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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人之間的誤解是怎麽產生的?

(2016-05-30 20:41:27) 下一個

在生活中,你可能總是會抱怨,對方沒有能夠準確地get你的意思。有時候你以為自己當時說得很清楚,但實際上,過了一段時間你才發現,雙方的理解卻可能大相徑庭,這影響了你們的工作效率、關係滿意度。比如,在親密關係中,往往是在矛盾疊加起來,和伴侶引發爭吵的時候,當我們追根溯源時才會說,“我以為你都懂了”。

在2015年出版的著作中,社會心理學家Heidi Grant Halvorson研究了人們誤解的來源:是什麽使我們不能彼此理解?

發出信息時的“透明度錯覺”

Halvorson認為,當我們作為發出信息的一方在製造誤解時,原因在於透明度錯覺(the transparency illusion)。透明度錯覺的意思是說,大多數人都存在一種假設,即認為彼此之間的溝通是透明的。在溝通過程中,給予信息的一方會以為自己的感覺和需求能夠被另一方清晰地感知到,盡管他們並沒有真的把自己的想法表達到位。甚至有時,這種表達不是言語性的,而是用行動、姿態甚至表情來發出。

而正因為他們以為自己表達得很清楚,也就不會花費時間和精力去闡釋或者確認對方是否理解。但實際上,作為接收信息的一方,是被迫在非常有限的信息量中做出判斷,因而往往會判斷失誤。

透明度錯覺產生的誤解往往是雙向的:“當你抱怨其他人並沒有真正明白你的意思時,你可能同樣沒有明白對方在想什麽。”Halvorson說。這樣的情形每天都在發生著。舉個例子——

工作中,你看到同事天天加班,便詢問對方是否需要幫助承擔一部分工作。對方卻拒絕了,還覺得你這樣問是不信任Ta的能力。這讓你很委屈,覺得熱臉貼了冷屁股。但實際上,你也誤解了對方。

你想要幫助Ta的初衷,是因為看到Ta總是最早來辦公室、最晚才離開,你理所當然地認為Ta是工作量太大,所以經常加班。但其實,Ta隻是喜歡安靜的工作環境,希望在辦公室人最少的時候工作,才會選擇在早晨和晚上待在辦公室裏。—— Ta並不需要你的幫助。

親密關係中的嫌隙往往也是這樣產生的。晚餐時,丈夫吃著妻子做的菜,妻子在說一件事的時候,丈夫的眼睛卻盯著盤子一動不動,妻子覺得丈夫是不重視她說的話,但丈夫其實是覺得妻子做的飯非常好吃。

因為這段小插曲,妻子很不高興,於是早早上床,沒有和丈夫一起看他們平日裏最喜歡的連續劇。這時,丈夫沒有注意到妻子已經生氣,反倒認為是妻子做了一天的家務事太累,不想和他一起度過晚間的休閑時光。

雙方沒有進行直接的溝通,而是在各自心裏對對方進行了揣測,而這些揣測都是完全錯誤的。

Halvorson說,人們往往意識不到,他人眼中的自己和真實的自己存在著誤差。有時候,你的不同的表情——沮喪、擔心、困惑、失望之間的區別,可能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大。你以為你的表情足夠讓對方知道“你說的話讓我有點受傷”,但對方可能把你的意思解讀成了“我完全不在意你所說的”。

你覺得你已經把你的態度表達清楚了,Ta也明白了,但實際上,你既沒有說清楚,Ta也沒有明白。正是種種這樣的誤解,造成了我們在人際關係中的不滿、衝突甚至是彼此怨恨。

[人和人之間的誤解是怎麽產生的?]

 

接收信息時的“認知吝嗇者”

對於接收信息的一方來說,讓我們容易產生誤解的原因,來自於我們都是“認知的吝嗇者”(cognitive misers),即懶惰的思考者:在對他人進行認知的過程中,我們會傾向於節省時間精力,隻挑出我們認為對形成印象必要的信息,而忽略了一些其他的信息。

根據Daniel Kahneman的研究,我們的大腦處理信息的方式有兩種:

第一種方式是快速、憑直覺、不假思索地處理信息。這是一種“不費力”的認知方式。當我們得出“3+3=6”這個結論,在一條熟悉的路上開車,看到別人微笑就覺得Ta很開心時,使用的就是這種認知方式。

當我們在社會交往中感知對方的時候,使用這種方式,就會用走捷徑的方式來快速得出結論,這就可能會出現問題。比如,在人際中用這種方式處理信息,會讓我們容易根據對人的第一印象,做出過多、過絕對的結論。

第二種方式則是理性、慎重、有意識地處理信息,這是一種“需要付出努力”的認知方式。在現實生活中,我們在處理更高級別的問題時才會調動這種方式,比如要解出一道複雜的代數題,在陌生的道路上開車,或者當上級在自己的桌上留下了一張意味深長的紙條,上麵寫著“馬上給我打電話”時,你試圖弄明白背後有什麽深意。

在運用方法二的時候,我們便能夠更正一些在方法一中形成的偏見和誤解。比如,雖然某個學生在最近一次考試中的表現不好,但老師發現Ta在其他考試中的成績不錯,隻是最近的狀態不好,就會改變對其能力的評估。

但在現實生活中,我們往往都是認知的吝嗇鬼。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麵對這兩種認知模式——一種是快速的、但是容易出錯的,另一種是審慎的、需要花費時間精力的,我們對他人的認知卻隻會運用方法一,因為要調動第二種認知模式,往往需要比較強的動機。我們容易在關係中,因為一次的矛盾,在那一刻強烈地覺得“對方是不愛自己”(此時第一種方式被自動調動),而隻有我們想要控製自己、冷靜下來才會調動第二種方式,去思考和意識到這一次矛盾的實際原因。

為了研究這兩種思維方式分別會形成什麽樣的印象,哈佛大學的Dan Gilbert做了這樣一個實驗:讓參與者在實驗室裏觀看7個視頻片段,視頻的內容是同一個女人和不同的陌生人說話。其中,女人在大部分視頻(5個)中都表現出很緊張、焦慮的表情。視頻都是無聲的,但每部視頻也有字幕提示兩人交談的內容主題。

實驗進行了兩次。第一種情況下,參與者被告知,女人和陌生人在7個視頻中討論的都是中性的、不帶有情緒的內容,比如一家餐廳或者一本書。第二種情況下,參與者則被告知,女人與陌生人談論的是一些與隱私、性幻想、人生的失敗經曆相關的話題。

兩個實驗裏,研究者都將參與者分成兩組,其中一組被要求不斷地記憶字幕中出現的主題內容,目的是令他們分心,從而無暇進入方法二的思考方式;另一組則沒有這樣的記憶任務,因而可以運用方法二來思考。

[人和人之間的誤解是怎麽產生的?]

 

最後,研究者讓他們判斷,這個女人是不是一個焦慮水平高的人?

那些沒有被分心的參與者,看到女人臉上焦慮的表情,當被告知探討的是中性話題時,他們判斷她很焦慮;當被告知探討的是壓力性的話題時,他們判斷她不焦慮。

這說明,他們運用了方法二的思維模式:如果隻是探討中性問題,仍然表情焦慮,說明這個女人的焦慮水平很高;如果是被問到私密問題,那麽大多數人都有可能會感到不舒服,因此,她可能並不是真的焦慮水平高。

那些被分心的參與者,看到女人臉上焦慮的表情時,無論被告知探討的是中性話題還是壓力性的話題,他們都會得出她的焦慮水平很高的結論。

這說明,他們隻能運用方法一的思維模式,單純憑借女人的表情,就不假思索地判斷她的性格特質。

顯然,當我們僅僅運用快速、直覺的方式去認識他人時,很有可能就會出錯。但Halvorson說,在日常生活中,要求對方一直使用方法二來對待你發出的信號是不現實的,使勁揣摩對方的意圖會耗費太多的精力,使人精疲力盡。因此,作為信號發出方,與其發出模糊信號,期待對方去調動複雜模式來解讀,是一種不現實的期待。不如自我檢查,給出更加明確的信息。

此外,我們的認知還會受到自身的經驗、情緒等等種種因素的影響。Halvorson說,當我們開始與一個人交往時,我們會“自動觸發”一些思考,目的是要得出以下3個方麵的結論,來形成對對方的印象:

• Ta是可以信賴的嗎?

• Ta對我來說是“有用”的嗎?

• Ta是否威脅到了我的自我評價?

對這三個問題的回答,會直接影響到我們評價Ta的方式,特別是第三點,我們保持對自己的積極評價的需要,會影響到對他人的印象形成。當我們麵對一個人時,如果感到自我評價受到了威脅,我們的認知就會產生偏見,比如,在同一份工作上,對方比自己做得出色,我們就會傾向於用苛刻的方式去評判對方。

因此,如果你發出的信號是模糊的,表達是模棱兩可的,就會有太多的因素使對方難以準確分析出你的想法。“如果你想要減少誤解,更實際的辦法是,做一個好的信號發出者,而不是指望對方能讀懂你。”Halvorson表示,“你無法控製對方的思考過程,但你可以控製的是自己如何表達。”研究也證明,無論是在親密關係還是職場、生活中,更清晰地表達自己,生活的滿意度和快樂程度都會更高。

而這對一些人來說並不容易。在中國傳統文化中,我們經常會被教育說話要“婉轉”,表達意見要“含蓄”,工作中要注意領導是否“話裏有話”。這使得我們會擔心,用最直接的方式去表達時,是否會由於太過直白而遭到拒絕,是否可能會對他人造成傷害,是否冒犯對方。

但實際上,含糊不清的表達會造成更深遠的負麵影響:那些細小的誤解會不斷積累起來,它們不會消失,總有一天會成為你們關係中的一枚炸藥。

感到自己被理解是人的基本需求。而為了使自己被理解,不要總是“以為”對方能夠懂你,不如用最清晰的、最能夠還原自身想法的方式去表達。我們始終相信,“直接”、“真實”、和“誠懇”這三件事情的組合是有魔力的:當你做錯了的時候就說“對不起”,當你不知道的時候就說“不知道”,當你有需要的時候就說“我想要”(誒?)

其實我們一直在努力這樣麵對你們,不知道你們感受到了嗎??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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