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產主義欲速則不達,三年困難來臨,加以蘇聯背信棄義,取消援建 撤回專家,逼還貸款,工農業減產,物資奇缺。定量供應商品,除糧食關係重大,政府保證口糧,供應數量價格不變,食油減為二兩;其餘憑證購買,定量減少,以壓縮消費,如每人月供肥皂四分之一塊,煤油二兩, 火柴一小合,遠遠不夠需要。豬肉、白糖經常缺市,有名無實者甚多;偶有俏貨上櫃,門前排長隊爭購,瞬息立盡,向偶者十之八九。開後門風盛行,黑市直線上升,價格驚人,與平價相差十倍以上。 白酒、食油每斤由八角漲至十一二元,豬肉、毛雞由五角數分高出六元,低級紙煙平價每包一角數分,黑市高達二元,蔬菜價亦較平日倍漲。糧票每斤二元,布票每尺一元.食品廠點心,餐館菜肴,質量不如平日,而加以高級之名,賣價近十倍。藥店藥酒原價未動,不及白酒半價,屆時搶購一空。
回鄉轉業軍人常由運輸站派人送行李,我送一名自雲南回鄉轉業軍人行李至汪家圩,工資之外送我糧票二斤,大重九高級紙煙一包;回站談及,都說我好運。運輸站時有殯葬工作,工資加倍,兩天酒飯,另有壓材米、祭杠雞、紙煙點心,報酬優厚,雖非所願,亦承擔幾次。
加工廠趕製外調米,加開夜班。此時食堂多,粗糠俏,每夜所產均有食堂預包。運輸站派我同兩婦女專挑夜糠置廠外廣場,我兼過磅計數;午夜加餐,收費一角左右;每夜所得工資在三元以上,有一次半個月發工資,我挑夜糠及日間加班工作所得達七十元,創全站最高記錄。
筠西開辦綜合廠,分打草袋、製繩、養豬三部分,調漆xx為廠長,鄭xx為會計,食堂管理人、炊事員均調用運輸站職工,雙方飯菜票可以通用。王x繼任站長,杜xx繼任會計。
三年困難中,餐館生意興隆,聯合食堂點心三色六枚,不盈一掬,加清茶一碗,收費五角。人人大吃大喝,高級餐三菜一湯,原料為海帶、 豆腐、薯粉、苞心菜、澱粉等,有薄肉數片,每份收費六元,糧票一兩,座無虛席,尚有旁立等候者。鄉人多無糧票,有人代出,以糯米飯作謝酬,如身懷糧票三兩,可以飽餐一頓,不費分文。有一鄉人來城賣柴,得錢將近十元,坐聯合食堂消磨半天,空囊回去。集體飲食店賣南瓜炒病死小豬肉或瘟雞,每小碗連清茶一碗價四角,守候者盈店。腐竹廠豆渣團子每斤二角,門前長隊,途為之塞。
加工廠夜班停開,我參加挑日糠.此時食堂眾多,粗糠供不應求,食堂拉關係送糠,日供膳食 ,飯菜豐盛,照例收糧票三兩錢一角。縣政府食堂逢加餐,為我們開後門,可買紅燒肉一小碗,價三角。聯合食堂在每次送糠時,特為我們精製菜飯、麵食,僅收成本。商業局煙絲、酒廠白酒、食品廠點心、百貨商店香皂毛巾、孵坊鴨蛋均可平價買到。三年困難時期,運輸站並不困難。縣城機關開幹部大會,常向運輸站雇臨時炊事員;開會夥食有公費補助,菜肴豐美,炊事員與開會幹部同樣享受。常有貪小利之徒竊肉回家者,有一次文化館開會,參加人數不多,雇運輸站二人作炊事員,我偶爾進內閑聊,見炊事員被褥下藏豬肉一方重斤餘,此類盜竊行為,經常有之。每年秋初,加工廠照例停工。此時農村出賣殘廢老牛,食品公司及時收購上調N市。由運輸站派人牽送,每人每次四至五頭,工資不高,每頭一元二角。天氣炎熱時,如同伴人多,夜行晝歇,頗辛苦。到N市交牛後,可以稍作遊覽,訪問親友,站員樂於為之。我參加牽牛,途中多次遇困難,牽牛亦非易事;我與一同伴各送牛兩頭往清江,同伴向前已遠,過一小橋我被牛擠落橋下,溪水頗深,幸為橋畔耕田農民拉起,並將牛攔住。另一次獨自由南圩接牛五頭回城,行經山村,一牛脫韁狂奔,蒙村中群眾為我追獲。再一次送牛四頭往N市,中有一病牛,行甚緩,同伴已先到廖村旅店,我行至距廖村不遠山崗上,病牛倒地不能起,隻好任病牛臥山上,牽三牛到廖村,已薄暮,即向當地生產隊雇板車往拉,病牛失蹤,四處尋找,發現斃鬆林下,拉回交廖村合作商店處理,回時取單據價款銷差。
鎮上訂購獨城礦煤,命運輸站車至泉港江邊待船裝運,站長親率站員九人拉板車三輛前往搬運,我亦參加。在煤礦食宿,每日拉一趟,早去晚歸,十餘日完成任務。秋收期間站長率大部站員下鄉,先後到喻村、餘王村、塗家莊各生產隊,支援任務半月有餘。雖直三年困難,各村照例招待飯菜,常有魚蝦禽蛋,並供瓜果消暑,皆係自產,生活遠勝城市居民。連年發行國庫券,運輸站派額雖不大,仍難完成任務,剩餘者我自願包購,兩年共購百餘元。
家中缺水桶,縣城缺貨。因送貨村前之便,往包公操托福東製作。他熱情留宿,舂糯米作煎餅,香甜可口,被褥均新製;次日設酒殺雞,佐以香菰木耳豬肉;此時香菰市上久缺,價高達每斤四十元;可見其生活遠勝舊日。送藥品至杉林衛生院,村中景象全非,已稍有建設。遇敦冬,據雲年莆解放後在大城教小學,已去世;壽卿遷家南城縣;敦明下落不明; 彝樑已故,後人衣食不周; 彝宿、彝實在高郵市工廠管製勞動。外祖父與讚虞姑父均名門大戶,後人衰落至此,深為歎息。小女連年高考落榜,可能受家庭成份之累。是年長孫敦綜出生,接兒子報喜信,甚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