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下放農村者漸有回返原位,我曾向居委會請求遷回,未獲準許。舊曆九月二十一日為我七十初度,偶成七旬誕辰有感: “七十古稀今不稀 老朽壽高過所期 半世經營成泡影 長日抑鬱虛度日 棠棣天涯思入夢 祖先宅墓毀無遺 衣食贍養累兒女 疾病扶持倦老妻”。
是年終工分結算,偶過榜下,聽到有人在談我工分過少,可能勞動不要工分。我近前看榜,隻有一千數百分,默默想,單守牛一項就遠遠不止此數,往問會計吳盛好,據說榜上所載係肥料記工分,勞動工分因記工員無記錄,作低攤銷。我漏報記工事常有之,但守牛是固定分,頭數一定,記工員當然知之,何須每天報告?攤銷不可能這麽多,我將此情形報告主任姚祥意,經他在開會時談及,給我補加六千工分,是年收入八十餘元,可知過去吃虧不少。
一九七三年春節之後,兒子兒媳回家省親,曾到生產隊訪問幹部,得知群眾與我們頗融洽,心情稍安,元宵後他們回濱城。工作員來問瑞妹情況,我如實告之。瑞妹一九三八年曾任G城婦女工作隊教官,一九四五年畢業政治大學,一九四八年隨夫留學法國,未回大陸,或許已赴台灣,可能因瑞妹曾任婦女工作而來了解。城鄉親友與我們仍修舊好,不似前幾年過門不入,我有時亦登堂訪問。
連年放牧,已識牛性。每天在附近或離城二三裏水草長生之地放牛,任其降阿飲池,席地靜觀,悠然自得。秋末草枯,領飼料稻草,每有剩餘,他人留以作薪,我仍退還,所守三頭牛,歸大欄時膘肥體壯,頗得幹部好評,是年工分所得近百元。
一九七四年,派出所問我與鄭xx關係,是否加入正誼社?我說國民黨尚且不入,何況正誼社青紅幫小集團?鄭xx幼年與我同學,無甚友誼,抗戰勝利後,我組織縣漁會,他經社會科許可參加,取得縣參議員,我對他表麵周旋,實際疏遠,我不仗他惡勢力,他亦莫奈我何。幹部說,敢與鄭xx抗拒,你的勢力亦不小。
聲揚以前除在外放牛、義務勞動、大隊學習見麵交談外,很少往來。此時互相過訪,蘊玉在理發社及豆腐社為會計,文化大革命初時,充燒水養豬雜事,已恢複原職,訂有參考消息,常往借看,稍知國內外形勢。
愛群侄婦歸寧母家,在煥文家逗留,以我未照例交房租,問誰招我住進。以前他翁姑常得我資助,抗戰後婆媳在我家住十年,將自己房子發租;而我住此房間,每年給她母親十元或五元,並檢漏加瓦,與租金所差無幾;其後我將上坊拆來樓板,裝上房間,並作新樓梯一架,所費大大超過租金;如此不明事理,婦女無知,付之一笑。
一九七五年三月下旬,早起開工,天雨路滑,出門不遠跌倒路上,左臂脫臼,在衛生院診治,毫不見效.聞南浦武家大隊著名傷科武醫師係劉漢清高徒,煥文侄同我往就診,接骨施手術,藥飲並用。武醫師經常出診縣城,因便複診數次,月餘痊愈。去南浦之日,正值清明,途中見有上墳掃墓者;過我家祖墓,有感於懷,吟成七律一首,歸而筆之:“清明掃墓俗久傳 木本水源記莫忘 昔為蒿裏羅墳塚 今作良田種稻糧 移山改河尋常事 厚斂深埋豈久藏 不惡裸葬故達觀 何如骨灰隨風揚”。 我自跌傷後,從此不再參加勞動,僅盡點看守莊稼曬場短時義務。我家挑米買煤費力之事,常得社員幫忙,借用器具,無不應允,大異於文化大革命高潮時,視為敵人。大隊學習久已未去,生產隊鬥爭會多時停開。
五月間,裕元妹夫病逝N市寓所,生根族人傳信,即往吊唁。省政協會為開追悼會,火葬,送花圈來者甚眾。裕元參加民盟,致力社會主義革命二十餘年,備償艱難險阻。解放後膺選省人大代表,獻誠言而見猜,劃為右派,雖得平反,不無遺憾。此時漆氏五家美字輩次第凋謝,僅存美溱、美x、美湊三人。
老居屋內住有汽車站職員數家,和我們感情均好,尤與劉司機相善。兒女商定於春節前大家到武漢,齊集方璐寓所,一家人團聚,歡度春節。小女決定接我同韻珊去武漢小住,並約好一月二日來接我們。一月二日辦好外出手續起程,值劉司機開N市班車,讓我們免票坐駕駛室,到N市卸客後,又專車送我們去火車站。我將行李寄托存所,在旅社休息片刻,同韻珊往看佩賢兄嫂。回至火車站等候小女,傍晚方到。命其往珊妹家,告以時間倉促不暇走訪。次日搭火車至九江,四日晨,買好船票,在街上信步瀏覽,晚間上船,五日午抵漢口,中英已在碼頭等候迎接。春節前兒輩、孫輩先後來到,隻兒媳因事未來,全家團聚度春節,孫輩放焰火 燃鞭炮,嘩笑雀躍。大年初一日同遊珞珈山,泛舟東湖,初二日逛長江大橋,攝影留念.歡娛苦短,開學期近,兒、女相繼率子女返校。元宵後我同韻珊見到集賢之女積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