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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情事》五一——無憂草原

(2016-05-12 00:23:00) 下一個

日子過的很快,不知不覺中 ,又是一年春去夏來。
季節卸去了春的矜持和曖昧,以一種熱烈奔放的姿態明媚著,花兒是百花齊放的姿肆,草兒是碧綠茂盛的喧騰,樹木是氣象萬千的婆娑。除去病了的、死了的和半死不活的,所有健康的植物花草都是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沙漫向吳夢因發來了邀請:他已安排好時間,他要帶她去草原!
這是一次早已約定好的旅程,從去年他陪家人去西藏回來,從今春他升任新職之後,從日複一日忙碌的時間夾縫中他們無暇長相聚細相敘的每一次遺憾之中,他不止一次地對她說:“一定要找個時間,我們逃出這喧鬧,回歸我們的自然。”今天,他真的薦行了他說過的話,要陪她一起去他們喜歡的草原了!她心裏充滿了喜悅。他是一個有承諾必定會履行的說話算數的男人,從沒有騙過她,也沒有失信過她,這讓她內心安定且踏實,想起他愛的誓言和對他們感情的堅守和承諾,縱使眼前再多生活波折,知道有一份真實的愛在心中,她有一種篤定的幸福。
關於孩子戶口和過繼的事,他終於選了一個時機給了她明確的答複:“你說的這個事恐怕不行,我做不到,抱歉了。”
“為什麽?”遲遲的沒回應,她就怕是這個結果,但她不明白有什麽難的?
“我自己當然願意,但這事沒法和她說,所以根本就行不通。”他表示很無奈。
從她的生活經驗,她覺得他說出的不是什麽不可解決的難題,這是雙方都能共贏的事,誰的利益也不會損傷,為什麽不能努力試一下?她是一個執著的人,認定對的就會堅持,所以她並沒有為他的否定答複而過於哀傷,倒是抱歉一詞有些虛飄和冰冷,或許他根本就不明白這事對她的重要性?她認為希望還是有的,她決定在恰當時間和他再好好聊聊這事。

為了遊玩方便,他們選擇了自駕出遊,目的地挑選了豐寧壩上草原,俗稱京北第一草原,也就是著名的木蘭圍場。
出京城過懷柔,沿111國道一路向北,穿山越穀,沿途景色秀麗,山川壯美,一路上風景奇佳,奪人眼目,他們開心地隨車中音樂哼著小曲,她送他的一個會搖頭點頭的卡通娃娃放在車前,半眯著含蓄迷人的小眼神,調皮地隨著車輛的移動搖擺著碩大的頭部,那憂鬱迷茫而又情意綿綿的神態像極了孤獨時的沙漫。
五個多小時的車程,到達時已是傍晚,晚霞的餘暉灑滿一望無際的遼闊草場,頓感天高地闊、神清氣爽。舉目遠望,好一處草長鶯飛、繁花遍野!好一個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吃一頓久違的野味,住進事先預訂好的蒙古包,一切都是新鮮的。她把那圓圓的尖尖的蒙古包從外到裏、從下到上一一地看了又看,拍了又拍,她總是時時刻刻都不乏對事物的興趣和探索,而生性恬淡的他,喜歡安靜閑適地欣賞著她的喜悅,那也是對他最好的褒獎。她有時像是一個反射鏡,經由她的熱情鮮活投射過來,眼看著她周身散發的吸力和光芒,他的生命也變得生動明媚起來。是的,他本身缺少那樣一種生命的激情和對日常生活的熱愛。也許這是他們相吸的原點?難舍的因由?
周國平說,好的愛情原是兩個獨特的自我之間的互相驚奇、欣賞和溝通。
周國平還說,看兩人是否相愛,一個可靠尺度是看他們是否互相玩味和欣賞。兩個相愛者之間必定是常常互相玩味的,而且是不由自主地要玩,越玩越覺得有味。如果有一天覺得索然無味,毫無玩興,愛就蕩然無存了。而有無愛的欲望,能否感受生的樂趣,歸根到底是一個內在的生命力的問題。
他回味著她,回味著她讓他看過的書,感受著他們之間的情感,平時被生活裹脅無暇他想,但隻要一和她到一起,他的愛情和生命力就又複活了,他不再覺得自己是生活的傀儡,是一具活著的行屍走肉。
夜已漸深,她還硬是拉著他繞過小徑回廊,走到蒙古包後麵的草原夜色之中,她說要看看星空,聽聽草原的呼吸,她打開手機音樂播放了一首事先下載好的《草原夜色美》,說要給草原聽,還央求他也唱個給她聽……女人真是太不相同了,想起和妻子的西藏之行那乏味無趣的旅程,他更緊地攬住了這個眼前的女人,這才是他性靈歡樂能夠充分敞開的所在,是他的福星他的救星。
“我想要你。”蒙古包絢麗的穹頂之下,她在他懷中說。
“我就是你的。”他把整個的自己都給了她。
“我想一輩了都要你。”她說。
“一輩子都給你。”他說。
“我想每一天每一夜你都在我身邊。”她又說。
“……”他不敢再說了,隻能拚了命地在此刻,要她,給她,給她,要她……
夢裏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夜半被涼意凍醒,她睜眼四周一片黑漆漆,腦子裏卻清晰地跳出了這樣一句古詩詞。

一大早,他還在酣沉的睡夢中,她就悄悄地起來,獨自一人去感受草原日出。
無邊蔓延的野草中隻有她一個人穿行著,她向著霞光微現的方向向前走著,腳下山花爛漫,她突發靈感,留意著身邊腳下的每一朵奇花異草,挑揀著那些她喜歡的顏色和花朵,一一采下來,搭配編織著,一圈圈繽紛的色彩向外拓展。不知走了多久,一束美麗的野花在她手中完成了整個造型,變得層次豐富絢麗奪目。她看著已升起的朝陽,開心地舉著花束向來路奔跑而回,她要為他布一道柔情陷井,用溫暖一點點融化他心底的冷硬。
“我的作品,送給帥哥,請笑納!” 迎著已睡醒起床的他,她雙手捧花作敬獻狀。
“嗬嗬,太美了!你的手藝?”他先是驚訝,複又驚喜。
“當然,我現在也是專業的花藝師了。”她得意。
“也是,你弄花店需要研究這些,你真是了不起,幹啥都行。”
說著話,沙漫找了一個洗漱的杯子,盛上水,把花束插在了水杯中,屋內頓時生動多姿起來。
一整個的白天,他們在廣闊草原上奔跑追逐,打滾撒歡,明豔的太陽在大團棉絮樣的白雲間穿行,一會兒出來,一會兒進去,像捉迷藏似的。一群群一撥撥遠道而來的遊人,在如此天高地闊之下,也都如羊兒馬兒花兒鳥兒等眾生靈一樣,和諧地散落在自然天地之中。
縱馬馳騁,這是她來此最想體驗的事。他怕她害怕,挑了兩匹溫順些的馬,讓馬夫牽著她那匹和他的並轡而行,沒想到她隻是剛上去時有些膽怯,慢慢地熱身以後,就把韁繩握在自己手中,試著開始打馬加速,由慢到快,馬兒跑起來了,她紅樸樸著臉蛋兒,秀發飛起來,高聳的胸部隨著奔跑在馬上上下起伏,她尖叫著,大喊著,英姿勃發,他緊緊相隨著,跑了一圈,二圈 ,三圈……
“沒想到,你敢騎馬。”歇下來,他又一次驚訝。
“一直喜歡這種自由馳騁的感覺,以前在北京學習時,和同學去康西草原練過騎馬,那時我和曉月一起,就像我們今天一樣並馬跑了很遠。”她回憶著往事。
“難怪呢,你的馬剛跑起來時嚇死我了,以為你失控了呢。”
“哈哈,我有那麽笨嗎?”她爽朗地大笑起來。

他們一起走上一個小山緩坡,這裏似乎離天更近了,雲彩伸手就能夠到,遠處山巒疊翠,層層綠的、黃的、紫的、粉的波浪高低起伏,綿延無盡,一群群的牛羊馬兒悠然在碧綠青翠之中,人歡馬叫,鳥翔睛空,好一個人間美景,世外仙源。
他仰躺在草地上,看著天空行雲作深思狀,高深若西方某位叩問生命的哲人。
“前麵那個是不是情人穀?好漂亮。我真想一直走下去,看看這美麗的盡頭延伸到哪裏。”她坐在他身邊,目視遠方。
“這裏已經這麽美了,還走哪去?我知足了,哪也不想去了,就呆這兒了。”
“你人不懶,但心懶,惰性太強。”
“是啊,你看透我了。”
“你這樣其實不好,壓抑了許多生命力沒有釋放出來,活得不舒展啊。”
“那又能如何?我就這樣了,舒展不開了。”他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樣。
“我覺得吧,人活得不能太消沉,最起碼要能自主自己的命運,該抗爭時抗爭,該改變時改變,該努力時努力,要有一點主動性吧?比如我目前,和你比起來生存環境是惡劣多了,我若聽天由命,那不是等死嗎?”
“你比我有福多了,你有兒子,有夢想,有激情,我就是個生命的空殼。”
“其實我說的那個過繼辦戶口之事,幫我同時也能幫你啊,樂樂你也喜歡,也不是個壞孩子,即使是假過繼,你老了若有需要,他也可以像親兒子一樣孝敬看望你啊,又不用你養,又不用繼承你家業,你不損失什麽,還能享受親情,又何樂而不為呢?總說自己是空殼,又拒絕填充東西,你不自救誰能救你?”她替他分析著。
“你真不明白我的難處,我是沒法和她開口啊!”他快要抓狂了。
“你就說是同事的親戚,或是什麽,這借口隨便就能找一個啊!我可以送她一幅名人書畫,或者給她十萬塊錢作為感謝。”
“不是錢的事,你不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我根本就沒法和她開口說這事!”
“那不告訴她呢?你自己拿著戶口本,辦成了以後再找機會轉出來就是了。”
“這怎麽能瞞得住?一旦她知道,那天就真的塌了!”
“她難道是隻老虎?能吃人?你在外邊風風光光的,在家就窩囊成這樣?你有什麽短處怕她成這樣?工作靠她?還是生活靠她?那麽怕她你還有膽在外邊亂找女人?”吳夢因真有點恨鐵不成鋼了,平時好好的人,關鍵處怎麽就慫成這樣,沒有一點熱血和擔當呢。
“工作生活我都不靠她。外邊找女人?這不也是被逼無奈嗎?我總得有個寄托吧?這也是在踩鋼絲呢,她若知道,我就死定了!”他茫然而無助。
“唉,你這人呀,讓我怎麽說你……其實,我也不想把我們感情扯進現實生活中,可是,如果孩子戶口解決不了,在北京參加不了高考,我們也沒法在北京呆了,要麽讀高中我就和孩子一起回老家了,要麽就得出國留學,北京我就留不住了……”她說出了最不想看到的結果。
“我肯定是不想你走,但這個方法不可行,我看看還能不能有其他方法。”
“這是最現成省事的方法了,其他的更難辦。”
麵對現實的錯綜複雜,他們都不知該怎麽辦了。眼看著有一線希望,又被他不可理喻的說詞堵的沒一絲可能。他們隻能一起靜靜地看著天,看著雲,看著遠處牛羊成群,悠閑地撒歡於草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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