工作,為韻珊通上海長途電話,知會集舅嫂,預購船票,並照料下車上船。韻珊起程後,值梁賢六旬壽辰,設宴慶壽,我應邀赴席,相賢、集賢、竹姨均往賀壽,開懷暢飲。

     G城石灰廠在我家屋後堤邊建新型石灰窯兩座,每天出窯裝窯,淩晨開工前窯火上升,可利用炊飯,附近人家逐日趁早攜炊具糧食環繞窯口作飯,節省燃料。我近在咫尺,參加甚便。石灰廠之石場、灰棚占地甚廣,生產隊在屋前築打稻場,將我南瓜園縮小大半.堤外河邊荒地早為附近居民作菜畦,地勢低,常患水淹,菜價低落,遂多放棄;我陸續收來約有畝許,大部分冬種油菜,夏種芝麻,小部份種四時蔬菜多樣,注意栽種,不計收獲。如幸無水害,可收菜籽二十餘斤,芝麻四十左右斤,蔬菜自食有餘,上市出售以易醬醋。

    秋初,五弟婦攜克菊、細妹自潭山來家,進門在勳莆處休息.我煮麵請她母女,不來食.勳莆夫婦勉留午餐,久坐不來見我,態度失常,似有精神病,可能是因五弟去世受刺激所致。為租被蓋,開鋪後廳。她枯坐深夜,無人理睬,才同女孩就寢。次日買柴、米、油、蔬菜在我廚房自炊飯食,晚間住戶下逐客令,她將鋪移至七勝房壁下,以為七勝念讓房之情,可以容許;但七勝不準,竟至口角,遂住我廚房內,仍視我若路人。將情形寫信通知克堅,命其來接回,克堅複信謂其母久患精神病,此次來G城勸阻不聽,方瑜即將來接。數天之後將錢用盡,方來我處就餐,方瑜到後，我為她們購車票,給路費,送上汽車。

    孫女出生後,韻珊在濱城照料將近半年,於九月底回N市,仍經上海,集賢舅嫂留看十五周年國慶盛會。我先期赴N市迎接,寓珊妹住所。N市一如各大城市舉行熱烈慶祝十一,遊行隊伍長至數公裏,彩旗招展,口號高呼,觀者塞途,夜間焰火騰空,照耀天際,萬頭攆動,仰首觀望。

    一九六五年春節元宵後到小港嘴,柳根表兄已往杉林,家人往告知,即同敦冬回來相見。敦冬談土改時,村人常說他是xxx狗腿子,因他為貧農階級,莫奈其何。共談往事,不勝感慨。歸途過漾塘,在昌蒲表妹家稍歇,妹夫海泉在生產隊為會計,適外出未迂。昌蒲說起其父家不幸事,可謂六親同運。名耀表弟已去世,名迪在商業局工作。                                                                         

    香陶嬸患重病,蓮妹由東北回來,待奉去世後為料理喪事,即在此居住。香陶叔碧落巷老屋內有房一間,仲安據為己有,來見蓮妹,聲言香陶叔去世時他曾披麻帶孝,應當繼承此遺產.蓮妹屬地主階級,不敢與爭,遂歸仲安,後死又歸克獅,克獅無子,終屬他人,爭奪遺產到頭一場春夢。

    李宗仁回歸大陸,備受政府優待。此時政府有意爭取去台知名人士返回大陸,鎮領導曾命我寫信給二哥,勸其來歸,說信交筠陽鎮代寄。我心懷疑慮,未照辦。文化大革命在醞釀中。

    土改後文化大革命前,一般人階級觀念淡化。我們與鄰居相處頗融洽,德勝之妻方秀稱韻珊為幹娘,同屋各家對我們多以長輩相待,與組長逢節日互相送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